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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意外
“罢了罢了，人类的事情，我本就不怎么感兴趣，”黑龙自顾自地笑了半日，在秦炎极度无语的目光中终于停歇下来，深深打了个呵欠，眼皮耷拉，精神满满的状态一扫而空，就跟快要睡着了一般，“我倦了，你那些幼稚的问题还是留着你自个儿解答吧。唉，就算我们优点缘分，就稍微帮你一把吧。”
黑龙说完，也不管秦炎愿不愿意，前抓捉了个兰花指，中指用力，将一团黑色絮状小球弹进秦炎的额头。
惊人的速度下，秦炎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看到懒洋洋的黑龙和赤红色的火焰世界在她眼前扭曲，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次的“旅途”可不像进入和黑龙通讯梦境那样舒适，秦炎就如同被激流的洪水冲走的凡人一般，四肢无力地扑腾挣扎，在压倒性的力量和混乱的漩涡之间沉浮，窒息和眩晕感不停灌进她的脑中，越来越沉重的眼皮终于盖住了她失去光泽的眼睛。
它猛然睁开眼睛，低矮的视线和密集的雨幕告诉它自己正趴在旷野之中。
腹部抽搐着疼痛，力气越来越衰弱。
呛鼻的血腥味冲击着它的鼻尖，可是这个味道又是如此熟悉——是自己的血呢。
它踉跄地支起身来，腹下鲜血泉涌而出，滴落在青草上，不一会儿就将地面染红了大片。
它的瞳孔死死盯着不远处翠绿茂密的树林，强烈的归属感驱使着它，两只前抓吃力地刨着身前的泥土，拖着平时轻盈无比此事却无比沉重的身体一步步向那里爬。
腥红的血液在草地上脱出一条红带。
回去，回去……
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狗吠声由远及近，充斥着暴戾，听声音还不止一两只。
它从心底生出一种极度的厌恶感。
“汪汪！”凶猛的猎犬追到它身后，充满肌肉的健壮后腿在地面用力一蹬，矫健的躯体腾空而起，直扑它的脖颈！
危险□□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它陡然偏头，错开致命的部位，任由壮实的猎犬庞大的身体压塌自己半边身体！
猎犬带着皮质项圈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它寒光闪闪的眼睛下！
迅如闪电！
死神镰刀般的牙齿狠狠咬合！
“汪……呜……”猎犬悲哀地惨叫起来，死命地挣扎。可是它的牙齿如同钢钳一般夹在猎狗脖子上，让它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或许是目睹头犬的惨状，或许是它的气息太过冰冷，猎犬们惊恐万分，迟迟不敢上前，只敢在一旁狂吠着。
“砰！”一声罪恶的爆裂声。
它全身失去控制，向一旁缓缓倒下，眼睁睁地看着那条丢魂的狗夹着尾巴飞快地逃遁而去。该死的项圈，阻碍了它最后一次杀戮。
硝烟的味道很近很近。
一只类似竹筒的中空细管，端口冒着白烟伸到它头上，拨弄了一下。
“靠！这下狼皮破了个洞，那该死的老头也不知道肯不肯半价收购……”
这是它听到的最后声音。
……
“怎么回……”秦炎刚缓过一点劲，却又立刻被奇怪的洪流卷离原地。
……
黑龙捻着自己的胡须，歪着头望着前方。以它的能力，自然能看见秦炎经历的事情。
黑色絮状小球是黑龙收集的记忆——从那些尸体上或者漂浮在空间里的碎片上寻来的最真实的第一人称记忆。只需要将这些记忆打入梦中人的额头，便可以让他们亲身经历记忆主人的过去。
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是连黑龙都始料未及的。
秦炎这一次十分清醒。
她知道，这具正在行动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可是她却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身体传来的情感。
极度的悲痛。
苍白的雪地里，赤膊的少女面色沉静，眼神空洞，好似看破红尘。
可是她两只纤细的手，却不停地收割着生命。
眼前除了白就是红，滚烫的鲜血将粘到的冰雪尽皆融化。
少女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洁白的画卷上撒上几点红色的墨水，潇洒而残忍。
很痛很痛……
秦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和少女的记忆融合在一起。少女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情绪都深深刻在了秦炎脑海里。
痛苦被少女漠然的面色锁在了内心深处。
透过少女极佳的视觉，秦炎都可以从敌人的眸中看到少女那张绝情的脸。
任谁都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无欲无求的杀戮机器吧！
敌人的勇猛和坚决是秦炎从未见过的。这些敌人就像不知道害怕一般，没有一个人退后，没有一个人动容。他们只是咆哮着，怒吼着，向少女发起最凌厉的攻击。
少女前行的路线是笔直的，敌人不停地从前方出现，又倒在后方冰寒的大地上。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杀戮？
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顽强地抵抗？
双方没有任何战术可言，只是毫无花哨地对撞而已。
死在少女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可是无论是她还是他们，情形都没有任何变化。
秦炎的心跟随着少女，变得越来越麻木。
这是她们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炎的心剧烈地抖动起来，在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这是自己本身的感情，还是少女的。
“咳咳！醒醒醒醒！”眼前的景色再次变回火红的世界，那条长长的黑龙漂浮在面前，深处爪子在秦炎眼前晃了晃，将精神痴呆的她拉回了现实。
秦炎仍然沉浸在刚刚看到的那个身影上：“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龙再次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好意思啊，这个术的一般能力是让你从一些记忆里学到他们的精神意志，不过它还有点别的能力，那个……你比较特殊……唔，你好像触动了它们的引发条件。”
“什么能力？”秦炎并没有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眼神仍然游离。
“这个这个……嗯，你刚刚看到的那段并不在我搜集的材料中。这个术的能力是演示本就存在的片段，可是它还有一项很难发动的特殊能力——唤醒沉睡或者封印的片段”黑龙的眼神难得地有些闪躲，“所以你刚看到的那个，应该出于你本身。”
秦炎抬起头，迷惑地看着黑龙：“我本身？我可不记得自己有那么强悍的杀人经历。”
“嘛，这个你自己去想啦！”黑龙感觉自己闯祸了，左顾右盼想要逃离。
“本就存在？我本身？”秦炎的眼睛蓦地一亮，“难道是我前世的记忆？”
“这……前世这种可笑的说法当然不正确，但是你当成这样也不错。”黑龙的声音很小，碎碎念的程度让秦炎没能听清。
“你说了什么？没听见。”
黑龙赶紧摆爪子：“没什么没什么！你安全就好啦。话说你学到点什么没有？梦外边还有个小家伙等着你去斩杀呢！”
秦炎想起那个厉害的邪修兼阵法大师就头痛，可是心里的绝望却一扫而空。
黑龙禁术的厉害之处便是将本来不存在于受体的记忆变成受体的记忆，秦炎与第一幕中的那头狼记忆同步，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身为狼的心情。那是一种只在意如何撕碎敌人而不在乎自己生死，跟不会被绝望困住的意志。
此时的秦炎，就相当于经历了一次死亡，那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黑龙望着秦炎越来越凶狠的表情，暗暗叹了口气，果然糟糕了。
现在这个小孩，和那名被唤醒记忆碎片里的少女，精神有部分融合在了一起。
不，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事情。
黑龙暗自苦笑，自己似乎在无意间撞破了一件秘事啊。
希望事情不要太复杂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