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1 / 1）

在看到落霞哭得梨花带雨的那一瞬间，我尘封一年的记忆乍然苏醒，一切的一切，如开闸的洪水一样涌进我的脑海，我想起了风城墨家，想起了那场灭门屠杀，也想起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墨雪。

墨雪，墨氏世族风城分家，独女，字令山。

我的身份，在清域国鲜少有人知道，知道的也都是极其亲近的人，譬如师父，譬如轻羽、玄琴，譬如落霞。想起一切后，我一度想要报仇，但是落霞拦住我。我这才知道，风城墨家，虽然与本家相隔千万里之遥，但是关系亲近，来往密切从未间断。父亲正是为本家办事，惹了江湖地头蛇，才惨遭人祸，不过那些凶手，大概也没想到风城墨家也非泛泛之辈，尤其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猖狂至极使本家觉得严重侮辱了墨氏的尊严，所以在我失忆的那一年，已经把参与灭门的江湖杂碎全部送到地狱里去了。

我一下子失去了人生目标，陷入悲悲戚戚的低谷期。

不知何时，盛京第一茶楼青寮里的上宾，人称先知的无一错先生，竟然当众断言：祭祀殿令山祭司与翼王完颜翼泽乃是天造地设的人间眷侣，上穷碧落下黄泉，白首不相离，一生和美。

一个人胡乱造谣也没什么，但是造谣的是预言永远不会错的先知，也就一传二，二传四，以倍数关系递增。盛京城上上下下，都期待着我和绯闻男主角的相遇，这还没相见，茶坊酒楼里就已经有说书先生在编织各种美满结局的缠绵悱恻的风花雪月。

落霞陪着我男装出去喝茶的时候，说书的正在声情并茂的讲着：“翼王捧住令山的小脸，那张小脸，哭得梨花带鱼，娇中生晕，令山柔柔的说：‘夫君，此生有你，足矣。’翼王深情的望着她，感动道：‘爱妃，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分开我们了’……”

我忍不住一口茶狂喷而出。

我想，若翼王真是那么猥琐的形象，我才不会喜欢他呢。我又想到风妖离，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一时间感慨万千，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其实见过翼王几次之后，我还是对他没什么印象。只依稀感到，他长得不错，为人也温文有礼的。不过，参加宫宴的时候，我更喜欢偷偷摸摸的躲着瞧太子向轻羽在假山后表白，或是玄琴在湖边向太子表白，又或者三人齐集一堂，太子抱着轻羽许下誓言，玄琴受伤的抱着古琴流泪。

我深刻的记得，有一回，玄琴穿着飘飘欲飞的红衣长裙，她怀抱着长身古琴，对着太子完颜烬泽柔柔的笑着。

那一夜，月光清冷，玄琴一池红莲中翩翩而舞，她饱满的额头上画着凤凰红妆，她的唇瓣绯红，她的红衣缱绻，她在满池荷香中跳了一支绝爱的舞。

我看得目瞪口呆，抽空去看完颜烬泽，他也看得如痴如醉。

舞罢，玄琴轻盈的落在草坪上，她弯身抱起地上的古琴，对着完颜烬泽说：“此生，玄琴只为喜欢的人跳舞。今后，如果你还是没有喜欢上我，那我便永远不会再为你舞了。”

说罢她决然的离开。

我那时候，打心眼里崇拜玄琴，觉得她是至情至性的烈女子。为了表示我的崇拜，我还专门研究她的舞蹈，打算学上一学。落霞这时就毫不留情的打击我：“小姐，你从小就知道贪玩，撒泼打诨还行，跳舞，是永远没希望的了。”

我抑郁了许久，最后抑郁难平，和落霞打了一架，最后两败俱伤，而且还是在落霞故意让了我的情况下。

之后，轻羽嫌我成天玩耍，有失身份，竟给我找事做，比如去捉捉反贼、打打山贼，又或者是去某个洪灾旱灾的城里去赈赈灾。一向有落霞帮我打理，所以每次任务都完成的不错，连皇帝都对我褒奖有加，在宫宴上毫不吝啬的称赞我道：“不愧是灵湮大祭司的关门小弟子！”

于是，我终于成为名符其实的令山祭司了，在民间还颇有威望，我想我屈尊降贵亲自给灾民送衣服送粮食的实在没有白费，清域国子民果然都是知恩图报的。

偶然一次和落霞出去逛街，惊奇的发现接上十之六七的女子的穿着打扮和我平常的惊人相似。我从来都是雪白祭祀服罩身，额际带着一枚银色的环状额饰，额饰延伸到太阳穴，自耳边分别垂下一缕长长的银绸，这样显得清尘飘逸，更符合我的身份名声。

却没想到，我在民间威望已达到如此地步，让男人为之疯狂，女人为之效仿。

人人有之的虚荣心，让我一瞬间兴奋的爆棚。

高兴地，见了还比较陌生的翼王完颜翼泽，都会热情的打个招呼，给个笑脸，虽然大多时候，他有一瞬间的怔愣，然后礼貌的给我点点头，客气而疏离，但是我看见他，就是觉得莫名的顺眼，有一种想去调戏调戏的冲动。

翩翩玉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我蓦地觉得，他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