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三十章(1 / 1)
不群回家时候的表情可以用痛不欲生来形容。
“嗨,不群,回来了?”
“嗯。”
“你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不群垂直地倒进沙发:“今天干了一件特别蠢的事。”
她复述了一遍刚才那个乌龙,涂然表示确实很蠢,“可是,你怎么不找我呢?”
不群瞬间起身:“我找了,对了,我还想问你来着,你那个手机出故障了吧,怎么总拦截啊?”
涂然疑惑:“我最近接到好多陌生fans的电话,然后就设置了一个陌生号码拦截,不过你应该能打进来才对,我没拦你啊。”
不群明白了,“好吧,我知道了,我手机被那个人摔了,我借警察电话打的。不过涂然,通过今天这件事,我对我自己产生了巨大的反思。”
“汪女侠您可以开始了。”
“谢谢你愿意听我唠叨啊,涂小弟。原来呢,我觉得自己成绩好,学东西快,应该算聪明的,不过今天发现我太片面了,缺少大智慧,而且还自以为是,总觉得自己是对的。特别冲动,意气用事,不计后果,总捅娄子。还自私,有点侮辱了记者这个职业,总觉得惩恶扬善是好的,可是一到该勇敢的时候,又总是害怕,总是退缩。”不群对手指,突然觉得自己缺点好多。
涂然的反应是,笑了。
“涂老师有何高见?”
“不群,那你觉得自己缺点这么多,你打算改吗?”
不群想想又矛盾了,“虽然我也想成为所谓的更好的自己,可是我改了这些,那就不是我了呀。”
“尼采有段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父母的续集,不是你子女的前传,更不是你朋友的外篇。对待生命你不妨大胆冒险一点,因为好歹你要失去它。如果这世界上真有奇迹,那只是努力的另一个名字。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他顿了顿,“不群,我不知道我这样的态度是否消极,可是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当然是不自由的,但是缺点… …难道就不该存在吗?教育使我们变得更好,唯有那些本性的东西,才有资格被冠上人的名字,叫涂然,叫不群,可以克制,却不会消失。自私、胆怯、冲动当然都不是好的品质,然而个人的锋芒终究会被消磨钝化,大家会看到那个完美伪装的你,可是爱你的人,比较想看到的却是别人看不到的那个你。”
不群把他这段话缩了个句,然后果断砸了个抱枕过去。“你就直接说‘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做不了决定’就好了嘛,谁要听你堆砌辞藻。”
涂然装作很痛的样子,笑得温和无害:“你还是这样比较可爱。”他并不想看到那样遇到一点挫折就把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的不群,人呢,还是自信一点比较可爱。
“你抖M啊你。”不群再次瘫倒在沙发上,哎,还是想想明天怎么和主管交代吧,悲了个催,明天还要买支新手机。
***
不群为了能从轻发落,决定还是利用好自己的优势,刷脸吧。
她今天进办公室走的是巴黎欧莱雅女代言人的国际路线,光泽卷发甩一甩,漂亮杏眼眨一眨,修长食指往秀气丹唇前放一放,“你,值得拥有。”
然后她就… …光荣地被郭主管骂了,刚惹出那么大麻烦,不知道反省怎么一门心思都放在打扮上了!!
郭主管把不群叫出去,结结实实地骂了半个小时,最后告诉她,“要不是看在你是实习生的份上,我立马让你滚蛋,李先生人家大人有大量没当回事,你今天再给我滚过去采访一次,至于另一个李先生,你立马买东西上医院赔礼道歉去!”
“知道了主管,我要是再惹出问题,我就主动滚粗。”
态度还成,行了,去吧。
第一位李先生,属于一失足成千古恨,出狱之后相当自觉,兢兢业业,踏踏实实,负面形象被挽回不少。不过对方不会说普通话造成了相当大的沟通难度,后来不群想出了一个办法,涂然是本地人懂蓝岛方言啊,一个电话拨过去,所幸涂然已经取消拦截了,还很善良地帮她隔空传译。虽说听涂然那么温柔的声音复述一个犯人的沉痛自白有那么点点别扭,好在这一关算是顺利过了。
第二位李先生,不群今天这风姿绰约的,一走进病房他还没认出来,仔细辨认了半天,发现是昨天那个难缠的记者,居然没拘留,就这么给放出来了,顿时积起满腔怒火,破口大骂,先骂社会不公,缺乏正义,再骂世态炎凉,人心不古,不群知道自己理亏,默念了两个小时的“汪不群,冲动是魔鬼,昨天刚反省,今天不能不长记性,本来就是你不对,再打人就彻底没人保你了,屏蔽他屏蔽他”,终于听完了李先生的碎碎念,取得了李先生的原谅,甚至还收获了李先生诚心实意的道歉——“虽说你这人性格不怎么样,但我收回昨天‘就你这货色’这句话,坦白来讲你还算极品,我指长相。”
不群回来以后写的新闻稿相当精彩,每天任劳任怨,勤劳能干,郭主管也放下了开始的成见,于是这件事情就算这么过去了。
但其实,它还没过去。
某天,不群接到纪景梵的电话,鉴于最近公民们的种种表现,公安局决定加大普法力度,举办一系列的普法讲座,他们分局综合一个月来有过“不良记录”的社会人士,认为她属于重度法盲,必须来参加。
重度法盲?!
不群心理忐忑,自己对于法律是不太了解,没想到都沦落到“重度法盲”这么严重了,那以后无论做金融还是做新闻,肯定都是短板,所以,干脆借这次机会,重新做人,于是不群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满心欢喜地前去参加第一期普法讲座。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刚一到会场,靳声浪居然正黑着脸在等她。
她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哥,你也在啊,你也是… …重度法盲?”
靳声浪不想搭理她,他一个辅修国际法的,要再是法盲他也不用混了。
纪景梵作为维持会场纪律的,第一时间走过来解答不群的疑惑,靳声浪作为她的担保人,必须陪同前往,来见证她的成长。
靳声浪和汪不群都觉得她太扯了。
开始的时候不群听得相当认真,靳声浪听了两句,云淡风轻地对主讲人做出评价,“废话连篇,不知所云。”然后抱起ipad看资料。
主讲人播放ppt,一个简单的案例被他讲得又臭又长,不群转头看了看认真看资料的声浪,用胳膊肘碰碰他。
“说。”
“哥,听阿阮说,你这个月都在蓝岛开会啊。”
“不然难道要我特地从澜湾过来陪你听这个破讲座?”
“那你可以不来呀,他们又不会因为你不来就把我抓进去。”不群此处完全是出于体谅和愧疚,他帮她已经收拾过太多烂摊子了,这么忙还要抽时间陪她听讲座,也是够惨。
“我只有上午开会,下午本来事情也不多,处理一些资料,在哪里都能做,这里也可以。我偶尔也想出来透透气,你似乎比较想让我为了工作鞠躬尽瘁?”
“没有,我那是… …”
不群一急,声音有点大,主讲人频频皱眉,一敲桌子,“后排那位女士,这个案例体现了怎样的司法原则?”
不造啊,没听啊… …
声浪淡笑,小声提词:“司法公正。”
不群尴尬地重复,“司法公正。”
主讲人板着脸:“好,请坐。”
不群学乖了,对靳声浪耳语:“原来你在听啊?”
靳声浪给了她一个“做不到一心二用就别学人家走神,想追上我的智商你再等一百年吧”的眼神。
不群很快收拾心情,重新投入到主讲的讲授中。
角落处的某人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主讲人滔滔不绝地讲了三个小时,底下一片人睡得此起彼伏,除了不群那个认真的孩纸,还整理出笔记了,离开的时候,景梵又出现了,直直地盯着两个人,主要是靳声浪,笑得很含蓄:“再见。”
靳声浪再次点头微笑,带着不群离开。
纪景梵再次沉浸在这个美好的微笑中回不过神来。
女同事再次拍拍景梵,吓了她一跳:“景梵,怪不得你极力支持办普法讲座,筛人选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汪不群的情节不严重不用参加,你倒八百年难得一见地据理力争,非把人拉进名单,还说什么担保人得跟着来,起监督作用。敢情是另有企图啊… …”
纪景梵支支吾吾地:“你在说什么啊?”
“哎,我说你要是真喜欢那位靳公子,就和人家说嘛,为了满足你那点花痴的小小私心,把人家妹妹拉下水可不道德哟,就那老师那讲课风格,我一人民警察都受不了,你让群众们怎么看我们?”
景梵低着头:“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他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讲座一共只有六次课,讲的东西也都很实用,不群也没有不高兴… …我只是想看看他,没什么非分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