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1 / 1)
如果他此刻回头看的话,他会看到那个女人一边蹒跚地往前走,一边抹眼泪,那支左轮手枪在她的身侧晃荡着。
最后,大概走了一英里甚至更远,他们来到了一个地方。道路的不远处有一座房子。
“那座房子,进去!”女人下达了命令。
他走进大门。五分钟后,他站在了一座装潢舒适的小房子里。昏黄的油灯幽幽地闪着光亮,那个女人把灯挑亮了。接着她似乎是挑衅一般摘掉了面纱和帽子,站在记者先生的面前。哈奇惊讶得倒吸了一口气。她很美——那是一种野性的美——朝气蓬勃、婀娜多姿,年轻女人应有的一切优点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了。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我猜你是不是认识我”她惊奇地问。
“哦,对的,我当然认识你。”哈奇肯定地回答。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不过他清楚得很,自己根本就没见过她。
“我想你一定很讨厌我一直让你像刚才那样举着双手,不过那是因为我被吓坏了,”女人继续说着,唇边似乎露出了笑容,“还好,现在没什么事儿了。”
“那是很有必要的。”哈奇附和着说道。
“现在我要你写信告诉他刚才发生的事情。”她接着说,“还有,你要告诉他,那件东西一定要立刻安排妥当。我会看着你把信寄出去的。坐这儿!”
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手枪,然后放了一把椅子。哈奇走到桌前坐下来,面前就摆着笔和墨水。他知道自己目前只是人家的俘虏。他不能给自己刚刚还大谈特谈的“他”写信,也写不出关于那个虚无缥缈的“它”的任何事情,他默默地坐在桌前,眼睛盯着白纸。
“怎么啦?”她的疑心病又犯了。“我……我不能写。”他的话脱口而出。她冷冷地瞪着他好长时间,似乎她早就看穿了这位记者先生的把戏似的;他又“饶有兴趣”地盯着那把左轮手枪了,它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啊。他感到紧张了,而且还摆脱不掉这种紧张情绪的纠缠。
“你是个冒牌货!”她终于开口了,“你是侦探吗?”
哈奇不置可否。女人慢慢地退到门边,用力按了几下门边的振铃,眼睛还紧紧地盯着哈奇。铃声大作。不一会儿,房门打开了,进来两个人,他们明显是两个小喽。
“带这位先生到楼上后侧的房间,锁起来。”女人命令道,看都没看两个小喽一眼,“你们要死死地看住他,不能让他逃掉!就这样,动手吧。”
这是大仲马的另外一个冒险故事了。记者先生刚想开口解释,却看到女人眼睛里射出一道冷酷的目光,准确地说是透着邪恶的目光;既来之,则安之吧,他胆怯了。于是,我们的记者先生被带到楼上关了起来,一个小喽留在房间里监视着他。
红玫瑰命案(2)
“警方认为埃德娜?布尔道克小姐很可能是死于心脏病,”记者哈钦森?哈奇正在解释,“所以——”
“所以,”思考机器凡杜森教授嘲笑着打断他,“那只可怜的小狗当然也是死于同样的疾病了。”
“他们似乎也是这样想,不过这件事是有些奇怪的地方。”记者继续说,“比方说,女孩脸上的表情。”他颤抖了一下。“我亲眼看过,实在是非常吓人。小狗也一样。小狗身上看不到任何伤痕,甚至连类似女孩手上的玫瑰刺伤口也没有。因此,心脏病发作似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除非——”
“胡说!”科学家不耐烦地叫起来,“死于心脏病的人脸上不会有痛苦的表情,小狗更不会有心脏病。尸体解剖有什么发现?”
“一点线索都没有,”记者说,“埃德娜?布尔道克小姐全身毫无中毒的迹象,血液检查完全正常。心脏倒是有不正常收缩的迹象,小狗身上也有同样的发现。法医的报告就是如此。女孩跟小狗都死了,却找不到毒药。”
“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哈奇先生。”
“昨天下午,星期一。”
“你说女仆发现了尸体。她有没有说进房间时是否闻到什么奇怪的
味道?”“没有说。可是还有些奇怪的事——”
“等一下,哈奇先生,”思考机器打断他的话,“窗户是不是开着?”“是开着,”记者说,“她坐在书桌前,正在两扇打开的窗子之间。”
科学家靠回椅子上。好长一段时间他就静坐着,斜眼望着天花板,细长的十指指尖相触。哈奇燃起香烟吸着,弹了弹烟灰。
“我想市场上该有桃子了吧,哈奇先生,”末了科学家说,“你出去时,记得买一个桃子,刮掉桃肉,将果核里的桃仁碾碎,带去给女仆闻,问她昨天进屋后靠近女孩时,有没有闻到类似的气味。”
哈奇好奇地将这些指示记下来。“我想你是在找毒药吧。虽然所有的血液检查结果都正常,有没有可能某种毒素还是进入女孩体内了?比方说,玫瑰花上的刺可能事先被涂上毒药?”他问。
“你说过小狗身上没有伤痕,也没被玫瑰刺伤?”科学家以问代答。“什么伤痕也没有。”“但小狗却死了。这就回答了你的问题,哈奇先生。”科学家沉思道。“玫瑰的剌不可能杀死女孩和狗,因为只有女孩的手掌被刺着了。”
哈奇说。
“说的不错。”科学家说,“根据逻辑推理,我们知道女孩跟小狗应该是死于同一原因。因此我们该推断玫瑰上的刺跟女孩的死毫无关联。二加二应该是四,哈奇先生,不是有时会是四,而是总会是四。还有什么没考虑到的?”
“我觉得没什么没考虑到的了。如果排除这显而易见的原因,那么——”“既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原因,这样一来,女孩跟小狗的死因就清楚了。”思考机器意气风发地说,“这件事根本就不神秘。我们要解决的不在她是怎么死的,而是谁杀死她的。”
“不错,这是显而易见的。”记者同意地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思考机器静坐着仰头向上。末了,他低下头来看记者。“这枝红玫瑰从哪里来的?”他问。
“我正要告诉你关于红玫瑰的事,”哈奇说。“是从兰佩蒂花店送来的。警方正在调查。根据花店经理的说法,他在六月十六日收到一封特别邮递的信,信是从华盛顿寄来的,里面只有一张打印的、没有签名的字条和一些钱。字条上要求花店送十二枝红玫瑰给埃德娜?布尔道克小姐,但每次只能送一枝,每逢周一、周三、周六送出。花店接受了这份奇怪的订单,反正也无法将款项送回去。因此……”
一条绳索(5)
黎明时分,哈奇睡着了。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十点钟,太阳都老高了。看守的家伙却还坐在门边,眼睛瞪得溜圆,一副警惕的模样。记者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儿,努力地回忆发生的事情。然后,满脸笑容地说道:
“早上好。”
看守的小喽只是瞪了他一眼。
“我可以问问你的名字吗?”记者问。
看守不理他。
“那个女士叫什么名字啊?”
人家还是不理会他。
“或者,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会被关在这里吗?”
还是无人理睬。
“如果我要逃跑的话,”哈奇随口说,“你会怎么做?”
看守随意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枪。记者先生满意了,“原来他不是聋子,嗯,肯定不是。”他自言自语道。
他一边哈欠连天,一边胡思乱想,一会儿琢磨思考机器到底在搞什么鬼,一会儿想象着他的编辑发现他没有出现在报社后很可能会神经质地杜撰出一个“记者遭人绑架”的故事。就这样,他打发掉了上午的时间。终于,他耸耸肩,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在脑后,坐下来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下午一两点钟的时候,他听到隔壁的房间里有人在哈哈大笑。先是一个女人的笑声,而后又听到一个小孩子在咯咯地笑着,声音很大。他终于听到了几句话。
“你胳肢我!”孩子大声喊道,然后又是大笑。
我们的记者知道那个引起小孩子大笑的“胳肢”是什么意思,那是“你挠我痒痒”的另外一种简略的说法。过了一会儿,笑声没有了,只听到那个孩子在执拗地要求着什么。
“你是人质。”
“不,我不是。”
女人耐心地纠正道。
“不,你就是人质。”
“不行
,让莫里斯当人质吧。”
“不!就让你作人质。”
就是这些。很明显,某人要当“人质”了,因为那个小孩子实在太难缠了。最后声音消失了。哈奇在小喽兢兢业业看守之下,哈欠连连,过了大约一个钟头,他又开始焦虑不安了。他要强行打开看守的话匣子了。
“你们到底要拿我怎么样?”他问。
看守不说话。
“你的嘴巴难道没有长在你自己身上吗!”哈奇又脱口抛出了这句话,显得非常不耐烦。他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对自己若干个小时之前的冒险行为懊恼不已。他听到门边有动静,就抬起头看了看。小喽也听到了,拿着手枪走到门前,小心地打开了房门。快速耳语了几句,然后离开了房间。哈奇思索了一会儿,就向窗户冲去,这时,那个女人进来了,手里还拿着手枪。她的脸色苍白,紧紧地握着武器。她没有锁门,只是把门关上了,不过她的身体和手中的左轮手枪却挡住了记者夺门逃跑的道路。
“你要干吗”哈奇无精打采地问。
“不许说话,也不许叫嚷,哪怕是出一丁点儿声音都不行,”她紧张地说,“如果不照我说的做,我就杀了你。明白了吗
哈奇点点头,表示他已经明白了。他也在揣摩着突然更换看守的原因和警告的意思——某人将要或者已经进入了这座房子。远处传来的一阵拍门声一定程度上证实了他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