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软禁(1 / 1)
翌日清晨,安念音早早就醒了,却赖在床上不肯起来。黑眼珠少了往日那几分骨碌碌的神气,相反地浸入了几分难过,向着门外转了又转,却始终看不见也听不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青兰都来叫了她很多次了,她却固执地不起床。往日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吃完早餐了。他不会允许她太迟吃早餐,说是对身体不好。
“吱呀——”开门的声音传来,安念音猛地从床上扎起,胡乱地抓了两下头发,砌起满面笑容,却在见到来人时僵住了。
“姑娘,今天怎么起那么晚?方才盛平酒馆的老板派人来问,说是他想加入‘大杂烩’,问问姑娘是否有空洽谈。姑娘,大杂烩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你是不是该选个日子开张大吉?很多老板都等急了。“
“嗯,我知道了。”敛眉,掀开被子起了床。
中秋将近,秋风有些凉意,不过阳光依旧静好。
但是为什么心里却这么不平呢?
安念音心神不定地任由青兰打理完自己,便带着青兰想要会一会那个酒馆老板。
走在泽春苑和乘风阁夹住的那条小石路,安念音只觉自己的心也像这脚底一般,被石子硌得慌。
“你去哪里?”
洛亦然淡漠的声音突兀地自身后传来,惊得安念音削肩一抖,陡然回身。
不是没有听得出洛亦然的冰冷,但是她还是惊喜了。她以为,他不会再理她。
“亦然!”略高的语调。
“去哪里?”冰凉的声音。
“我、我去跟盛平酒馆的老板谈合作的事情。”
“不许去。”
“为什么?!”安念音大惊。
“本王昨日就说,让你好好呆在泽春苑,你没听见么?”他的声音依旧没有一点波澜。安念音却觉得委屈了。
她不仅委屈了,更是心痛了。他第一次,在自己的面前自称“本王”。
“亦然······”
“回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准踏出泽春苑半步!”丢下这两个字,洛亦然就越过安念音向外走去。狭窄的小路没有太大的空间,洛亦然经过安念音的身旁时,伟岸的肩膀撞上了安念音,虽然无意,但是却让安念音踉跄了几下。脚不小心踩到了路径边缘上突出的石头上,脚下一崴,差点摔倒了路旁的花丛里去。虽然青兰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但是从脚下窜上心脏的剧痛,还是让她痛呼出声。
走在前面的高大背影一顿,却又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向前走去。
望着那冷硬的背影,安念音心里像灌进了一呈烈酒,呛得厉害,呛得她的眼泪都渗了出来,窝在眼里,却被她死死地吸住不往下掉。
他这是软禁她吗?他难道觉得,软禁她,她就能轻易说出他比翰维重要吗?她没有办法违心,事实上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天平究竟偏向谁。她试着想象和翰维结婚后的情景,觉得自己仍旧带着憧憬,想象和亦然成亲,她同样带着心悸地向往。
难道她真的可以做到同时爱两个男人?
她弄不明白,更弄不明白为什么洛亦然会这么执着。这个答案真的这么重要吗?
她改怎么办?
“姑娘,你没事吧?”青兰不知道为什么,昨晚两人赴宴之前还好好的,进了宫一趟回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安念音落寞地从洛亦然消失的方向收回视线,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不想再这个时候还违背洛亦然的意思,安念音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泽春苑,可是提步的一刹那,她却失去平衡差点再次摔落在地。脚踝上传来的剧痛告诉她,她的脚骨错位了。
“呃。”
许是痛楚太甚,一直聚在眼底的眼泪在这时想掉线的珠子一样,一滴一滴地没落在路旁的雏菊上。
在这秋天时节,本来菊是最菊生命力的一道风景,可是,那泪从花瓣滑落到花心的时候,却觉得它那般的凄然。
“姑娘。”青兰担心地看着安念音:“你怎么哭了?”
“没事,崴了。扶我回去吧。”安念音淡淡地应着,心里头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洛亦然离开时那决然的背影。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破裂了吗?
在青兰的搀扶下,好不容易回到泽春苑的安念音已经没有力气了,趴在床上不想动。
突然好想哭。
“姑娘,那那个盛平酒馆怎么办?”
疲倦地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想什么都不想管了,哪怕是自己原本最雄心勃勃的一件事。
“大杂烩的事情你都清楚,你去跟他谈也一样,你去吧。王爷他也没有不准你出门,去吧。”
“这······”安念音这个时候的样子实在让青兰不放心。
“去吧。”
“那、好吧。”青兰知道安念音有时候也很是固执,也没有再说什么。去找了一瓶药膏,给安念音的脚踝涂上。
平时挺怕痛的安念音,脚踝肿成这个样子,竟然也一声不吭地由着她上药。
青兰看着安念音闭着眼睛咬唇忍泪的样子,摇了摇头,替她盖上被子便出去了。
青兰掩上门的一瞬间,一行泪从那黑密的睫毛下涌出。趴在床上,胸骨处有一块又硬又冰的东西硌着她,但是她却丝毫不想将它移开。
她知道,那是亦然送给她的栀子玉坠。那是他最爱的栀子,也是她最爱的。
她记得,他送给她的时候,还绕了一个弯子,把她绕到陷阱里,第一次说了,她喜欢他。
她喜欢他?为什么她却觉得比喜欢还要多那么多?
再也忍不住地将脸埋到枕头里,闷声哭了起来。
“叩叩。”短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安念音的哭声骤然停住,抬头抹了一把眼泪。
是他吗?
“小丫头,我能进来吗?”祁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安念音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不是。
“进来吧。”
祁棱推门而进,仍是以往那一幅笑嘻嘻的长不大的模样。
“小丫头,我说你怎么那么差劲?不是中毒就是被人刺杀,好不容易别人都不打你主意了,你还自己把自己给弄瘸了!”
“你才瘸了!臭老头!”
安念音佯怒地把枕头扔了出去,除了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和带着红丝的眼睛,和平时无二。
祁棱不是没有看到门外那比平时多出来的侍卫,而且各个都是高手,更不是没有看到安念音哭过的痕迹。只是有时候,情和缘这些东西,都不是外人所能搅合的。
“喂,小丫头,我好心来给你包扎,你就这么对我啊?”
“谁让你来啊?”
安念音不领他的情,翻了一个白眼。其实想也知道是青兰找来祁棱的。可是她想错了。
“还能有谁啊?不就是那个······”到嘴边的“把你当宝的久安王爷”吞了回去,顿了一下,便改成了:“就那个老管家啊!”
“哦。”以为是青兰请刘叔帮忙叫的大夫,安念音也没有多想:“那你还不赶快给我把骨头挪回去!痛死我了!”说罢就将继续趴回穿上,撞了一回死尸。
“痛死你就对了!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这句话祁棱其实是帮洛亦然骂的,他一直就欣赏洛亦然的为人和睿智,这丫头又总是跟他抬杠,他自然是要偏帮洛亦然的。更何况,想到方才洛亦然跑到他医馆里那着急担忧的样子,又看看安念音一副完全不知觉的样子,就忍不住轻斥了一句。
“真黑心!”安念音撇了撇嘴,也只当祁棱又是小孩心性发作。
“唉。”轻叹了一句,这些年轻人就是能折腾。
其实,洛亦然又何尝想要折腾?在安念音看来的所谓软禁,所谓要求一个答案,都只是他顺水推舟保护她的一个借口。昨晚半夜,他便得知了她因为他的在乎,无辜地卷入了两国的斗争。而他,要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