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历史 > 迷徒:最后一位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将军 > 第24章

第2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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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这下子就对头了嘛。不管是因为国民党‘避豪’,还是因为共产党‘避豪’,终归都是袍哥人家自己人的事儿。说实话,我一看兄弟的气度就知道,不管你‘姓共’还是‘姓蒋’,肯定是吃官饭的袍哥。不像前两天来的那个叫……”

他说着,看了一眼左边站着的人。那人弯下腰说:“苟培德。”

“对,是这个名字。这个叫苟培德的‘海翅子’,居然敢在春爷我面前‘穿黑袍’(黑话:冒充袍哥)。两句话一搭,我就知道他是‘空子’。但人家是官府的人,我们袍哥人家,犯不着和他作对。再说了,这个啥苟副队长,也就是来打听几个人是不是在这儿住过,不是来找麻烦的,好吃好喝招待着,完事了笑脸送人。我们不结怨不结仇嘛……”春爷一看李涵章说了实话,哈哈大笑了一阵。然后,端起酒碗,就开始敬李涵章。

李涵章一听春爷说苟培德前两天也来过这里,暗自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一边和春爷喝酒,一边附和着春爷的话:“袍哥能结万人缘。春爷不愧是袍哥人家的地脉龙神,有这样子的大智慧,人脉能通天哦,想必在川康一带,一定赢翻了山。”

“也是没得法子,袍哥人家,有袍哥人家的规矩,‘海翅子’上门,礼数周全些,终归不得惹祸事。”春爷喝下一碗酒后,说话就随便多了。但江湖上讲的是“英雄不问出处”,所以,他也就不管李涵章是因为哪路神仙“避豪”,甚至自始至终,连李涵章的姓名都没问,只管热情地按照袍哥人家的规矩,招呼李涵章喝酒。

在两个人推杯换盏的过程中,李涵章从春爷嘴里倒是听到了不少的消息,知道解放军控制成都之后没几天,就把成都附近哥老会各个堂口的舵把子召集在一起,说是学习新社会的新政策,其实是了解成都附近各帮会组织的情况,并借机警告这些“地头蛇”们,要他们认清形势,配合军管会,清除国民党特务以及残余的抵抗势力。而且,李涵章从春爷口中还了解到,召集他们开会的那个解放军“海翅子”,就是曾经跟自己有过一面之交的成都军管会公安处副处长张振中。并且,在张振中宣布的一大串春爷能够记得住的“重要敌特分子”名单中,就有他“李涵章”三个字。

这些消息,越发让李涵章觉得,此地距成都太近,张振中、苟培德他们随时都有可能跟脚而来,所以,绝对不能久留。

等一坛子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春爷已经把李涵章夸成了《水浒》里的梁山好汉,因为同属袍哥人家,他又知道李涵章是“避豪”而走的,但他恪守江湖规矩,李涵章不说,他也不多问,只是拍着胸脯保证:在他的“码头”,绝不会让李涵章少一根毫毛。

酒喝得差不多了,太阳也跃上了山头。李涵章准备告别春爷上路,他掂量了一下,顺手把昨天缴获的勃朗宁拿了出来。

李涵章刚把枪抽出来,春爷和他左右站着的两个汉子“唰”地也各自把腰里的家伙亮出来,对准了李涵章。

“哈哈哈哈……”李涵章一看这阵势,仰天大笑几声,说,“兄弟承蒙舵把子看得起,临走想留下一份见面礼。这把枪还算拿得出手,万望舵把子不要嫌弃!”

春爷一听这话,随即把自己那把老旧的大肚盒子收了起来,尴尬地笑着说:“让兄弟见笑哦。哥子我也是遭人算计太多,不得不随时都提防着点儿。”然后,目光发亮地盯着桌子上的那把勃朗宁,接着说,“我是仰慕哥子孤胆英豪,特来见面一叙。可没有一点儿贪图哥子啥东西的心思哦。”

“舵把子这话,就更见外了。你不是说了,天下袍哥是一家吗?像这种东西,对兄弟来说,也只是个玩意儿。这种家伙,舵把子日后若是需要再搞个十支、二十支,以兄弟我的条件,还是可以办到的。”李涵章趁着在气势上压倒了春爷,顺口胡诌了几句,吹起了牛皮。

哪想到,春爷居然还真被这几句话镇住了,忙不迭地把枪拎在手里,再三道谢。作为回报,送李涵章出门时,春爷叫人牵来了一匹棕红色的骡子,送给李涵章,还一路陪着走了二三里地。路上,春爷怕李涵章嫌弃他送的骡子,解释说,驴子有耐力,但跑不快;马呢,跑得虽然快,但是耐力不行。骡子是驴和马配出来的畜牲,有驴和马的特性,跑得快,又有耐力。而且,这匹骡子是“马骡”,也就是说,它的父亲是驴,它的母亲是马。“马骡”要比“驴骡”体格更矫健,外形更像马,也比“驴骡”更聪明、更善解人意。春爷还说,这匹骡子,是他的坐骑,有灵性,关键时刻,能像三国里的的卢灵马救刘备一样,护主。都说好马赠英雄,现在他用好骡子赠英雄,虽说寒碜了些,但对于一个要走远路的人来说,却非常实用!

和李涵章说完这些,春爷又专门叫来四名手下,交待他们:“把我兄弟送出龙泉驿堂口的地盘,如果他少了半根毫毛,小心你们的脑壳!”

第八章 内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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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章在春爷的陪同下,走出客栈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在客栈门口,他刻意多看了几眼,却没有看到老板娘的影子。

在后来的几天里,李涵章有春爷安排的四名手下和一匹骡子,沿途减少了许多麻烦,赶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按照李涵章事先设计好的路线,他要从成都经简阳、资阳、资中、内江,然后转道大足,去购买铁货。置办好货物后,再从大足经荣昌和隆昌,然后从泸县过江,再经叙永去贵州省的毕节县。一路上,李涵章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和春爷萍水相逢,甚至连萍水相逢也说不上,最多是发现了一个衣着普通、但出手阔绰的人来住店,于是亲自前来盘查,由此相识而已。至于同属袍哥人家的那点儿渊源,在眼下这乱世,至多也只能算是两个人想扯关系时的借口……

不过,想来想去,李涵章却并没发现春爷对自己有什么不利。就是那四个手下,也的的确确在尽职尽责地照顾着他:白天牵着骡子引路,晚上沿途安排旅店,吃饭时还没等李涵章坐稳,满桌子菜肴就上齐了。还有这四个人对他那个背篼,更是让李涵章放心,自己骑上骡子的时候,背篼驮在骡子身上;自己一跳下骡子,他们马上就会很殷勤地从骡子背上取下背篼,递到李涵章手里。他们似乎很明白那个背篼里装的是些值钱东西,所以,按照江湖规矩,没有主人许可,绝不染指。看来,春爷派来的这四名手下,也都是在道儿上混了多年的伙计。

有了这四名临时随从,又加上春爷赠送的这匹骡子,李涵章觉得自己有了点儿唐僧西天取经的感觉,只不过这四名随从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虽然承担着护卫的角色,但很少说话而已。这多少让李涵章有点儿感到闷得慌。在龙泉驿那家客栈里,春爷谨守“英雄不问出处”的江湖规矩,没问李涵章的姓名。这一路上,春爷的四名手下也同样默默地伺候李涵章,简短客气的言谈间,不仅不问李涵章的姓名,连他们自己的姓名也没透露一个。于是,李涵章闲来无事,便悄悄地给这四个随从各取了一个名字:那个既瘦又高的伙计,叫“竹竿”;那个既黑又胖的伙计,叫“木墩”;那个嗓子沙哑,大着舌头说话不利索的伙计,叫“哑炮”;那个似乎生过癞疮,脑袋上一片一片没毛的伙计,叫“花瓜”。

在给他们取这些名字时,李涵章心里想,其实,人生在世,姓名不就是个符号吗?比如,我李涵章现在就不是李涵章了,更不是什么中央党部秘书特派员、军事委员会政治部联络参谋,或者新编第一军政治部主任,我现在是周耀祖,是从成都去昆明的小商贩周耀祖。但不管是李涵章也好,周耀祖也好;李主任也好,周老板也好,我还是这个“我”,我的姓名、职位、生活、境遇等等都变了,但我依然还是“我”。

虽然如此,但人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孤胆豪杰,李涵章就不得不在这四个临时随从面前,天天绷着脸,端着架子。本来,他的目的就是逃命,一直从云南逃出国境为止,买铁货什么的,也就是做个幌子,或者是说掩护身份的。现在,有了这四名侍从兼保镖,他乐得自在,也免去了很多麻烦,赶路的速度,比以前设想的快多了。只是这四个人不爱说话,李涵章烦闷之余,不免想起和江辉琦、周云刚他们在一起的日子:和他俩分手多少天了?他们现在安全吗?他们到哪里了?

这些天来,李涵章一直疲于奔命,对时间的流逝,已经有些不知魏晋了。而这一路经过的简阳、资阳、资中都是一些小县城,根本没有机会看到报纸。下一站是内江,到了那里应该有机会了解到一些情况吧?

李涵章上一次去内江还是在抗战期间。那时候,国民政府的国家总动员会议和几个经济监察大队都刚成立不久,四川有三个大队和一个直属支队,由中统、军统、三清团三个特务单位混合组成,大队长、大队副和秘书三家各占一个,下面的大小职务也是三家平分。因为经济检查大队专门调查囤积居奇、高抬物价的案子,触及的都是些平时在当地威风八面的人,工作开展起来并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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