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向深山进发(1 / 1)
第二日一早,我就和庄雪绍起来开始忙活。潘正良速度够快,仅一天就已经把庄雪绍吩咐的事情备下的差不多了。
首先把感染到了瘟疫的病人与健康者隔离;其次把患者使用的东西全都用热水煮一遍;接着防止健康者有潜伏瘟疫,所以要太医挨个对他们进行检查;最后就是让他们喝药。
这些事情听着简单,可真正实施起来琐事可是一大堆,幸好还有潘正良可以折腾,否则我这个钦差大臣还真是有些吃不消。
先前被派来的那批老臣已经奉诏回宫,如今云南由我和庄雪绍全权负责,其余所有人无论官职大小全都听我们指挥,说实话,手中有权的感觉真是不错,指哪儿打哪儿,你说一别人不敢说二。
从宫中派下来的太医是最为辛苦的,他们什么都不懂,还要挨个医治,繁音又不念他们的好,说实在的我都有点替他们窝心。不过转念一想他们不做这些事情,我就要去替他们,我顿时又心安理得了起来……
灾民区在郊区,环境不错,却有些荒凉,这个地点是庄雪绍选的,因为这里通风良好,而且没有过多人群。
帐内,桌前,一袭白衣的庄雪绍放下毛笔,拿起方子吹了一吹,递给一旁的御医,淡淡道:“照着上面的方子下去抓药,用药用量你们都懂,这方子只能暂缓,不过也挺不了多久。这几日我会和阿澈大人一同寻找药材,所以劳烦诸位同僚对病人多加看顾。”
一干御医自然知道庄雪绍的底细,所以当听到同僚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随后纷纷抱拳:“下官明白。”
庄雪绍嗯了一声,“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让他们喝下去就好。”
出了帐子,他跟我一前一后地出来。我四下看了看,原本空旷的郊外被这老多的帐子占满,这感觉简直无法言喻。
繁音是在赌么?可这赌注未免太大了一些。谁都无法证明庄雪绍真有治理瘟疫的方子,他刚才写出来的东西是真是假也无法求证——我看刚才御医的脸色都很耐人寻味来着。
如果他是胡诌,那么云南九成百姓都要因为他一个胡闹而送命;如果是真的,那再好不过。
然而,庄雪绍的西岚七皇子,他对繁音的心不甚明确,那番冠冕堂皇的话骗骗繁音可以,我是断断不会相信的。
他一定有他的目的。
我不信庄雪绍会有什么好心。
“明日一早我要上山采药,还请阿澈大人在帐中等待几天,庄某若采药成功,定会归还。”为了防止落人口舌,他在我面前自称庄某。
这样的称呼挺舒服的,毕竟看他一身潇洒的白衣,如此谦恭的自称才符合他的气质。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若是采药不成功,你就不回来了呗?”
他扬了扬下巴,说道:“届时,还请阿澈大人派人来山底寻找一下,是否有庄某的尸体。如果没有,说明我还在山中采药。”
我道:“云南雾瘴太浓,山中冷热不定,森林中常有未知野兽出没,若凤……你执意要去,必须派人跟着我才放心,否则没商量。”
庄雪绍眯了眯眼睛,将我拉到远处无人之地,适才放手。
“药材只有我一个人认识,若真如你所说,带再多人去不都是白白送了性命?妇人之见。不如让那些人留下来照顾病患才最明智,无论有多凶险我自己一个人面对,就不劳阿澈大人多加操心。”
我见他转身欲走,脑子一抽竟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腕子。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我坚决不允许你一个人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复又抬头看着我,戏谑道:“阿澈大人舍不得庄某?”
我呸了一声,连忙甩开他,辩解道:“少臭美,你自己什么身份最清楚,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牺牲的不止是云南百姓,还有整个大渊。我就是自己死,也不能让你出事。”
他嘴角一僵,“真是让人伤心,阿澈大人心中竟是一点都没有庄某呢。难道以我们的交情,除却了我的身份,竟半分也惹不起你重视么。”
“……倒也不是,”我没由来地心中一软,“陛下也很担心你,你要是遭遇了什么不测,被野兽叼走、采药时摔到山底、被母猴子抓走当野男人的话,陛下会很伤心的。”
庄雪绍垂在袖子下面的手在隐隐打颤,我弱弱抬眼看着他,见他进气多出气儿少,莫不是到了大限?瞧着要被气死的模样,出什么事儿了吗?
最终,他握了握拳,咬牙微笑道:“阿澈大人不必多虑,如果庄某真的有被野兽叼走、被母猴子抓走当野男人的那一天,庄某一定会拖你一齐,一定。”
“……”
我咳了一声,将话题从猴子身上扯回来:“不论如何,凤君一个人采药万万不妥。”
庄雪绍道:“不妥便不采了,反正不是我用。”
我急得跺脚:“可你答应了陛下,怎么,你要反悔!?”
他摊手摊得无辜,“是你阻止我,并非我不愿意。”
我:“……”
我啃着大拇指甲,原地来回渡步,最终将心一横,握拳道:“我跟你去!”怕他听不懂,我又咬牙重复了一遍,“既然别人不能跟你去,我跟着你总可以了吧?这样就算你被母猴子抓走当野男人,也有我能推你一把对不对?”
庄雪绍蹙眉道:“山中冷热不定,雾瘴又浓,凶险未知,你跟着我很危险。”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我抻着脖子与他对视,这副倔强模样就算没有镜子,我仍是可以想像得到。
我这人没啥致命缺点,胡思乱想起来就会自以为是,再然后就是倔强如牛,只要认准了一件事,谁都拉不回来。
“那好,阿澈大人回去好好准备,明日五更一过,我们就出发进山。”
夜晚总是过得很快,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山,我微微有些兴奋呢。说是准备一些什么,结果什么都没个准备。躺在床上胡乱想了很多,包括以前和繁音在宫里的苦日子,也包括这一年多我各种看庄雪绍不顺眼。
就好比今年新年时,繁音想和庄雪绍一同赏雪,没有答应。
我也想去赏雪,可我身有寒疾不得出去,只能在房中闷着。庄雪绍给脸不要脸的行为让我很是愤怒,听说他对某种味道过敏,我让尚寝局的宫女特意送去一瓶已经插好的梅花过去。
那梅花中已经被我加了香料,只要他闻了,就一定会过敏。能让庄雪绍不快乐的事情,我尤其喜欢做。
然后整个新年,庄雪绍都是在喷嚏当中度过的。太医对此也束手无策,庄雪绍的过敏沾上就不爱好,所以这个新年他过得很是舒坦。
……但我也搞不懂,我为何会这么缺德,为何会这么喜欢跟他做对……
唉,往事如烟,都飞散了罢,零零碎碎想了好些事情,一觉睡过去后,再次睁眼天已大亮。
我:“……”
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等我打开门时,庄雪绍已经双手环抱背倚大叔站在院中等我了。
深吸一口气,我露出了今早第一个笑容:“早啊,凤君。”
庄雪绍抬头看了看,说道:“不早,卯时刚过。阿澈大人收拾好了?”
“……”都这么个时辰了啊……我有些尴尬,“当然。”
“那我们走吧。”他转身道。
“……就这么走?”
“阿澈大人还要三百九叩着走吗?”
他头也不回,两条长腿迈着就走。我腿不及他长,只能颠颠儿地跟上。
“我还没吃饭,好饿哦。”我摸摸肚子,抱怨道。
“庄某四更天就起来了,吃的很饱,正好遛遛食。”
我欲哭无泪,睡过头什么的实在是无心之失,不要这么小气一直抓着人家的小辫子不放啦!
我们从住处出来,先去灾民去转了一圈,潘正良也守在那里。我向他简单说了一下我和庄雪绍的去意,庄雪绍又简单交代他一些注意事项,最终我们愉快作别,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点属于自己的小九九。
“阿澈大人留步。”潘正良突然叫住我。
我不得不停下来,转身看他。他将一个包裹交到我的手中,诚恳道:“里面是一些棉衣,山中变化无常,难免冷了热了;这还有一包干粮,留着大人饿的时候拿出来将就一下。云南小县,招待不周,希望阿澈大人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我连连摆手。
笑话,看到吃的我口水都要逆流成河了好么,怎么可能介意!
庄雪绍及时接过话茬,“那我和阿澈大人就进山了,大人一定要好好照顾病人,我会和大人一同平安归来。”
山路上——
“凤君,干粮重不重?我替你拿吧~”
“多谢大人好意。”
“凤君,饿不饿,吃点干粮吧?”
“阿澈大人,庄某不饿。”
“可是我好饿啊……”
“早起的大人有饭吃。”
“……”
于是我幽怨地,饿了一路,可最终我还是饱了,因为嘴没停过,灌了一肚子的山风,哦呵呵呵呵。
关于路上,我拉了两次肚子这件事,我决定暂时就不跟别个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