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叶芳求助（1 / 1）
第二天，杂志社例会后，周画找到广告部的李主任。
“我有个同学想到广告公司工作。你接触那么多广告公司，有没有缺人的？”
“哟，我也不知道啊，我得问问。你同学的资历怎么样？”
“她在4A广告公司工作过，还在房地产公司工作过。想做文案策划一类的工作。主任帮我打听一下？简历我待会发到你邮箱。”
“好吧。”
周画匆匆回到自己座位上，打开电脑。简历发出后，周画打开自己的文档，打算完善一下全职太太专题的计划书。这时，手机铃响。
“周画吗？我是叶芳，你现在方便说话吗？”对方的声音压得很低。
周画扫了一眼办公室，就自己一个人，“方便啊，你说吧。”
“那个什么，看你给我的杂志，有个妇产科专家的专栏，你跟那个专家应该挺熟吧？”
“哦，周主任吧？还行。”
“她做流产手术怎么样？”
“应该不错，主任医师连疑难杂症都对付得了，流产手术这种门诊小手术能有什么问题啊？咦？你问这个干嘛，谁要流产啊？”
电话那边停顿片刻，说：“我。”
周画差点脱口而出——你不是没结婚嘛——还好没说出来。谁说没结婚就不能怀孕呢，又不是上个世纪。
“你认识她的话，她看在熟人的面子上，应该做的更好吧？”
周画想说，哪个医生也不能只给认识的人好好做，糊弄不认识的病人吧？但这话不好说出来。这样说，像是自己不愿意帮忙似的。
“你要是挂不上她的号，我倒可以请她给你加个号。”
“那太好了，谢谢你！”叶芳犹豫了一下，接着说：“还有个小问题。我听说做流产的出来，容易低血糖，晕倒什么的。你不做班，能不能陪我去一下？我一个人、害怕。”
“你男朋友呢？”
叶芳带着哭音儿的声音：“他，他不愿意陪我去。”
“怎么这么不负责啊？！”
“所以，所以我才想求你帮忙。这事不能让我家里人知道，更不能让我同事知道。看在多年同学的份儿上，你可要替我保密啊！”
这是家三甲医院，人来人往，比农贸市场都热闹。妇产科门前尤其拥挤。
分诊台的护士不耐烦地叫道：“别都挤在我这儿！等叫号！没到你，把桌子挤塌了也没用！”有个女人退出来，其他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周画站在外面，觉得这里就跟挥泪大甩卖最后一天似的。
叶芳一头乱乱的卷发，头发挑染成一缕缕棕色、金色。当她把头凑过来的时候，周画本能地躲了一下。
叶芳说：“你认识周主任，能不能加个塞儿？”
周画皱皱眉，向分诊台努努嘴：“就算周主任答应，这帮女的会答应吗？还不把你骂得狗血喷头啊？还是排队吧，你是十号，应该很快就到。”
叶芳撅着嘴，往分诊台挤。
一个穿黑色短裙的女人在墙边一个劲儿地蹦，旁边一个矮胖的女人担心地问：“行不行啊？”
黑裙女很有干劲儿地说：“我都第三次流了，这样快，一会儿还要上下楼梯。”
“流产会不会影响以后生育啊？”矮胖子问。
“不会。”黑裙女摆摆手，“我流产两次以后，生了我家儿子。没事儿！”
这些女人真不知道爱惜自己啊，避孕又不是什么难事，非要流产，也难怪男人无所谓了。
前面的女厕所门口人挤人。出来的女人手里捧着卫生巾，象捧着一盘热菜，嘴里说着：“让一下、让一下。”周画很诧异，目光追随着她。
女人走到靠里一个桌子前，把卫生巾往护士眼前一伸，问：“您看出来了吗？”
护士面无表情地说：“没有。”
女人很气馁，折上卫生巾。她往旁边的地上看，周画也看地上。那里有个灰色的垃圾桶，桶盖被里面的卫生巾、卫生纸顶得打开了一条大缝。女人拿着她的卫生巾，转回身，又“让一下、让一下”地往厕所走。
周画被眼前的景象弄得烦躁，真想赶紧离开这里。
叶芳总算突出重围，回到周画身边。
“咱们去诊室门口等吧。”不等叶芳回答，周画拉起她就走。
楼道里灯光昏暗，墙壁上挂着“围产期注意事项”、“宫颈癌的预防”、“避孕常识”等宣传海报。沿墙壁的两溜塑胶椅坐满了人。周画和叶芳靠墙站立。
周画小声说：“你真想流啊？咱们这岁数了，怀了就结婚给生下来吧。”
叶芳委屈地说：“结不了啊，他有老婆。”
“那你为什么啊？”
“五年了，我就是迷恋他，明知道不会娶我，还是离不开啊。除了不会娶我，其它方面对我可好了，花钱可大方了。这次等我养好身子，他就带我看房，我想要什么样的，他就给我买。”
“你不是有工作嘛，自己挣钱不够花？”
“要说够花也够花，要说不够花也不够花。比如说买车可以买捷达，钱够；也可以买玛莎拉蒂，钱就不够。不过我也不是为了钱跟他在一起，我真的喜欢他。成熟、稳重、处变不惊。每天在他身边，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就恨自己没早生几年！”
“在他身边？”周画想起名片上的“总经理助理”的头衔，“你们总经理？”
“是啊。”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以后再说以后的。人要活在当下。”
周画噎住，还真是活学活用佛教教义啊。
叶芳被叫进诊室，周画百无聊赖地在楼道里踱步。
女人的啜泣声传入耳中，周画停下脚步，循声看去。一个身材苗条，穿着紧身碎花连衣裙的年轻女子，弯着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抹着眼泪。旁边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轻抚她的肩头，低声说着什么。
那男人的体型很熟悉。楼道里光线不好，周画上前两步，再仔细看，那件纪梵希白色T恤不就是自己给王龙买的吗？！周画大脑一片空白。
“嗨！”有人重重拍了周画的肩膀。
周画回头，叶芳顶着她那一头金棕色的卷毛看着她。
“周主任说我第一次流产，可以用药流，不用动手术。”叶芳眼里放着光，好像得了特赦。“吓死我了，一想到手术刀在里面捅来捅去，我就腿软啊！”
“药流？”
“是啊，”叶芳晃晃手里的一把单子，“今天先领药，按规定吃，然后再来医院观察，看流出来没有。”
周画心神不安地应了一句，回身看王龙站过的地方。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天啊，难道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嗨，你看什么哪？我去缴费了，你跟我一起去吧？药房在一层，领完药就可以回家了。”
“哦。”周画跟着叶芳往前走，心中疑惑不已。肯定没看错。王龙发现自己，赶紧拉着那女人跑了？昨晚还两情缱绻，不可能啊！
晚上吃饭的时候，周画偷偷观察王龙，没什么反常的地方。他今天穿的就是那件纪梵希T恤，没有那么巧吧？到底问不问？周画很踌蹰。
刷碗的时候，周画下了决心，一定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
王龙坐在沙发上看《三联周刊》。
周画凑上去，问：“今天忙吗？一直在事务所哪？”
王龙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周画说：“我今天陪一朋友去医院妇产科了。”
“哦？”
周画发现王龙拿着杂志的手颤了一下。她一把抢下杂志，盯着王龙的眼睛说：“我可看见一熟人呢！”
“干嘛抢我杂志啊！”
周画单刀直入地问：“你去妇产科干嘛去了？”
王龙愣了一下，然后醒悟般地说：“你说上午啊，我陪一个女客户去看病了。那是我一个当事人。被男人骗财骗色的，怪可怜的。上午我们正谈案子，她突然流血了。我总不能不管吧？”
“那吃饭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我提？”
“我哪儿知道你也去医院了？再说，工作上的事咱们向来彼此不过问的。”
听上去也合情合理，但周画还是不放心，“你叫120不就行了，非亲非故的，你全程陪着做什么？通知她家属啊！”
王龙避开周画的目光，说：“当时情况紧急，120再快也得等几分钟吧？血眼见着就往下流，我们那是办公室啊！还有别的客户呢。我有车，就直接送医院了。”
周画不语。
王龙搂住周画，道：“老婆啊，你这家庭主妇当得也太入戏了吧？连我的行踪都盘问起来了。这可不象你一贯的作风哟！”
周画也觉得惭愧，搂住王龙的后背，不作声。也许最近林彤的事让自己紧张过度了。
三天后，李主任告诉周画，让林彤去广告公司面试。这家广告公司专门做房地产开盘宣传，正需要一个得力的文案。
林彤面试成功。周画很为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