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凤君要杀我(1 / 1)
繁音终于来了,她刚进来时那紧张的神情在看到睁眼睛靠在床上的庄雪绍时顿时轻松了不少,随便捡了个椅子坐下,她看着我蹙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我低眉顺眼地答道:“回禀皇上,凤君大人并无大碍,突然昏厥而已。如今凤君大人已无事,毒也已经解了,请皇上放心。”
繁音点了点头,又问李太医:“凤君当真无事了?”
李太医没好气地看着我,似有话要说。我眉梢一挑,给他做了一个“有本事你就说”的暗示,他瘪了瘪嘴,最终老老实实拱手道:“阿澈大人所言极是,凤君已无大碍,只消多加修养,很快就会恢复如初。”
繁音放心地拍了拍胸口,复又问我:“那下毒之人可有什么线索?”
凤君又没中毒,哪儿来的凶手?
这时只听庄雪绍虚弱着声音道:“多谢陛下记挂,至于捉拿下毒之人一事,臣请陛下将此事交给臣来私自处理,毕竟与臣有关,让陛下劳费心思,臣惶恐。”
繁音宽慰一笑:“若人人都像凤君一样替寡人着想,寡人就可以安心了。也罢,那此事就由凤君主查,阿澈佐助,这样一来也算各司其职。”
我看了庄雪绍一眼,他敛着眉目,就像一个羸弱的佳公子,惹人垂怜。可惜,他那较弱外表下安然无事的真面目,我早已了然于心。
这人可真是会演戏。
繁音从中宫离开后,还叫走了几个宫女,至于谈话内容是什么,我不在她身边所以并不清楚。
这件事并不算完,我终归是要问个清楚的。等到第二天,我前去中宫找庄雪绍时,他却紧闭屋门不让我进去。
我啪啪啪拍着木门,边拍边叫:“凤君,你开门啊!你有本事装病,你有本事开门啊!”
任我如何叫喊,中宫仍然大门紧闭。我气不过,抱住自己的右手臂后退十步,借着助跑卯足了劲儿冲上去!
可是谁知我干敲不开的屋门竟是虚掩的!我一个飞冲,整个人破门而入,很没形象地跌倒在地。
“哎哟……”
我皱着眉头揉揉受伤最重的屁股,感觉浑身上下的每一个关节都快要散架。这一下摔得太狠,我还没有个准备。这种不爽的感觉就好像我轮圆了拳头朝着板子使劲,可板子却是个棉花做的,十分不受力。
中宫一个宫女都没,明明昨天还满是药味,今日又恢复如初,空气清新得仿佛凤君身体一直康健。
“啪”。
门突然自己关上,青天白日,仿佛闹了鬼。
“阿澈大人好力气。”
声音仿佛自头顶响起,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可人却走到了我的身前。我慌忙抬起头来,视线从他的脚下开始上移,直到对上那清冷孤绝的面容,我才调整好呼吸,勉强不显慌乱。
“凤君神出鬼没,还真教微臣佩服。”我扶着身后桌子站起身,不想弱了气场。
还记得那一夜,我给他下药,也是那个屈辱的姿势,他居高临下,我弱弱地坐在地上,最终吃了暗亏。
庄雪绍不接我话茬,而是单手负后开始逼近我,目光却落在了别处。
他问:“阿澈大人可还记得我上次说过的话?”
“凤君大人说过好多句呢,微臣并不知道凤君说的是哪一句。”我撇了撇嘴。
他收回目光,一字一顿道:“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也只能退一步,再向后,则无路可退。“微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不知有哪里得罪了凤君?”
“得罪?嗤,那你做的可多了。放心,中宫无人,咱们俩的帐,一笔一笔的算。”他拉住我的手腕向里面走去,我自然不会顺从地任由他作为。
可惜力量悬殊,我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咬他,所有挣扎都是徒劳无功,最终我被他狠狠扔在了太师椅上。
椅背与扶手相连,圆润的扶手处仿佛经常被人抚摸似的,光滑得很。我靠在椅子上半抬头看着庄雪绍,他俯下身来摁住了扶手将我圈在椅子里面。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我还是有必要说一句,这个姿势有点小暧昧……
他直视我的眼睛,这样近的距离呼吸可闻,如果不是他的神情太严肃,我简直怀疑他的目的就是要调戏我。
“凤君能向后退一点吗?微臣有点热。”我委婉地向他表达我们的距离关系。
他浑然不在意,“没关系,近一些,你才能听得更清楚。”
“听什么?”
“算账。”
他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鞋子就落在我的大腿旁边,仅这一个动作就使他看起来痞痞的,完全不像什么风姿绰约的凤君了好吗!
“阿澈大人还记得避暑山庄的刺杀吗?”他沉声问。
我歪头思索了一下,不就是最终受伤的人成了我的那次吗?“记得。”
“很好。”庄雪绍勾起嘴角,“这是第一笔帐。”
“……”
“阿澈大人记得上次下药吧?”他的眸子寒了寒。
我没骨气地咽了一口口水,弱弱点头,“记得……”
“这是第二笔账。”
“那第三笔呢?”我直接问道。
庄雪绍顿时换上一副恨不得将我活剐了的表情,咬牙道:“灌狗屎,阿澈大人,你给我灌狗屎。”
“……咳,凤君放松,我不是没给你灌成嘛?”我不自在地道。
庄雪绍“嗖”地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我靠他也不怕捅到自己的腿!他甚是嚣张地在我面前单手把玩匕首,光线透过窗楹照在匕首上,反射的光芒太耀眼让我流泪。
“阿澈大人还真爱多管闲事,不管刺客是来刺杀谁,有我挡在前面你跟着参合什么?”他面色不善,“还是说阿澈大人是因为舍不得我死呢?”
面对此等言论,我只能送他一句话来表达我此刻的想法:“不要脸!”
“陛下与我圆房那也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阿澈大人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继续毫不留情地抨击我。
“哼!”
“最后,”他的眸子闪了闪,“戳穿我很好玩么阿澈大人?您这么跟我过不去,若是我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了却了您的一桩心事?让太监特意找来狗屎喂我,阿澈大人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冰凉匕首紧贴我的皮肤,只要他稍稍使力,我这张并不如花也不似玉的老脸可就破了相了。
我紧盯着匕首的去向,生怕他发生什么手抖、手滑的突发状况。可他只是稳稳地贴着我的面颊,并无异动。
“阿澈大人三番两次坏我好事,而我的肚量向来不大,今日若不一次讨要回来,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怒目相视,这男人果然气量太小,居然因为这三件事报复我!要不是看他手中有家什,我早跟他翻脸了!
“凤君到底想干什么,给个痛快吧!”我怒道。
“削成人棍。”他说的云淡风轻。
“……”太血腥了!我磨了磨自己的后槽牙,说道:“你胆敢在后宫杀人?你还有没有王法!”
他用匕首拍了拍我的脸,嗤笑道:“今日中宫无人,谁也不知道你来过,或许明日陛下找你,得到的消息却是你横死街头呢?左右在你眼中我是个满腹阴谋的坏人,不如一坏到底,扫了你这个绊脚石。”
匕首的冰凉,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看不出来庄雪绍长得人五人六的,内心竟然如此的……
我为繁音的识人不清感到痛心。
他随意地捏着匕首手柄,在我的鼻尖虚划,“要不从鼻子开始?啧,好像有点丑,那从耳朵开始吧。”
明显感觉那冰凉贴近耳朵,我闭上眼睛叫道:“喂喂!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我上面说的三点还不够明确么?”
“不明确!从措辞到笔画都很不明确!就算您要杀我也请让我死个明白,是吧,凤君大人?”我眨眨眼,故作天真。
“你仔细想想,如果没有你从中作梗,这些事情又会如何?”他停了动作,凝眸看着我。
如果没有我从中作梗……
刺客会刺了庄雪绍,那么“受伤”的人也会是他,难道说……那个血囊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如果没有我,繁音不会召他侍寝,侍寝了他也不会中招;如果没有我搅合,也许他那天就顺理成章地“死”在了中宫,繁音的元凤君会“死”。
难道说……
“你苦心孤诣做这些事情实际上就是为了寻死?”
我得出这一吃惊结果,顿时好多话想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荒唐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想寻死!
“死不成了,”他没给我什么好声气儿,“想死都被你给阻了,能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不肯轻易让他带过这个话题,仿佛一下子来了精神似的,我已经决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凤君大人,您可不能想不开呀!”我连忙换上语重心长的口气,“您这么荣耀,多少人羡慕您都羡慕不来,如此轻生实在要不得。这富贵命啊有好多种,我看凤君您这是富贵得不能再富贵,皇子加皇夫,别人八辈子也不见得能修来的好命哟,您怎么能不当回事儿呢!”
庄雪绍眉梢一挑,乐道:“这又关你什么事儿?”
“我……”废话,这能不关我事儿吗!“我这不是得劝你嘛!只要你对你自己有了希望,就不想死了,这样我就成了你的恩人!如果你对我下手,你就是恩将仇报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的话充分占领了道德至高线上,不要脸地占他便宜。
但有些人的脸皮天生厚比城墙,节操与下限齐飞,我都把话说的这样无可挑剔,庄雪绍还是能一句话轻松反驳我。
他说:“我本来就是个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