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夜不归宿（1 / 1）
周五下午，下班时间刚到，陈希站起来收拾东西，和其他同事道别后，提着包下楼。电梯打开，陈希混在下班的人流刚走到门口，就接到顾望的电话。
“下班了？”
陈希猛地顿住脚步，“没有！”
“那你是站在门口迎接我？”
陈希脸一红，忙四处张望，“你在哪？”
顾望不说话，等她的视线落到他身上时才开口，“快过来，一会儿要堵车！”
陈希忙过马路，上车后，才反应过来，堵车关我什么事？
“你找我有事吗？”陈希很抱歉地说道，“我跟天晴约好一起吃饭了。”
“没事，啊P刚把她叫去参加晚宴了。”顾望看了她一眼，“安全带。”
陈希郁闷地系安全带，默默地想：没事？是说找我没事？还是说没事，天晴这叛徒爽约了？
顾望的车汇入下班的车流，陈希靠着车门，一动不动地扭头看车窗外，她必须不遗余力地降低存在感！
“脖子不酸吗？”
陈希用最小幅度几不可闻地摇头，不说话！
下班高峰期，十步一刹车，顾望也不管她，集中注意力认真开车。又一个红灯，顾望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陈希，帮我拿一下纸巾。”
“啊？”陈希基本属于高度戒备状态，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他。
“那个抽屉里。”
她“哦”了一声，刚把抽屉拉开，顾望忽然倾身，一只手伸长，越过她的胳膊，自己把一包抽纸拿出来。
陈希吓得手一抖，耳边似乎听到他低笑一声，她倏地又把头扭向窗外，因为动作猛了点，颈椎的骨头还咔嚓响了一声。
顾望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抵在车窗虚托着下颌，嘴角微微勾起，喉结微动，轻轻地笑出声。这一次，陈希听得非常清晰，咬着唇心里恼得很，不知道为什么，耳朵边却慢慢红了。
顾望笑了一会儿，发觉自己可能过分了，便敛住笑容，一脸正色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陈希扭着脖子闷闷答。
“怎么这么难伺候！”顾望瞥她一眼，然后目视前方嘀咕一句。
“……”
“那就回去自己做吧。”顾望考虑到如果去外面餐厅的话，陈希这样别着个头吃饭，恐怕脖子要扭伤，所以还是回家好了。
顾望先把车开回小区打算步行过去超市。一下车，陈希就歪着脑袋挥手，“那我就先回去了，拜拜啊！”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去买菜，你吃白食？”
“那我就不麻烦你了！”陈希瞬间笑颜绽放，连忙摆手。
“走吧！”顾望才不管她，直接上前拽手，陈希顿时失去反抗力，只能愣愣地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到了超市，顾望松开手，陈希反应过来立刻又别过头。可是现在陈希觉得，别着头推购物车真的累好不好！这个时候，超市里的人也是爆满，她既要在一堆购物车里避来避去，又要注意不要跟他有视线接触，还要扭着脖子挑东西，这样真的很难好吗！
一不小心，就被后面的购物车撞到后脚跟，她皱着眉，轻轻叫了一声。顾望无奈地把她拉到跟前，“你站着吧，我来。”
他个子高，站在后面抬手直接拿了一盒包好的玉米，放进购物车里，“还要什么？”
“可以了。”
“你打算只做给自己一个人吃？”顾望瞪着购物车里孤零零地一袋排骨和两根玉米。
“那你还想吃什么？”陈希囧囧地，“……反正我只会炖排骨。”
顾望的心一窒，沉吟片刻后，让她站着别动。
说罢，他去鲜肉区迅速地走了一圈，拿了一盒鸡翅、一盒瘦肉放进购物车，想了一下，又顺手拿了两个青椒扔进去，“走吧！”
陈希别着脖子申明，“我不会的！”
顾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让你做。”
两人提着菜回小区，陈希还是别扭，所以直到有人叫了“顾望”一声，她才发现谢益娴站在小区楼下，手里提着一袋东西。
谢益娴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小西装，腰身收得恰到好处，袅袅婷婷，优雅知性又不失俏皮，看见陈希，她的眼神不由晦涩了几分。
陈希明知道顾望和她的确没有关系，可是谢益娴的眼神，竟然让她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惊慌，她尴尬地低下头。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有事吗？”顾望问。
“我同事从青岛快递了些樱桃过来，我拿一点过来给你尝尝。”谢益娴稳了稳心神，笑着看看陈希，继续说，“学长，其实我还有事想找你帮忙呢，不会打扰到你吧。”
顾望点点头，把手里的袋子递给陈希，自然地叮嘱她：“你先上去把菜洗了。”
谢益娴笑笑，微微垂下眼睛，但陈希还是看到她眼里来不及掩饰的细微波澜。陈希张了张嘴，看了顾望一眼，还是沉默地转身上楼。
陈希刚把玉米排骨都扔进锅里，顾望就回来了，脸色并无异常。他洗了洗手，拿了一个干净的蒸屉，将陈希淘好的米蒸在汤上面。
陈希开着水龙头洗青椒，状似无意地问：“这么快谈好了？”
顾望拿着刀，熟练快速地将瘦肉切片，睨了她一眼，“舍得说话了？”
“……”陈希讪讪地搓青椒。
“再搓皮都掉了，给我。”顾望故意吊着她，“你很好奇吗？”
陈希擦擦手，直摇头，“不好奇不好奇。”
“那就赶紧出去吧！”顾望开始专心地开火热油下锅，只字不提谢益娴找他什么事，陈希在厨房徘徊了一会儿，悻悻地去客厅逗黑龙老八。
他的动作很快，不到四十分钟，三菜一汤就出锅了。青椒炒肉、啤酒鸡翅，还蒸了个橙黄橙黄的鸡蛋羹，陈希盯着桌上他高效率的成果，嘟囔了一句，“……全是荤的。”
顾望愣了一下，发现确实如此，陈希又嘟囔了一句，“男人都爱吃荤的。”
“陈希，你别动筷子！”顾望把围裙摘下来，坐在她对面，“吃饭前，我们先谈谈。”
“……不先吃完吗？”
“先谈。”顾望把她手里的筷子抽走，不容置疑，“你说说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啊？”陈希看着他手里的筷子，呆呆地重复一遍。
“别装傻！”
陈希很想反驳，你才装傻呢……
可是她悄悄瞄一眼顾望的神情，还是不说好了……
“我肚子饿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顾望“呵呵”冷笑，挑着眉斜睨她，“听不懂？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他站起身，走到桌子对面，伸手拉起陈希，不由分说地把她推到玄关口。陈希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是谈不拢要赶她走？
顾望忍了一晚上，这会儿见她避重就轻，索性板起脸。陈希一把抓住他的手，莫名又惊慌，“干、干嘛？”
“我帮你场景模拟。几天前的晚上，你情绪激动地告诉我，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回来的原因。”顾望思索了一下，“嗯，算是控诉么？因为我摸别人手了，所以你才给我搞失踪？”
陈希又把脖子扭到一边去，顾望忍了忍，没忍住，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转过来面对他。“然后，我问你，凭什么给我定罪？想起来了吗？”
他深深地望进她眼里，黑色瞳孔闪着灼灼的光，隐隐有种势在必得的架势。陈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看着他的眼睛，整个人像被强大的磁石吸引住，一颗心“砰砰砰”乱跳。
“凭什么给我定罪？”他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我不知道。”
“嗯？”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
顾望的手指修长，两根手指她就动不了。她仰着头，顾望拇指手指使力轻轻摇了摇，陈希的脑袋也跟着晃了晃，垂在肩侧的长发也微微晃动。
陈希忽然觉得气恼，一把拍掉他的手，“凭我们都没说过分手！我是你女朋友，行了吧！”
“哦？之前不知道谁说的，我们早分手了，只是像我们这种成年人不拘泥于形式？”
陈希想起元旦那天深夜，自己以为他和谢益娴在一起，不想两人有多余的纠结，信口搪塞他的话，他被气得丢下她就走。
没想到，如今被他反过来，堵得话都说不出，真是憋屈啊！
黑龙和老八观望了一会儿，觉得气氛不对，仰着脑袋着急地蹭蹭她的腿，又蹭蹭他的腿，嘴里“哼哼哼”：别吵架啊！吃饭最要紧啊！
她卯足了劲瞪他，却被他一把又扯住，“又想跑？”
陈希被堵得眼圈都红了，破罐子破摔，大喊大叫：“谁跑了谁跑了？是你要赶我走！饭都不让人吃！”
越喊她就越觉得委屈，“不给吃，好啊！那我回自己家还不行吗？我不给你添麻烦了行不行！”
明明委屈的不是这些，可是她就只记得喊这些，喊着喊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谁不让你吃饭了？好好好，马上吃饭！”顾望一见把她逼急了，忙安抚她。
“你走开！”陈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泪就哗哗直掉。
“好了，乖，啊希，别哭了！我不逼你了，行不行？我们来吃饭。”
“你别碰我！我不吃了！”陈希推开他的手，凶巴巴道，“顾望，你就是混蛋！大混蛋！你给人擦药要那么温柔吗？你四处留情，还想来怪我吗？你知道我一个人在M市怎么过的吗？”
听到M市，两人都愣住了。
几个月前，重逢的他们还尚且疏离淡漠，彼此误会。可是好像只是陈希从M市回来的这段时间，他们之间像是突然都忘了，陈希曾离开过这里十年。
那十年，他们之前都默契地不去触碰。陈希在M市一直过得很平静，今晚她突然被自己激烈的语气，吓了一大跳。
顾望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地痛意，他一言不发地把她拉进怀里，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陈希不知是不是他指腹的温度太灼人，还是他眼里的情绪包含太多，她眨着眼，一滴泪顺着他修长的手指滑落。
他叹口气，把她的脑袋按到胸前，哑着声音低低道：“对不起，别哭了！”
陈希眼里又是一热，她埋在他怀里，良久，也轻轻开口，“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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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闹一场，饭是吃不了了。顾望把凉的菜放进冰箱，打电话叫了外卖。陈希洗了脸出来，外卖小哥已经站在门口跟顾医生打招呼，看见她一闪而过的背影，热情地叫：“嫂子也在啊！”
陈希眼睛刚哭过，红红肿肿的，她不好意思见人，微微扭头挥手，听见顾望说：“她脖子扭了，心情不好！”
外卖小哥恍然地“哦哦”两声，“难怪呢，那你得给她揉揉。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嫂子再见！”
陈希听到“嫂子”两个字，更加不好意思回头了。
两人情绪都刚平静下来，吃完饭，顾望就送陈希去对面楼。
陈希远远看见对面房间的灯亮了，还给他发信息：——晚安！
他笑笑，也回了晚安给她。
可是次日，陈希又开始夜不归宿了！
顾望早上要去接她上班时，发现她已经出门了！晚上，好不容易完成一台手术回来，发现对面的灯又不亮了！！他头疼地揉揉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