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尸地(1 / 1)
恐怖的尸地
当我和吴宏迎着渐渐暗淡下来的光线,直到重新被漆黑的虚空包围的时候,脑海中竟然出现了一种巨大的轰鸣,像是要将我心底仅存的一点儿自制也一扫而空。眼前的景象将我二十年的认知一下子击打得粉碎,直到一分钟之后,我才开始不自禁地颤抖起来。
吴宏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儿来,他低头摸索了几下,找到了刚才遗落的信号枪,然后轻声对我说:“站起来。”我分明听到,那声音里带有明显的战栗。
这声音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一样,竟然有种奇怪的召唤感,让我不由自主地照做。我在地上颤抖了几下,才慢慢撑着地面踉跄着站起来,黑暗中虽然我看不清吴宏的脸色,但我已经感受到他身上也有种巨大的恐惧,周围浓墨一般的环境更加重了这种感觉,我马上感到自己开始窒息起来。
因为我们都知道自己看到了什么。虽然现在周围什么都无法辨识,甚至对面的吴宏我都只能通过急促的喘气声来感觉他的存在,不过我们都知道,那些东西就在那里。
最恐怖的,其实不是未知,而是你知道了它们在那里,却看不见。
信号弹照亮的一瞬间,我和吴宏都看清了,在我们站立的平台之下,是一条十几米宽长长的沟壑,它延绵屈伸,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一样摆动着自己庞硕的身躯,消失在黑暗的尽头。
而在沟壑之上,有一张细密的大网,离地面几米高,悬空挂在上方,这网十分巨大,以至于我们从这个角度还是看不到边际,它几乎是和地下的暗黑土地平行地延展出去,一路铺向幽深的山脉深处,逐渐融于远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不是这个,而是网上挂着的东西。
那是密密麻麻的尸体,不,准确地说,是骷髅。足足有几千具骷髅悬挂在这张细密的大网之上,刚才的几十秒中,我和吴宏都没有注意到它们是如何被挂在怪网之上的,但是现在我发现,这些骷髅都是头朝下、脚朝上的。
很明显,是有人把它们弄到这巨网之上,活活吊死的。
这数目极其庞大,大到我们几乎没有办法估算到底有多少人。因为触目所及,都是白森森的骨头和光滑的泛着冷光的颅骨。在平台之上,我只能通过腿骨间的一丝丝缝隙来判断后面有多少尸体,而且,它们之间的空隙非常小,把后面的景象都遮挡住了。
最让我们感到震撼的是,这些骷髅并不是完全没有皮肉的白骨,越靠近巨网的上端,萎缩干枯的肌肉就越明显,当数千具这样的尸体都是如此的时候,很容易发现一个规律:这些骷髅的上身都非常的“干净”,没有一丝皮肉,但挂着的下身就不是如此了,常常有丝缕的干肉突兀地横插出来,更显得狰狞可怖,同时又呈现出一种奇诡的整齐,如同一个骷髅兵团一般。
难道这些人死去的时候,上半身是没有肉的骷髅,下半身却是血肉之躯?
这太可怕了。你可以想象在一个巨大的虚空里发现数千具骷髅摆着同样姿势、倒吊在巨网上的样子吗?并且它们上半身是骨骼,下半身却挂着残存的碎肉和枯皮?
直到今天我都很奇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晕过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居然是我第一个问吴宏:“你的火折子还有吗?”
我话音刚落,眼前就重新恢复了光亮。吴宏一脸铁青地打亮手中的电筒,毫不犹豫地照向前方,我马上又想到一个问题。
“谁杀死了这些人?”
如果是几天前,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断定是日本人干的。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什么都干得出来,如同吴宏所说的“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把事情做绝”。
不过现在我不这么想了。从我们在洞中碰到的白蛇和诡异的绿色眼睛来看,很可能在黑暗的深处,还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窥视着我们。这数以千计的骷髅,会不会和那东西有关?
就在十几秒钟的时间里,我脑袋中像是过电影一样飞快地切换出很多画面,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软弱无力的身体渐渐绷紧了。
吴宏并没有多想,他迅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回头看了看来时的通道,一把拉过正愣神儿的我,快速地说:“不要瞎想了,我们现在很危险。跟我往回走,要快!”
话音刚落,他已经拔腿迈了出去,我刚来得及看看通道的位置,吴宏已经弄灭了电筒,显然是怕暴露我们的位置。
黑暗中我们杂乱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刺耳,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拼命地向着来时的木梯跑去,所幸吴宏离我很近,我只要随着他的脚步声跟上就好。
当然,如果这漆黑的洞穴中有什么别的东西,想弄死我们应该很容易。毕竟这里是“它”的地盘,绝不至于像我们一样没头苍蝇似的乱撞。
今天要死在这里了。这是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然后就是残败的尸体、冰冷的和尚……我机械地往前方跌跌撞撞地奔跑了很久,竟然还是没有跑到头。
直到一头撞到吴宏的背上,我才陡然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我们来的时候不过走了十几米,就算刚才因为恐惧乱了方寸,也不至于直到现在还找不到木梯的位置,要知道下来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了,斗大的地方几乎和木梯底部一样狭窄,只要顺着隧道走到尽头,用脚随便踢踢就能找到木箱的位置。
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到?
我立刻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吴宏说:“坏了!”
我也不管那么多了,一把抓住旁边的一只大手,问:“怎么了?”
吴宏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下,然后轻轻说:“刚才下来的木箱子不见了。”
许久,我们都没有说话。黑暗中这种事情所带来的恐惧是致命的,也许正是知道这点,吴宏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慌,只是摇晃了一下我冰凉的手,嘱咐道:“不要急,这里肯定有什么蹊跷,我们刚才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那箱子不会凭空不见了的。”
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处在幽暗之中,下意识地点点头。也许是因为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怪事,心里居然没有以前那样惊诧。
只过了一会儿,我就听见耳边“啪”的一声,一片久违的光明照亮了周围的空间,高度紧张的神经一下子因为光亮而变得松弛了。我揉了揉眼睛,才看见身旁手里擎着火折子的吴宏。
这小小的亮光因为通道的狭窄似乎变得大了很多,现在的情形已经顾不上危险了。毫无疑问,如果我们继续在黑暗中摸索,在这种完全失控的局势下,会更加险恶。
吴宏刚刚打亮火折子,就开始费劲地端详周围的墙壁。前方已然没有路,还是一个小小的四方平地,隐约可以看见上方空空如也:我们来时那笨重的粗木箱体已经无影无踪。
我也小心地伸手触摸周围的岩壁,不时回头看看来时的幽暗通道——可是,那里除了无尽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我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生怕突然有什么东西从这个狭小的入口挤进来。
如果它们真的爬了进来,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