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挣扎(1 / 1)
绝望挣扎
站在通道的边缘,面对着无边的黑暗,莫名的恐慌再一次紧紧地笼罩着每个人的内心。吴宏征求过小叔的意见,决定不再释放最后一颗信号弹。前方什么情形尚不清楚,可能有其他地方会用上这宝贵的光源。我们在那个凉风阵阵的地方待了片刻,便返回了通道中,因为面对着浓墨一样的远方,我们都感到,那风似乎一直吹进了我们的骨头里,冰冷彻骨。
同样保持刚才的安排,我们三人在通道中利用火折子的光芒反复探查。所幸这次没有发现外部有什么异常,说实话我很担心,因为我们虽然从暗河涌动的空间中出来,但是并没有发现进去的开关,如果现在有什么东西重新进入通道,可能已经退无可退。
这些紧迫感让每个人都十分紧张,但事情就是这样,越紧张越无法掌控。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我们还是没有发现任何通往来时道路的暗门,这次岩壁上也没有任何日本文字。即便有,我也不认为狡猾的日本人会在两个机关上使用同样的技巧。
大家一时都有些筋疲力尽,重新摸索着回到尽头的平台里休息。失望的气氛开始弥漫,这是非常危险的。吴宏停下手中的工作,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思考着,通道中静得可怕。
不可遏制的,我想到了老沈、钱竞成、刘忠国……他们还好吗?知道我们深陷在这地底几十米的无尽黑暗中,身旁有着数千具狰狞可怖的骷髅吗?会不会在无法等到我们回到地面的消息后,他们失望地离去呢?我们三人是不是就要在这绝望的狭小地穴中死去,成为这众多骷髅中的几具?
我重重地摇了摇头,尽力把这些绝望的念头从脑中抛开。这种情形下,任何颓废的想法都是致命的毒药,会瞬间使我们丧失求生的欲望,从而真正坠入死亡的深渊。
吴宏就在那里,我知道这个坚强的战士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虽然他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他在紧张地思索。我见识过他冷静的头脑和过人的胆识,这是我二十年中见过的最让我放心的人;我的小叔,整整两个月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在同样无尽的黑暗中、忍受着恶臭的环境和无人知晓的恐惧以及绝望,他坚强地挺到了我们的到来,这需要多么坚忍的意志和坚定的信念!现在小叔在我身旁一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那瘦骨嶙峋的手却比我冰冷的手更有温暖的力量,它传递出的力量告诉我:坚持下去,我们一定能够走出去!
今天我已经说不清楚,在黑暗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的那段时间里,我是从哪里迸发出这种顽强的力量。不过我知道,在遇到吴宏之前,在没有亲眼看到小叔所遭遇的环境之前,我绝对无法做到这样坚强和无畏。只有20岁的我在虚无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地默默鼓励自己,紧紧握着满是冷汗的拳头,这种求生的欲望和坚定不移的信念,从那刻开始真正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以后的日子里,依靠它的帮助,我渡过了一个又一个人生的低谷和险境。直到今天,无论面对什么绝望的处境,我都会充满信心甚至满含蔑视地看着它,心想:六十年前,我已经面对过更加深重的绝望和无助,和那相比,你算个鸟!
吴宏说话之前,我几乎已经丧失了时间观念,听到他的声音,先前那种空洞的召唤感重新出现了。我迷迷糊糊地听见吴宏说:“小孙,你有没有记得,我们在木箱上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轻微的风?”
我迟钝地点了点头,这才想到吴宏看不到,便虚弱地说:“是。我感受到了,我记得当时下落的时候就有风吹过。”
“对。”吴宏语气振奋了些,他接着说,“那你现在有没有感到有风吹过?”
我下意识地说:“有啊,不过那是因为……”
瞬间我愣住了,马上明白了吴宏的意思,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
其实我一直都感觉到我们周围有微风在吹,不过我始终没有在意。小叔更不会注意这个,因为他没有同我们一起从木箱上下来,所以这些对他来讲毫无意义。
不过我刚才却被蒙蔽了,在通道尽头感受到的凉风让我产生了幻觉,以为自己现在仍然是在通道尽头的虚空一端,所以完全没有在意。现在吴宏提醒我才发现,我们呆坐在这小小的平台上很久了,耳边一直断断续续地有丝丝冷风吹过,和刚才我们下来时一模一样。
这是不是就说明,我们的思考方向一直都错了:我们根本没有离开原来的平台,其实这还是我们下来的地方?
这个想法让我感到欣喜若狂,刚才我们一直在犯愁如何回到原来的平台之上,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如果吴宏的想法是正确的,我们现在还是站立在刚才木箱着地的那块地面上,那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就简单多了——找到木箱。
吴宏的声音由刚才的激动逐渐变得平稳,他分析道:“既然这里和刚才我们下来之前一样有风吹过,我们假设一下,这里其实仍然是我们刚才待过的平台。其实并不是平台消失了,而是刚才我们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于是就给我们造成了错觉,以为来到了不同的地方。”
我心里踏实了很多,接了一句:“那木箱哪里去了?被人重新拉上去了吗?”
吴宏沉默了一下,说:“这是一种可能,但我觉得应该不是。很简单,如果有人在我们进入通道之后把木箱重新拉上去,首先得有足够大的力气;其次木箱本身会发出声音,我们一定会有所察觉的。但事实上,从我们离开平台到进入通道,你感觉到有什么反常的动静了吗?”
我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吴宏说得的确有道理,在进入通道的时候,我们的确没有觉察到什么异常的声音,要是一个巨大的箱子晃晃悠悠地被人吊了上去,我们会听不见吗?
木箱哪里去了?
带着这个巨大的问号,我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当然是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中小叔一直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我们分析。我只能感受到他在我身旁轻微的呼吸,也许是他的身体太过虚弱了。毕竟在这个环境中待了这么长时间,另外我们之前的遭遇他并不熟悉,也帮不上什么忙。
但是我错了。因为小叔突然接着吴宏的话说:“我觉得你们还是低估了这里的构造,从我进洞之后的过程来看,这个山脉中开凿的洞穴环境构造非常复杂,很多东西背后都有着神奇的功效,远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我无意中发现有一些装置是完全不用电力操作的,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能够比较顺滑地运转。是不是我们可以从这些方面入手?有些平时看上去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些鬼斧神工的机关面前,反而有了实现的机会。”
吴宏没有接茬,但我听见了一丝摩擦的声音,然后面前就出现了一团火光,他打亮了一个火折子。因为之前吴宏手中的火折子已经所剩无几了,所以即便处于这种暗无天日的环境中,我们三人仍然达成了一致意见:尽量节省体力减少消耗,包括身上的设备。因为谁也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恐怖阴森的地穴——想起来我头皮就一阵发麻:其实,甚至能不能出去,谁都不敢说。
迎着我吃惊的目光,吴宏眯着眼睛观察着周围,小小的火光在狭窄的空间里似乎变得明亮了很多,我们三人的面孔都透着严峻和阴沉,在周围没有任何发现之后,吴宏慢慢把手中的火折子举高,向着深邃的上方空间伸过去。这个动作吓了我一跳,我瞬间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那个一晃而过的黑影。
“小心!”我禁不住喊道,“你忘了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