17 新居所(1 / 1)
发现有一点想法 就应该对着word自我折磨 不然永远写不下去
我越来越发现 男主明显不是男主的样子...
写得自己泪流满面 我是有多么可惜自己的童年呀“你先缓缓,等下送你回去。”林昊把她架出SELF,塞进车里。
袁来后脑勺砸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呼吸间一车的酒气。
“记得替我谢谢甄筱箴,他来得很是时候。”
“你想…接下来怎么办?”林昊默叹了一声。
她转过脸来,眯着眼对了对焦距,很是认真地问道:“能不能在你那住几天?”见他一脸疑惑,解释说,“4天后我要去北京集训,3、4个月的样子。”
“行啊,你都不怕,我张开双臂欢迎你!”他嗅着扑面而来的更加浓重的酒气,提高了音量笑了笑。
她回过脸去,深吸了口气,一整个侧脸的疲累。
“对不起,利用了你…”末了吊着眼角冲他一笑,神采媚惑得像当初吻他之前。
林昊心里一动,伸手替她拨正了眼前的一缕头发,不甚介怀地一笑:“求之不得啊,再对不起我一次?”说着就势凑近了她的脸。
她笑着用手掌将他的脸一推,转向一边,正要闭眼,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却是林昊亲了他一口。
待回过脸去,他已经像没事人一般,哼着小曲正要开音乐。
她也就不再说什么。
“我想和肖格分手…”听了一首广播里的英文歌,她闭着眼开口道,“他…太美好,美好得又让人舍不得拒绝…揣着就像时时担心着…”
“我提分手…他不同意…我其实就是逃到北京去的…现在终于…终于这样了…”
林昊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利用的目的。
过了一会,见她没再说什么,他弱弱地询问:“我这个不很美好常被拒绝的人问你,现在走没有问题吧?”
人,不能不服老,也不能不服酒精,它可以带走很多东西,包括视力和手力。
明明钥匙孔就在眼前,钥匙也就在孔前,试了三次都是失败,不是进不去,就是撞着孔边的金属滑走了。
林昊实在看不下去,将她换个姿势扶定了,抢过钥匙开了门。
尚未开灯,主卧半开的门边,逼人眼球的光线勾勒出江妍怒发冲冠的发型。
袁来开了客厅的灯,冲着林昊指了指自己的房门,挣脱掉他的手,向着门口走去。
“小美女,你一定是掉进‘酒池’了!啧啧,还带了一个‘肉林’。”说着鼻孔朝上,以手作扇,扇了扇空气里的酒气。
江妍挺是出言不逊,林昊干在原地,没有水分地扯了扯嘴角。
袁来闻言,边走边说要出去住几天。
江妍一愣,皱着眉抛出一句“你好好的”,关上了门。
袁来睁开眼来,一张笑脸正看着自己。
一切似乎依旧是虚的,她转了转眼珠子,发现自己在一个陈设很简单的房间里,纯白的墙,纯白的寝具,运转缓慢的大脑制造出一个让她吃了一惊的念头:好太平间的地方。
她撑着胳膊坐起来,昨天发生的事情基本回想了个大概。胃里隐隐有种撕扯般的闷闷的难受,想要开口,发现喉咙发不出声,一句话卡住,不禁咳了起来。
“我去烧点热水。”林昊飞一般地下楼了,踩得木地板噔噔地作响。
她进卫生间洗漱。
昨晚怎么刷的牙洗的脸,她已经全然不记得了。她叼着牙刷扯过身上的T恤嗅了嗅,开始佩服自己就那么睡了一晚。
她回房拿了东西去洗澡,出来的时候发现世界细节化了很多,比如她睡的客房,是黄棕色的条纹木地板,白色的窗帘有凸起的花朵图案。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清醒吧。
林昊听到卫生间传来吹风机的声响,端着杯子敲响了门。
她边吹边开了门,接过水杯,笑着说了谢谢。
他瞥了一眼她换下的衣服,说可以扔进主卧卫生间的机器里去。她应了,晃着嗡嗡作响的机器,从镜子里见他抱臂依在门框上静静地看。
“今天要去跳舞么?待会出去吃早饭,家里只有你昨天喝的东西。”
她笑道:“我这状态去,会殉职的。”
“哈哈”,他肯定道,“还会说笑,表明你酒还没醒。我很好奇,你如果真的醉了,会一直说话,还是乱舞乱跳,或者…一边群魔乱舞一边碎碎念?”
袁来皱着眉头转向他:“这么期待?我也不知道…”她脸回到一半,复又问道,“我昨天有酒后失言么?”
林昊两眼一睁,一脸悲痛地从门框弹起:“怎么?你别跟我说,你已经不记得昨晚跪着要我嫁给你,而我也答应你了这事?”
她撇了撇嘴,继续吹头发。
两人出门找地方吃了早饭,又逛了一遍超市,买了很多菜。
袁来挑出了一些扔在厨房,其余的让林昊藏冰箱。
林昊一脸享受地看着被塞满了五颜六色物什的机器内胆,很乐意地承担起清洗百年未用的厨房用具的重任。
她在他乒呤乓啷闹翻天的同时,以一颗无比淡定的心将要理要浸的东西准备好了。待她晾晒了衣服下楼,见他正美人侧卧在沙发里划着笔记本。
她在右侧的单座沙发坐了,开电视转台,10点多的光景,机器里一片繁华,新闻,购物,娱乐秀,电视剧。
林昊似乎上网上得正high,聊天工具的提示音不停地作响。
“你们舞林中人不是每天都要练功的么?你看这里这么宽敞,你怎么跳怎么滚都行,我也可以欣赏欣赏。”他似乎大事完成,将本子搁上茶几,起身盘着腿跟她说话。
她伸手向他道:“想看我找给你,俱乐部的宣传片,我跳的。”
林昊满脸期待,拿过本子,冲她拍了拍身边的位子。
袁来起身换座,将本子放在腿上,定睛一看,立即面如土色。
林昊见她神色大变,凑近一看,不由得暗叫不妙。
想是鼠标在他拿放之间不经意点了“恢复刚关闭的页面”。他一向习惯挂着社交网站,于是,他刚刚关闭的页面就这么直愣愣地占满了页面。
入眼来的“皇甫许愿”四字,原来可以这么触目惊心。原来,一个用于指称一个人的文字代号,可以是一个神奇的启动钮,一触碰,过去的零零总总,喜怒哀乐就如决堤之水,将一颗心泛滥得没有一处落脚之地。
“这个…甄筱箴发给我的…她没说是什么…我就点进去看了看…”林昊苦笑着解释。
她不做声,鬼使神差般地点开了页面上的相册链接。相册封面,是掌心朝上,十指相扣的两个手掌,下节手臂上,有着藤蔓般围绕着血管缠绕的青色纹身。
林昊默默吸了一口冷气,其实他一直想问她,为什么在手臂上纹这么一个诡异的纹身,这个问题他刚刚明白了。
她将相册调整到缩略图模式,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张张看过去。
林昊奔向阻止,但见她脸色平静,又不知道这两人的具体情况,就在一旁默默候着。
她浏览完了相册,回到那人的主页盯着看了一阵,最后若无其事地打开百度,输入了一些中文加英文,点击进入了一个页面,然后将机子递了回去。
他赶忙笑着接过,见是一个正在缓冲的视频,名字是“LA舞蹈教学-后拍”。
她坐会原来的位置,拿过遥控器换台。
刚刚在页面上看到的他的状态环绕不去。
“倒数第59天,等我回来。”
她烦躁地站起来,走到窗前,抬手看向刺眼的阳光。
林昊心虚地自我反省:我为什么要心虚。
见她一脸云淡风轻,却总觉得里头肯定是波涛汹涌。这居于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且不论关系应该如何归属,“和谐”二字是很重要的,不然这日子不得度秒如年么?
在她炒菜的时候,他强作轻松,表示要搭把手,她淡淡地说用他不着。他讪讪地回到客厅,打开播放器,放了首陈奕迅的《爱情转移》,稍微加了点音量,估摸着能清晰地传到厨房了,就枕着手臂闭眼养神。
她将菜搬到餐桌上,他坐在桌旁看着菜一个个地上,浑像个饿过了头的小孩。
“该帮的时候你又不帮了。”她搬完了碗盘,分着餐具埋怨。
林昊面带无辜:“怕大厨嫌我碍眼,下次一定全力辅助。”
趁着气氛尚可,他适时地夸赞了一番让他味蕾惊艳的厨艺。袁来抬了抬眼,算是回应。
正扒着饭,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她心里一紧,掏出打开一看,原来是江妍:“中午冲回来取手机,门口碰到了你男朋友…呃应该是前男朋友了。你好生处着。”
话里有话,字字惊人的典型。
她回了句“谢谢,我知道了”,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林昊一双眼从饭碗上方时刻注意着,见似乎关系不大,继续吃饭。
“甄筱箴知道我在你这里吧?”她抬眼问道。
他想起今天和她网上聊天时她不曾提过什么,自己也没提,但总觉得她应该
是知道的。
“应该知道吧。”他不敢否定。
“她有没有和你说,为什么我昨天去见她?”
“她说你们有事要谈。”
“也对。”她笑了笑。
林昊觉得无需再问,就此闭嘴。
“要不是你昨天正好找我,我都不知道后来会怎样。”她舀着汤,也不抬眼,“谢谢。”
他冲她摇了摇头。
“蔡苗最近怎么样?”她突然问道。
林昊一脸茫然:“蔡苗?…”思考一阵才恍然大悟,“她呀!这问题你应该更清楚啊。”
“她不是问你要了电话嘛?”
他明白了她问题的指向。“就隔三岔五地发来几条短信,说天气热啊天落雨啊心情不好啊之类的,没什么要紧的。”
她轻轻哼笑了一声,道:“你不顺着她给你铺的路走下去,当然到不了要紧的地方。”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阵,释然道:“她又不是我的菜,当然连走都不用走。”见她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地问道:“你不顺便问一下谁是我的菜?”
“吃饭。”她兴趣索然的样子。
林昊说下午有课要上,袁来两眼不相信。他解释说有期末的随堂测试,缺席会带来挂科的危险,而他已到了再挂就难以拿毕业证的危险边缘。
林昊留了备用钥匙,关门而去。她开着电视在厨房洗碗筷,一片哗哗的水声里生出一秒又一秒的怪异:我在干什么?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洗完看了几眼电视,觉得很累,于是上楼睡觉。醒来已将近一点半,觉得脑子更加昏沉。
彷佛这一个多小时的记忆被莫名挖空了,她只是那么停止了一刹那,时间就瞬间跨越了一大步。
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了拉着她的手、背着紫龙蓝书包的袁起回过脸来,小大人般地对她说:“妹妹,你不快点,我们又要迟到了。”话语间露出他和小伙伴打架磕掉的门牙的黑洞。
袁来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酸。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担心什么,就会在梦境里遇到什么吧。
她觉得自己的确有点睡过了头。
想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正事可做,于是又下楼坐在电视前。
下午场的电视剧已经开演,夹了一遍台,古代的解放前的新中国的各类电视剧,连接得倒是一丝不差。
她煮了开水看着一个挺粗制滥造的古装剧,说的是一个皇帝乔装查访民情,来到民间惩治贪官,救助百姓的故事,也就是暂且当作神话故事来看。
看了一阵总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不舒坦。她拿出手机,按了快捷键,吸了口气搁在耳边。
“怎么了?”袁起声音冰冷而不耐烦,甚至不带“巫婆”这专利问候语。
袁来狠狠地意识到,他这无名之火还在熊熊燃烧。
“今天晚饭后我们见一面,有事和你说。”
那边一“哼”,接着道“知道了”,径自挂了电话。
袁来往沙发上一倒,从没觉得对他这么难以开口。
袁来被自己的喷嚏打醒,睁开眼来,见眼前开着一大束红玫瑰,林昊一张俊脸正怔在花后。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见电视画面早已是另一部现代片,她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对花粉过敏。”她解释道,曲折手指吸了吸鼻子。
林昊一笑:“没关系,这个你肯定不会过敏。”说着将花往茶几上一扔,走到沙发边将一个超过一米的Snoopy玩具拎到她眼前。
她不禁一笑,谢着接过了。
“你房间生机不够,买只狗来活跃一下。”你说着坐下,看她抻着手臂端详狗脸模样,暗自笑起来。
“你不是喜欢这只狗么?为什么在脚上纹Linus,不纹Snoopy?”
她愣了愣,这是第一次有人叫出Linus的名字。
“在人里,我喜欢他。”她不甚走心地解释。
林昊配合地笑了两声,抱臂往沙发上一撞,似乎有点苦恼:“你说我如果纹身,纹个什么图案好?”
她将snoopy的右手举在他面前,不假思索道:“Hello Kitty。”
他打掉它的手,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样:“我比较喜欢米老鼠,但是猫啊老鼠什么的,我可不想纹。”
“那就纹个比基尼美女。”她拿起遥控板夹台。
他一时没回应,低头滑着手机找着什么。
“我觉得这个不错!”他将屏幕往她眼前一递,“再p件比基尼上去。”
袁来一副遭了偷拍的不悦模样:“车上拍的?”
“别那么犀利的眼神,我不会删的。”他飞快地收起了宝贝手机。
“那今晚没饭吃。”砝码在手。
“那我出去吃。”
她闻言犀利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夹台。
“哈哈哈哈,家里有个人说话的感觉真不错!”他舒展了双臂瘫在沙发上,仰对着天花板叹道,“还是个美女!哈哈!”
她侧过脸看着他,很久以来,她似乎都不曾感觉和一个新认识的人相处,可以这么没有压力;也是第一次,她和除袁起之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其中,甚至有不会和袁起说的真心话。
林昊积极地搬碗,分餐具,两人相安无事地吃了晚饭。
袁来处理了碗碟,清洗了餐具,发现又只能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她默默地回想,以前的时光是怎么度过的。貌似,也就是收整碗碟,扫地拖地,看看电视,练练基本功,翻翻江妍屋里各类书籍杂志。
当然,之前的日子更加丰富充实一些,因为江妍总会找一些事让她做,美其名曰“创造更加舒适、和谐的居住环境”,以及“帮助保持凹凸有致的身材”,可如今,林昊表示,不劳她搞卫生,有阿姨隔天来打扫。
“哎呀~真是老头老太一样的生活!来,我们来看央视11套!”林昊从沙发和茶几上收回四肢,抢过遥控板一路夹台,“就是这个了!”
她听着一个女声半路开始的一口长气“呀”了十来秒,默叹了一口。
林昊跟着“依依呀呀”地鬼叫,最终乖乖地竖起了白旗。
袁来百无聊懒地看着电视,心里始终有点惴惴不安。
电话想起,屏幕上名字亮起,觉得轻松了些。
等待着等待着,暴风雨终于在视野里袭卷着来了,是生是死的心倒平静了些。
“来你那?”语气不积极。
“去河滨公园,我马上出门。”
“公园?你…”他叹了口气,自我屏蔽掉不够文明的字眼,“我现在过去。”
她挂了电话,发了个短信过去:“南门”。
“送你过去?”林昊夹着台,貌似不经意地友好一问。
“不用了。约的袁起,让他等就行。”她说着起身上楼拿东西。
林昊一笑,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提前告了别。
她下楼来,看了瘫在沙发上的林昊一眼,关了门出去。
他灭了笑容,又不住一笑,笑自己心里好奇、不爽、憧憬以及担忧些什么。
袁来踱着步子慢慢地出门,在未退的暑热里走得一身热汗。
夜色未浓,公园开着的门像一个漏斗,不断地吸收着大大小小的人。
袁来在路口一转弯,就看见门口路灯下低头踢着台阶,损害着公共财产的袁起。
她默默地踱过去,在他身边停住。
“今天月亮肯定是从北边出来的!这么好的兴致,学人逛公园?!”他一脸的嫌恶。
袁来不答,拉了他的胳膊朝公园里走去。
进门往右,是园里巨大的人工湖的一角,浅浅的水流,水边有给新婚夫妇游园拍照用的小风车、小木屋。
默默走了一阵,袁起问道:“你上京赶考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小书童什么的?”情绪似乎好了些。
“带些衣服就好。”
他转过脸来,路灯照亮了他假作的神色:“是么?不把你的小帅哥男友打包装箱?这千里相思什么的,听说苦得很呢!”
她心里一跳:正不知如何提起,既然机会自来,早死早超生。
“我和肖格分手了。”语气有点弱。
袁起转回去的脸瞬间扭转了回来,没有开口。
“…为了彻底一点,我借住在林昊那。”她破釜沉舟。
气氛明显糟了不止三分。
她只听见他重重地从鼻腔呼出一口长气,然后是明显欲压住却爆发了的愤怒:“你脑子是不是不清楚?分手就分手,彻底不彻底你可以说啊,为什么要住到林昊那里去?我以为有些事情我已经表达得够清楚了…”他在说话间早已停了下来,“你现在就从他那搬出来!”
“过两天就走了,已经这样了,不想搬了。”她收回眼神继续朝前走,“你的意思我明白。有些话传来传去,总有点夸张了。”
他沉默着跟上,彷佛有所感悟:“你无非就想告诉我,我歧视了他,他是个清清白白的大好人!你带他回家,他也带你回家,你们互相欣赏,是纯洁的男女关系!是么?!”
听到“纯洁的男女关系”,她不禁皱紧了眉,想了想,依旧低了头走路。
这时候跟他辩,就是火上浇油,她要给火自由燃尽的时间。
他拉住了她的胳膊,把她甩偏了90度。“马上从他那搬出来!”
袁来挣脱了他的手,避开他带着杀气的眼神,转身继续往前走,刚迈了一步,又被他扯了回来。
“听到没有你?!”见她沉着脸不抬头,他又提高了音量,“你嫌麻烦,我帮你搬!”说着扯着她就要往回走。
“我说了不搬就不搬!”她勉强把自己停在了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说道,字字掷地有声。
袁起不撒手,怒火中烧地盯着她。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做得很对?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你怎么说你?‘人言可畏’你难道没有听过!”
她试着挣扎掉他的手,依旧没有成功。
她对上他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因为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很久以来,我告诉自己,做事情要冷静要理智,要做对的事情,不然会被别人诟病。可是,我自以为这些年活得清清白白,却发现别人眼里的我简直不能再龌龊不堪。”
她控了控情绪,朝他苦笑道:“你知道吗,小心翼翼地过每一天,每天都自我安慰说不用去管别人怎么说我…就算相信了,那也是自我欺骗。我真的很累。”
袁起听得脸色大变,最后眼底一片惊诧和伤悲。
“我原来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我也发现自己错了…可是只要你告诉我,我就可以知道,也就不会和你说那些话。”
她笑了笑:“那些我自己都想忘记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你知道?你有自己的生活…”她犹疑了一下,“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遇到我,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如果没有我,你现在一定生活得很好…”
袁起脸上柔色全无,神色无以复加的糟。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就是你的保姆和保镖,现在你长大了,不需要人帮你提书包了,不需要人替你教训那些欺负你的人了,我也该下岗了…我不需要知道你交了什么男朋友,为了什么哭,又为了什么现在执意要这么做…事实上,我的确早已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从小看着你长大,我现在都要怀疑自己在跟谁讲话…”
袁来一字一字地听着,他在否定自己的同时,仿佛也否定了她的一切过往,眼前这个满脸凄色的人,似乎瞬间陌生得有些害怕。
“好了!”他破声一笑,“你现在让我不要管你,精彩地去过我自己的日子,我真是太开心了!你从小就麻烦,走路慢又不爱讲话,每天阴测测地跟着我,长大后又太受男人欢迎,我真的帮你挡得很累…”他长舒了一口气,低缓地说道,“以后你自我过活吧…可我一出生你就扎在我生命里了,但我能走得出来,你大可不用操心。”话未说完,他一个眼神没留,转身向着门口疾步走去。
她胸口被堵得窒息一般,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景在路灯下明明暗暗,之后转进门口高大的灌木丛后消失不见。
终于,她求生般地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泪水随即像夏日的雷阵雨一般疯狂下落。
尽管可能艰难,但她远远没有料到会这么疲惫而偏离主题。
沉重得抬不起腿,也不想去任何地方,巨大的疲惫感侵袭而来,她木木地挪了几步,在路旁狭小的小石阶上坐了。
胸口的郁积越来越满,一股股压力争先恐后地要冲出来,撞击得她呼吸纷乱。她用手指抹掉了眼眶里的泪水,再一碰又湿了一手。
她抬起头来,试着牵了牵嘴角,发现以前的止泪妙法今天失效了,两行温热的液体一路畅通地流进了唇角,苦涩浓浓地泛上来。
她抹了抹泪,作了几次深呼吸,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像结束了一个悲情电影,要迎接真实的生活。
游人渐渐地多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说说笑笑打打骂骂。
她让自己专注地听,说自己只是累了坐在一旁休息的游人。
袁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路走到了门口,还从门口走到了十字路口。
他知道自己负气,可话说到了这份上,他难道还指望她会追上来?
从小到大,她都那么倔强,又几时真正向自己低过头?
口舌之快,丝毫没有换来一丝丝的快感,倒把自己也伤得体无完肤,而她,又要如何忍受?
他暗骂了自己一通。
真要把她请出自己的生活?当然不是,他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和进自己的生活。
这空气一样无处不在的存在,要是没了,你要怎么活下去?
他被自己气出了一身汗,咬了咬牙,向着来的方向奔去。
从门口一路寻找,向右看去,她就低头抱膝坐在路边,路灯从上打在她身上,像一个色彩凄淡的保护罩。
他不禁微笑了起来,想着当她看见自己,会不会露出小时候的神色——那种因为被遗忘、被抛弃后又被找回的,那种委曲中有欣喜的表情。
那一次,他和小伙伴去玩玻璃弹珠,让她在小商店看贴纸等一等,他回幼儿园场地上玩一局再带她回家。那次,他几乎赢走了所有的珠子,之高兴地踏上了回家路,到了家门口,想回头像往常一样让她回家去,回头一看,心里一空,才记起把她落在小商店里了。他一路狂奔,回到店里一看,见她叠着双手背着小书包端坐在门口的洋片架子旁,落日的余晖照着她,浅色的皮肤,浅色的头发,浅色的瞳孔,像极了一个被遗弃的满腹委曲的洋娃娃。
他走近了,看见白色T恤的突着她有些嶙峋的脊椎骨,在灯光下愈加明显。
他心里一酸,几步上前,拉起她抱进怀里。
“对不起…”他低低地道歉,听到他的声音,她没有再挣扎。
“对不起…”他重复了一遍,加紧了双臂的力道,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感觉怀里的人双肩开始微颤,然后抽泣的声音传来。
“你就当我发神经,你打我吧骂我吧!”他张开手掌搂住她的肩,下巴蹭着
她柔软的发丝。
她苦了一阵,撑开了他的怀抱,低头抹眼泪。
他盯着她的眼,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的泪痕,剥掉黏在颊上的头发。
她满脸的泪痕,两眼通红,还未止住的抽泣。自己怎么能说出这么让她难过伤心的话?自己怎么能让她多经历这么多的酸楚?心里是这么地舍不得,这么地不忍心,恨不得把自己吊起来打一顿!
这个他视为生命一般的姑娘,愿意为之付出全部的女人,他有生之年的全部喜怒哀乐,都维系在她的身上。他知道,知道自己贪心、害怕,他从来不敢去想,她有一天淡出自己的生命,自己要如何幸存下去。
以前,她时时刻刻地在自己身边,他享受着那份便利,无暇去正视自己的感情。如今,她长大了,她可能要渐渐远离了,他就像要被掏了心一般。
“袁来…”他一瞬间积蓄起来的勇气,“你别忘了,我和他们一样,我也是个男人。”
她正震惊于他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来不及反应其他,泪眼朦胧中看到他逼近的脸。
他的吻已落在了她的唇上,他的话一遍回响,她觉出异样,想要侧头躲过,腰上却被紧紧揽住,重重地撞进他的怀里。
他的吻缠缠绵绵,温柔备至,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亲吻着她的两片唇,小心翼翼、轻轻巧巧地,像在用自己最柔软、最温存的方式,去呵护一份最珍贵的存在。
他之前也亲她的脸,吻她的唇,但明显不是今天这样。
她有些害怕,僵直了身体,脑中一片天旋地转。
他,他居然…
第十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