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番外一(1 / 1)
九月八日,北京时间十点半。
天气晴。
“家里有亲戚结婚,需要帮忙打点事务,所以我想请两天的假。”
“……啊是的,谢谢您。”
呼——
按下了挂机键,年轻的女人总算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
望着窗外晴朗柔和的天气,她不由得拽紧了手中的手机,低低地笑了起来。
抽开椅子坐在电脑前,熟练地输入了邮箱地址,设定好时间之后她拎起了手中的行李箱。
“妈妈,我要出差几天。不用为我担心。”
微风拂过窗台,窗帘微微响动,夹杂着枝叶窸窸窣窣耸动的声响,是初秋凉爽的协奏曲。
拢了拢耳边的鬓发,她走出了家门。
拦下了路边驶过的的士,她有些吃力地将箱子搬进了后备箱,然后走进了后座关上车门。
“师傅,麻烦送我去火车站。”
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望了一眼屏幕上被设为壁纸的银发青年,脸颊浮现出了一丝浅红。
这个叫狱寺隼人的男人……
连清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毕业之后独自去意大利旅行的回忆。就是在那个时候,被她以为是危险人物的男人却牵起了她的手,脸上带着弥散不去的深情,叫出她的名字。
尽管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尽管只是第一次相识,她却鬼使神差的留下了联系方式。
回到了中国之后,她像每个普通人一样按部就班的投简历,在茫茫人海中被联系,然后进入公司工作。游刃有余的工作方式和滴水不漏的人际关系获得了上司的青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变成了如鱼得水的工作狂,但是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错。
一切都像是曾经经历过一样,却想不起来。
直到现在也是。
零星的记忆碎片偶然划破脑海,随后又消失不见。像是永远都不会拼合完整一样。
跨越六个小时时差的邮件被分别送往中国和意大利,忙碌往来。连清没有告诉父母的是,她交了新的男朋友,对方却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黑手党。即便听起来让人心惊胆战,但她却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还带着几分熟悉。
因为狱寺隼人告诉她,她曾经也待在这个最为繁盛的黑手党家族中。
连清的记忆中并没有这样的事情,但她却相信了。只要是他说的,她似乎都可以无条件的相信。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解释自己突然之间超于常人的反应力与爆发力。
明明只是萍水相逢,却变成了异国邂逅。
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而且还是以浪漫和邂逅出名的意大利男人。但是繁复工作中抽空来到的邮件,随着无以复加的关心一同寄到了她的心里。
狱寺隼人是个工作狂,是个首领控,是对彭格列绝对臣服的忠犬……也是,她最爱的人。
她的那个人,好像并不像别人一样轻浮,反而透着令人安心的稳重。
“到了。”
“谢谢,钱正好不用找。”连清垂下眼抿出了柔和的笑容,将纸币接到司机的手里,走下车取下了自己的行李。
时间不多不少,正好在走到候车厅的时候到了检票时间。
随着人潮涌动,她终于靠在了柔软的座位上。倦意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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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十二点半。
抵达上海。
拖着行李箱换乘地铁到达航站楼。
巨大的落地窗外有飞机呼啸而过,划破这片澄澈湛蓝的天空。白云簇拥在地平线之上,惬意怡然。
连清伫立在落地窗之前,天空变幻莫测的绵白云朵仿佛能印刻出心里那个人的模样。她的脸颊一热,垂下了眼慌忙跑去柜台办理登机手续,蹦蹦跳跳的身形像是被自己的粉红心思击中的害羞少女。
奇怪。
都多大的人了。
她抿了抿润泽的凌晨,将行李办理托运,顺便还给了工作人员一个淡淡的微笑。淡淡的绯红与那双迷蒙着浅雾的眼眸都无声诉说着她此刻雀跃的小女人心情。
握着手中的登机牌,连清三步作两步匆匆跑向登机口。
拢了拢披在肩膀的围巾,心情似乎已经飞到了七个时区外的那一端。
许久不见就像是度日如年一般,虽然狱寺隼人偶尔会在出任务的时候来到中国,但是毕竟是执行任务,行程太过匆忙。而在她好奇提起过往的时候,那双翡翠色的眸子是透着沉痛的,就像是曾经经历过什么无法追回的东西一样。
所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发生过什么,过好当下才比较重要吧。
忘记了曾经经历过的一切,连清现在不过是个心思单纯的普通人。没有血雨腥风,没有枪林弹雨,没有众叛亲离,更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现在的她是一张平整的白纸,纯粹如同干净的琥珀。
连清哼着不成调的歌,登上了飞机。
最后看了一眼屏幕上面色深邃,白皙脸颊上却染着淡淡红晕的异国男人,按下了关机键。
“暂时要和你说再见啦。”
没关系,反正等落地的时候开机就又可以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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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半。
飞机起飞了。
轰鸣的呼啸声随着有些颠簸的机身一并将女人的心思投往了目的地。
“早上好。”
狱寺隼人揉了揉尚是惺忪的眼睛,调整了自己有些松懈的表情步入餐厅。
自己的首领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迎接他的到来,笑容如同柔软的发色那般温柔。
“早上好,十代目。”
祖母绿般剔透的眼眸往身侧一移,他微微蹩了蹩眉,望着此刻难得的静谧时光被大大咧咧争食的人给打破。
“这块牛排可是蓝波大人我的!”
“放手——”
啊,今天依旧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开始。
他微微鞠了一躬,并不理会这样的喧闹,随后坐在了首领身侧的第一个位置。
如果不是因为阿清的重生,兴许这样生龙活虎的场景不会那么快出现。
不能忘记的是阿清的入葬之后,笼罩在彭格列总部沉重的阴霾。无论做什么,谈到什么,话题总会莫名地往已故之人的身上带去,接着是一片漫长的沉默。
如果不是因为……他不能克制的抓住了那个在街心广场上作画的女人。
——但是这样平静的生活实在太好了。
哪怕混乱的地下交易仍在继续,哪怕割在皮肉之上的利刃再锋利,都觉得这样的日子实在比那半年好的太多。
尽管事务繁忙,用餐的动作却并未紊乱半分。
“慢点吃也没关系的。”沢田纲吉侧过眼,宽和地对着狱寺笑了起来。他又回过头拍了拍正在争食的蓝波的脑袋,揉了揉那卷曲蓬松的头发。
对方脸上一红,松开了争食的手。
“算、算了……既然阿纲都这样子……我不跟你抢了!”
盘中的牛排一滑,溅到了了平的西装上。他又是冲动地一拍桌案,嚷嚷了起来,“蠢牛你给我记住!”
“哼。”
结果又变成了一场混战。
沢田纲吉头疼地揉了揉额角,望着眼前的大战。
算了——
这样的事情不是每天都在发生吗——
不过能够这样聚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吵死了。”
狱寺隼人将最后一块混合着黄油的面包放入口中,送下了杯中的浓缩咖啡。
“那么十代目,我先行去出任务了。”他起身瞪了大打出手的两个人一眼,望着地上的碎餐盘,“一会儿我会将财政单分别送到你们的办公室。按损赔偿,还有,上个月的还没有偿还清,看来需要要继续克扣这个月的工资了。”
利落地用餐巾擦了擦手,他满意地看到了两个冲动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然后走出了餐厅。
那么,今天依然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
九月八日。罗马时间二十二点。
风尘仆仆地走下飞机,连清又怀着喜悦的心情打开了手机。
壁纸上的男人再一次跃入她的眼帘,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中的思念也呼之欲出。
狱寺隼人说的关于少时一直到长大的事情,其实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但隐隐约约却觉得自己经历过。想要捕捉到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就像是自己活过两次一般。
不管怎么样,她又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
熟门熟路地穿过西西里的大街小巷,一切都令人感到怀念。
独立前行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完全不怕有心之人的偷袭。当然连清也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是怎样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女人。
该说她是心思耿直好,还是不怕死好。总之她现在站在了这里,这片美丽富饶却又动荡危险的土地上。
夜间风霜露重的气候令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裹紧了披在身上的披巾。湿润的气候似乎就连发丝上都凝结了水珠。
“……啊,你是!”
连清回过头,望着停在自己身边的豪车。车窗被摇下,一个飞机头的男人脸色惊异,随后他又回过头恭敬地低头。
“恭先生……这是……”
她眨了眨眼,望着打开车门从容走下的黑发男人。
那双隐隐暗蓝的凤眼灿若星辰,像是这密林夜空中璀璨的光点。
“哼。”
对方却是迅速地打量了她一番,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连清?”清冷的声音不容抗拒。
“啊……您是?”连清搓了搓手,希望能暂时带来一点温暖。她心中的疑惑不由得更盛,似乎这里的人都认识自己一般。狱寺隼人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云雀看了她良久,抿直了嘴唇的线条,又坐回了车内。
看来这个女人的确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像狱寺隼人说的那样。
“清小姐,是要去彭格列总部吗?”
“是、是的……”
“那么上车吧。恭先生也正好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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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时间二十三点半。
“非常感谢。”
连清深深地向眼前两位青年鞠了一躬。之前担忧的问题也完全没有出现,相反的,异常顺利地就进入了彭格列的总部。
“不用客气。”飞机头的男人温和地笑了笑,“清小姐你可能忘了,我是草壁。草壁哲矢……这位是恭先生……之前你一直称他……”
“草壁。”利落干脆的声音打断了对方的介绍,随后黑发青年扫了她一眼,慢悠悠地转过身像是要离开。他可没什么耐心陪一个一切都重新开始的草食动物再玩一遍无聊透顶的生活游戏。
没走出两步,青年又停了下来。
“云雀。”接着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过,比起索然无趣的生活,显然这个小动物还活着也意外的不错——但是他必须得加上一条,这个小动物比之前的那个差太远了。
握着拉杆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连清又对着那道离去的背影再度深深鞠了一躬。
这里果然,有许多她不知道的回忆。
哪怕那个叫云雀的青年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也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
>>>
罗马时间二十三点五十。
连清像是早就熟知了总部的路一样,穿过跃层楼梯,拂过雕花扶栏,走过漫长的甬道。此刻即将步入午夜,灯火通明的长廊却静悄悄的,无人来往。想必早就过了工作时间,都已经与床共枕,步入梦乡。
但是呢。
她知道,那个人绝对不会那么早就卸下一天的工作。
光是通过邮件的时间就能知晓对方是怎样拼命地为彭格列奉献所有,大事小事都一并包揽,只为了分担首领的负担。
连清拖着行李箱看到不远处的岚守办公室透着一丝光亮。
就像是记忆中走过无数遍那样。
她悄悄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去。
银发的青年紧紧锁着眉头,翡翠色的眼眸里透着沉稳,抿紧了那利落的薄唇。指间的香烟烟雾袅袅,迷蒙了那深邃优美的五官。
连清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她望着眼前的男人猛然抬起头,防备的表情慢慢塌陷,眼中的坚冰一点点融解,那片绿色的湖泊流淌着点点不可思议的光点。
她看到对方扔下了手中的笔,这样一个滴水不漏的大男人差点一个趔趄绊倒,有些狼狈地奔到她的面前,然后紧紧拥住了自己。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诉说着此刻的激动。
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男士香水的味道,涌入脑海。
狱寺隼人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工作狂,是个首领,是对彭格列绝对臣服的忠犬——但首先,他是连清的恋人。
只是。且唯一。
铛——铛——
座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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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日。罗马时间零点。
嘀嘀——嘀嘀——
设定的邮件准时送达。
“生日快乐,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