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十三章（1 / 1）
伍画亭也考上了H大，她和红豆不一样，进入高中以来她一直努力，而且本来也聪明，成绩扶摇直上，一路攀升，更在高三的时候打入重点班，和红豆的确有天壤之别。
一晃就是半年，全世界的学生都放假了，除了高三和高四的学生。中午的时候，红豆依旧和舍友一起去吃饭，却听到背后一声，“红豆！”
她心里一喜，转过头就看见那张熟悉的脸，禁不住冲过去抱住，“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死了没？”
红豆一锤过去，“少来。”
“不是，刚好寒假，有很多同学说过来这里看看，我也跟着一起来了，还有很多同学呢。”
红豆牵起伍画亭温暖而柔软的手，“走，一起吃饭去。”
虽说是高中生，却因为借读了这间大学吃到好饭菜，栗子鸡汤，西兰花肉片，椒盐虾，炒花甲，卤鸭，应有尽有。
伍画亭大饱眼福，“比我学校还厉害。”
两个人拿着饭菜说说笑笑一路走，红豆的手却忽然冒了冷汗，她站住了，而对面的那个人，也站住了。
心里想了一万遍的那个人，本以为在万里之外的那个人，一瞬间近在咫尺。
红豆握了握冒着冷汗的掌心，假装不经意走过去，经过陆了她的手臂，“红豆，你怎么在这里？”
红豆一时间慌了神，“你来探望同学，我就不可以吗？”
陆地把头转向伍画亭，“这个是你探望的同学吗？”
伍画亭刚想张口就遇上红豆的斩钉截铁，“是。”
陆地眼神却不能再离开红豆，“你的手机号码多少呀？”
红豆的心层层坠落，“我没记住。”
“那你拿出来拨下我的手机。”
颗颗红豆从高空砸落，全部掉进石磨，被缓慢熬成红豆沙，“我没带。”
说完之后红豆径直离开，陆地在原地站了许久，追上来，他挡住红豆的去路，抓住红豆的手臂，“红豆，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是不是？”
磨成沙，熬成汤，温热的温度在缓慢消退，被放进冰冷的冰箱，红豆说不出任何话，绕开陆地径直往前走。
一想到陆地站在原地失落的神情，红豆感觉自己的心被永远锁在冰箱的最高层，迅速地结了冰。
陆地，请再等等我，请再给我半年的时间。
红豆像发了疯一样寒窗苦读，日子一天天过去，度日如年的她却百年如一日，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高考又终于俏然而至，在面对第二次高考的时候，她心里却异常地平静，已经不能比这更努力了。
学校外围了栏，禁止车辆通过。静得连一根头发掉下都可以听见。太阳升起又落下，周围的车迅速移动，摆摊的人摆出又收起，唯独这间学校成了不动城，全世界的人只在动手。
所有的青涩的时光，所有含辛茹苦不知疲倦的午后，所有对未来的期待，都在这张薄如蝉翼的卷子上。
终于完了。
红豆走出校门，看到在那里等的爸爸，全身的细胞都呼了一口气。爸爸没有问考得好不好的事情，只是问红豆饿不饿，想吃些什么，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准备好一堆的菜，凉拌猪脚，盐焗鸡，通心菜，全部都是自己喜欢的，其实这些菜学校也有，只是吃着妈妈做的饭菜，总有说不清楚的温暖踏实感。
考完试的第一个晚上，红豆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呆着，因为自己一个人，也不用学习，就只开台灯就好，在温暖黄光的笼罩下，她又忍不住打开日记本，高中以来，近乎每一页都会提起陆地。前面景物的描述是为了他的出现做铺垫，自己所有的想法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所有的推论都等着他一锤定音。
这是一年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不等黎明破晓，只求自然醒。
好像全世界都屏住呼吸来等待这一刻，电话又被打爆了，这一次是满满的祝福，在知道分数的时候，红豆开心得发了疯，即使她还是有其他的学校可以选择，还是义无反顾地选了H大，她等不及H大分数线的公布，拿起手机就要打给陆地，里面还静静地躺着她发过给陆地的那条没有回复的信息，他会不会还在生自己的气，红豆拿着手机很久，心情兴奋又忐忑，终于拨了过去。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一点点失落之后更开心了，他并没有不回复自己，只是弄错了手机号码。
没有关系，他应该放了暑假，应该在家，而红豆闭上眼睛都记得住他家在哪里。
不仅记得在哪里，还记得去他家的各种途径，还记得那条路最近，所以……红豆以快到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速度去到了他家。
她要和他说清楚她所有的想法，说明白她所有奇怪的行为，她鼓起勇气按了门铃，听到阿姨应了一声来了。陆地妈妈打开门，看到红豆，那一瞬间，气氛有点淡漠，红豆露出甜甜的笑容，“阿姨，你好，我是陆地的同学，我想……”
“我认得你……”
“那陆地在家吗？”
“不在，在也不欢迎你。”说完这句，门就啪声关掉了。
“阿姨……”红豆面对着关掉的门，心里有些委屈，又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只好站在门口，想等陆地回来，太阳比火还猛烈，这个地面像加了火又加了油的锅，红豆穿着薄薄鞋底的平底鞋，滚烫的温度从地面传上来，她被晒得有点发晕，只好靠在门边，也忘记等了多久，炎热的夏风想是煮过水的蒸气，她满脸发烫，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门忽然被打开，靠在门边的红豆没有站稳，险些跌倒。
对方是冰一样的神情，“进来吧。”
却连一杯水都没有，和那个暑假和蔼可亲的陆地妈妈判若两人。
“你不是选择放弃陆地吗？现在还来这里干什么？”阿姨背对红豆，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厌恶。
“阿姨，我没有放弃过，只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考上大学……”
“你没有考上大学？你就把你所有的想法都强加在陆地身上吗？你以为，现在你有多么了不起是不是？”阿姨握着红豆的手，恨不得把红豆所有的骨头都碾碎成粉。
红豆痛得说不出话，“阿姨，就算是我的想法不够成熟，你也不应该这么生气……”
整个头被沉重一击，刚刚好似被火烧过的脸，难受到好像被剥掉了皮，她绝对不是想侮辱人而动手，下手重的程度更是想在身体上给红豆疼痛，以到达泄恨的目的，“生气？你觉得我愤怒的程度只到达生气？”
本来就被晒得头晕眼花的红豆被扇一巴之后站得歪歪斜斜，最后直接掉在沙发上，陆地妈妈像捉只小鸡一样把红豆捉起来，她无可抑止的愤怒，“如果不是你……”
她无法抑制地放声痛哭，“我多希望陆地从来不认识你……”
在她断断续续的苦腔和诉说中，红豆得到了所有的经过。
高三高考后红豆当时在地理园狠下心说了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之后就走掉，扔下陆地，陆地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在不能再深的悲痛下，他没有办法移动自己的脚步，他一直坐在地理园，烈日永无尽头的暴晒再加上过度的悲伤，他缓慢觉得晕眩，却又不愿意离开这里，他潜意识觉得红豆一定会回头，也许看着他被晒得满脸通红，还会有一点点的不忍心，他就像是被丢在公园的孤儿，心里明明清楚明白自己是被抛弃了的，却又心不甘情不愿离开，心里却在猜测千万种原因，也许她只是忘记了回公园的路，也许她生活贫困潦倒被逼无奈才会出此下策，也许……她不会再回来了。终于由失望转为绝望。头脑发晕整个人砸向地面。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陆地揉着发胀的头脑有些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一整晚没有回去，妈妈一定担心的。
打开家门却看到头发凌乱，泣不成声的妈妈，她坐在深红色的沙发上，显得无奈，落寞，毫无头绪。
陆地缓慢走到妈妈面前，“妈……我回来了。”
凌乱的头发缓慢移动，妈妈端庄的脸上却嵌了双红肿的眼睛，记忆中的她总是坚强的从来没受过伤的样子，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得体优雅，她肯定是慌了神，陆地一阵心痛，她抬起头问陆地，“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极少和妈妈说过谎，这种场景更是说不出，他心又乱又慌，只好把事情如实告知，“我本来想和红豆志愿填同一个学校的，结果发现她根本不喜欢我，我一时接受不了，在学校坐了很久，太阳有些晒，所以我就中暑了，所以现在才回来。”陆地想尽量把这件事情说得轻描淡写。
原来是她，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她有所企图，既然她的计划已经得逞，为什么爱不释手一转身就变成万分厌恶，她不仅把陆地玩弄于股掌之中，还因为她……
烈日把整个房子弄得像蒸笼，悲伤在酝酿，有人在里面加了发酵粉，无限膨胀，大得不能再大，陆妈妈捂住自己的胸口，她在极力去想到底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字眼什么样的语气来和陆地说这件事情，她努力延续快要停住的呼吸，“陆地，你爸爸他……他昨天……出了事，送到医院的时候抢救不了……”
陆地睁大眼睛，千万根针万箭齐发扎进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刚刚还在冒的热汗瞬间变成冷汗，“不是……怎么会……”
他整个身子靠在柱子上，他不敢相信，希望妈妈只是骗自己的，“不会的……爸爸怎么会出事？”
既成事实，他却不肯放过原因，她想了又想，“他出门和客户谈生意……出了车祸……”
就这样吧，所有的痛苦都让自就这样吧，所有的痛苦都让自己承受吧，他知道了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陆爸爸走了之后陆地又要去广州上大学了，剩下丈夫留下来的公司，她不懂采购不懂销售更不懂管理，只靠着陆爸爸留下来的心腹缓慢学习，虽算不上精明，但为人诚实有信用，说一不二，久久以来，却也把生意越做越大，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快要忘掉那些不愉快的过去，直到，她再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像捉一只小鸡一样抓住红豆的衣领，眼睛快要喷出火，“难道你想我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