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不必!”
重新将布帛包好后,她才看向此人问了一句:“你是何处人士?”
小卒一怔,微微激动红了脸,挠挠脑袋,兴奋凝视她道:“侠士叫我蛮子就行。听侠士口音,是鼓国人,我也是。鼓国去年闹了天灾,我背着老娘逃荒,一路乞讨来得商国。老娘眼盲,正好商国招兵,无田无一技之长,我就报了名,也好赚点儿银钱养活老娘,我吃苦不怕,不能让老娘受罪。”
姒艳罹突然垂眸,微解开布帛,从仅剩的四支羽箭中抽出一支,递给他:“来日拿此羽箭来王都盘镐寻我。你之名蛮子,我记下了。只要出现,我便可让你老娘因你,后半生享尽荣华富贵!”
蛮子不曾料到会有如此际遇,愣了片刻后,双目突然激动一红,急抬手一擦,躬身,小心翼翼双手捧着接过,对上她沉静双眸,用力点了点头:“蛮子必不让侠士失望。”
姒艳罹随后未继续留在城上,转身离开下了城楼,往城守府走去。留下单雄和诸守将等待商玄归返。
城守府内,姒艳罹返回后未到自己住处,反拿着令牌去了关押虞弃灵所在。
守卫一见如商玄亲临之物,只能恭敬放行。
房内,正坐在床上,翻看自己膝盖上伤口的虞弃灵,听到房门锁链开启之声,怔了一怔,这会儿,尚不到晚膳时间,而且追杀夏军的商玄亦不可能返回,怎会有人来?诧异抬眸望去。
却见是姒艳罹,故作红脸,急放下去裤腿,不好意思问道:“战事结束了吗?姑娘如何能进得此处禁地?”
姒艳罹身后守卫又将房门关闭,她打量了下房内各处,简陋破败,便平静收回视线,走近桌边坐下,将商玄给她的令牌放在了桌上:“有此物便可,你可想知道战局结果?”
虞弃灵从她静如止水的面上看不出一丝,笑眸故作有一瞬凝滞,不由垂下头,轻点了点:“姑娘请说。”
“夏王战死,”姒艳罹见他坐在床上的身子突然僵硬,头低垂却是看不到面色,微顿话音,看他还并无其他反应,眸光若有所思一凝,定在他身上继续道:“胸背中箭,皆在心口,共是两箭,后坠落地上,为车马兵卒践踏,尸首该已面目全非。”
话音落后,房中一片死寂,过了半晌后,才突然响起一阵低沉沙哑的黯然涩笑声,只见虞弃灵抬手紧紧按住了面,僵冷坐在冰凉的床上一动不动。
“母后因诞我难产而亡,是父王当时选择保我,不保母后,却因我长相不似他,再加母后之亡,觉我命中带煞不吉利,甚是厌恶。碍于我是嫡长子,才不得不立为太子。除了每年父王生辰,我便再也见不到他。十岁时,被送入商国为质子,临行当日,除了照样我长大的奶妇不舍大哭,父王和其他妃子皆喜乐至极,觉得我这个扫把星终于不用再在他们面前碍眼……”
说着一顿,虞弃灵嗓音哽塞,按在脸上的指缝间顿有泪水滑出。
姒艳罹突然站起走近他旁边,解下腰间佩剑,放入他弯起的双臂间:“夏王身上一箭为我所射!你可以报仇!”
☆、第12章 约见震惊
第十二章艳罹求婚
他突然拿下掩在面上的双手,红着双目怔怔看向她,有震惊,有涩然,还有一丝麻木,却并无恨意。
姒艳罹平静任他僵直注视着。
良久后,虞弃灵嘴角突然露出一丝涩笑,一滴泪水自眼尾滑落,他微僵硬着双手抱紧了剑,低语沙哑道:“姒艳罹,我不恨你。”
姒艳罹并不诧异他会说出此言,一手反抬,按在了肩头包裹箭的布帛上。
虞弃灵说着垂下了头,含泪带笑定在剑鞘上:“我生性凉薄,对父王无孺慕之情,对夏国无故土之念,亦不恨他那般对我。如今他之死也与我无关,他们都不愿我活着,我偏偏要活下去。”
说着他突然刷的抬眸看她,泪目中全是获得新生的亮光,耀眼足矣令日月失色:“夏王死了,夏国也该快要灭了,商国早就想要夏国之地。以后我就是商国人,可以为商国效力,而不用受夏国质子身份限制,能穿暖吃饱,受人尊敬。”
姒艳罹眸光淡淡一凝:“无爱无恨,你为何要伤心流泪?”
“我心里欢喜。” 虞弃灵含泪垂下了眸,嗓音中带着对这世间极端的贪恋柔情,一字一字缓慢道:“以后我可以安心休息,不用夜夜噩梦,担心哪日便被吊在城门上,亲眼看着父王兄弟用箭射杀”
姒艳罹突然抬手从他臂间抽回了剑:“我可以让你得到想要的,比此次回去王都,商王给你的还要多一些,你是否愿与我做一笔交易?”
虞弃灵怔了一怔,诧异抬眸,泪意凝滞:“姑娘何意?”
姒艳罹并未直说,反凝视他道:“纵使夏国覆灭,你仍然是曾经的夏太子,商王不会在庙堂上重用,只会赐你尊位爵号,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妃姬美人,若这是你所欲,我不再多言。”
虞弃灵眸光微凝,沉默间垂下了眸。
良久后,他才又抬眸苦笑:“这是我现在迫切所需,未来,未来之事现在又如何说得。”
姒艳罹知他已是对提议有了考虑,这才提步,彻底靠近他身边,一俯身,抬手按住他的肩,贴向他耳边。
虞弃灵不料她突然如此动作,还从未曾有女子这般靠近过,而他穷苦潦倒,更无资钱去妓院寻女子一度*,刷的便红了面,直蔓延到耳根,“姑……姑娘,你要做什么?”
结巴说着,急动身子要避开,可惜姒艳罹手力之大,扣在他瘦弱单薄的肩头,轻易便让他难移半寸。
随即便闻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低沉之声传来:“我需要你的贵族身份,而你需要一个能将自己抱负施展的渠道,你我婚娶便可达成,做我的夫君,你我来日各取所需。”
虞弃灵震惊瞪大了眼珠子,竟忘记挣扎,腾得转眸看向按着他的姒艳罹,清晰可见她垂落的鬓发间,肌肤如玉,眉目修美,怔怔间脸红得越发厉害。
各国约定俗成之礼,王公贵族卿大夫不与士庶民通婚。而商国现今情形,公族势力不可小觑,虽凤尹和蔺冢两大权臣握有实权,但若要施展抱负,不得不与贵族周旋,有贵族身份往往可以事半功倍。
他虽是亡国太子,但出身本就是王公贵族,商王来日保留他之王子身份,便可真正享有贵族待遇,商国王公皆会认可。
届时商王为显德仁宽厚,还会赐他一公女为妃,明为妻,却也有监视之意。但他的亡国太子身份却有一特殊之处,可以效仿名存实亡,依附商国的鼓国国君,与朝堂上求一恩旨,娶愿娶之人。亦算是一定程度上区别于商国贵族,让他们有高高在上之感。
而姒艳罹射杀夏王之功,足够得商王看重,上卿爵位不在话下。将此重臣赐予他这个亡国太子,一面可以试探监视他,一面亦是提升了姒艳罹之身份,让她因他得享贵族之荣,便于商王重用,来渐渐削弱公族顽固势力,集中王权。姒艳罹必然是完全效忠于商王,不会如公族般制约他之权力。商王近几年之举动已经初露端倪,如此一举两得,他不会不答应。
他所伪装的这个虞弃灵,有满腹经国才华,郁郁不得志之情形。商王防备他,绝不会任用,其他臣子明了商王此意,自不会过多亲近,后半生也只能做个受尽监视,享受荣华的酒囊饭袋,碌碌无为。她今日提此交易,该就是看出了世人眼中的这个虞弃灵有此抱负,故才有一开始的试探。
只要他今日答应交易,他们各取所需,一切便能达成。
姒艳罹她将各方形势看得如此精准,只怕来边城杀夏王有立功之意,却不料街上巧合遇见他,又因时制宜,赠衣是有意为之,以便二人后来再有交集,这次顺道救了他,二人亦算面熟,彼此有所衡量,才好提此交易。
不过,她言语中这夫妻是真是假?
姒艳罹见他欲言又止,已猜到了他最后所想,一垂羽睫,压下静如止水的眸光:“自然是做真夫妻。妻子当为之事,我不会推诿。未来你除了多出一个在庙堂之上的妻子外,想要的荣华富贵一丝不会少,你随心所欲,纳多少妾姬都可,你之抱负可以通过我施展出来。”
虞弃灵整个身子顿烧红一片,不自在羞愧收回视线,嗓音随她放低:“终生大事,姑娘切莫儿戏,商国比我优秀的男子大有人在,姑娘有意,自有如意郎君,夫妻同心同德,方为姻缘之好。”
姒艳罹眸光微睨,淡淡道:“你可是觉得我之相貌,士族出身,配不得你?”
“怎会!是我配不上姑娘!”虞弃急红着脸看她低语辩解,“若能娶姑娘为夫人,自当一心一意,弃灵怎还会再纳姬妾。只是姑娘貌美,又文武双全,胸有经国之志,只怕我亡国太子身份,让商王忌讳于你,反会拖了后腿。”
姒艳罹见他面色已有几分允意,但剩下的犹豫权衡,未再说什么,松开手起身:“来日回到王都,面见商王前,你再告知我决定,我住在盘镐最大的客栈,只需报上我的名字,会有人带你来见。”
虞弃灵红着脸点了点头:“多谢姑娘好意,我会慎重考虑。”
话音刚落,姒艳罹突然坐下,倒把虞弃灵吓得猛得站了起来,才觉自己反应大了些,以为她在城池站了一下午,想要休息,红着脸好意道:“这房子阴寒,姑娘若是累了,还是回公子玄为你准备的住处,小心感染风寒,我皮糙肉厚,已是习惯了。”
姒艳罹乌压压一片羽睫垂下,伸手探入狐裘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