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凤君中毒了(1 / 1)
柔软与吮吸是我此时此刻唯一的感受。
等庄雪绍将头凑过来,我睁大眼睛就能看到庄雪绍与我紧贴的精致面容时,心底的罪恶与厌恶在瞬间并升,我一点也不想贪恋什么狗屁的温柔,所以我用尽了全身力气,推开了在我身上的庄雪绍。
“不要脸!”
我大口喘着粗气,胸腔之中的恼怒积聚,上涌时却卡在喉咙处,死活发泄不出。
庄雪绍的手肘撑地,用眼梢乜斜我,不由得嗤笑一声。
“一报还一报罢了。阿澈大人先是四处宣扬风言风语,今日又下药于我,阿澈大人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做其人之道还治其人吧?”
他的话总是绵里藏针,又像是春风之中夹带严母的巴掌,在怒打我这个不孝女儿。
呸,鬼才是他女儿!
翘起一边嘴角的他纯净妖娆,不禁让我想到了池塘之中亭亭傲立的莲花。
“凤君胆敢给陛下下药,你觉得我将这件事告诉给陛下,她又会如何待你?”我站起身来嫌恶地用袖子用力擦干自己的嘴巴,试图擦掉那无形中的味道,“你不过仗着陛下宠着你,没有了陛下,看你如何得意!”
我怒目而视,他却不紧不慢地从地上站起,甚是优雅地抖落自己身上的泥土。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对阿澈大人,感激不尽。”
他转过身去,背影颀长,投在地上的影子恰好落在我的脚下,我恨恨地踩了几脚。
“如果你我河水不犯井水,那么大家都相安无事。阿澈大人,不该管的闲事,不要管。”
“你是谁啊,凭什么教育我!”我叉腰喊道。
他双手负后,风度翩翩地向回走去,边走边道:“这次只是以吻惩戒,如有下次,我很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
我被庄雪绍气得不轻。
炎热夏日,我肝火大动,不得已一天灌下几壶菊花茶败火,奈何仍是不见好转。最终的结果是脸上憋出了一个痘痘,一天天愁容惨淡。
我问过繁音:“陛下,您怎么又睡着了?”
繁音很是痛苦地回答我;“阿澈,寡人也不知,只是躺下之后,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所以我把合欢散加到饭菜之中被庄雪绍察觉,可人家不知道把药加在了哪里就把繁音迷了过去,这样的较量之下,果然还是庄雪绍技高一筹。
直到我的痘痘消弭之前,我和庄雪绍双双安分,我想这对于我们都是难得的轻松。想到他暗含的威胁,不得不说我有点怕了。
每次面对繁音的脸,我都是一肚子的话想说,又什么都不能说。屡屡欲言又止引起她多次好奇,都以我胡乱岔开话题为终。
还是最中心的问题,繁音钟爱庄雪绍,庄雪绍愤怒之下吻了我,因为我对他下药……然后繁音和庄雪绍之间,也不过没事碰碰手的交情。
我很愧疚,我觉得对不起繁音。
然后为了弥补繁音,也为了顺水推一下柳色的舟,我夜夜安排柳色侍寝。
我不止一次在宫中“偶遇”柳色,事后想想那分明是他故意等我。
记得上次偶遇他时,他面容凄楚,黯淡无光,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实在让我心酸不已,我适才想起繁音的确有一个多月没有临幸过他了。
“原来是柳侍君,微臣有礼。”我按宫礼福了福,四下看了看,问道:“侍君这是哪里去?”
“唉,能到哪里去。”他微低头颅,眼眸低垂,泫然欲泣,“只能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着罢了,咳咳,咳咳咳……说起来,也许终有一日,我会肺痨而死的罢。”
实在是受不了他这番无病矫情的模样,我皱着眉头还不敢把话说重,敷衍道:“那柳侍君没事就少去凤君那里,染上病了还不叫太医医治,侍君能怪谁呢?”
我正与他擦身,他又突然开口,“许久不见陛下,她一定忘记了在后宫之中,翠柳之下,曾经有那样一个风流男子,深深爱慕着她,凝望着她……为她心碎,为她泪目,为她茶饭不思,相思成疾。也罢,这情字,终究是拿来哄人的,枕边上的人儿,转眼就忘记了……”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他那诉不尽的凄苦叹息,不是我会读心,实在是柳色演技太浮夸,我想看不明白都不行。
我捂着口中被酸倒的两排后槽牙,扯着嘴角,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柳色演戏时,甚少去注意别人的表情,所以我大胆的表露我对他这些行为的鄙视。
“啊!春风啊,你曾经把我吹绿,明媚的阳光啊,你把我寒冷的心照耀,可这有什么用呢?我的她……不再把我拥!抱!”
“……”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打算绕开他换一条路走。有柳色在宫中,明显是在拉低繁音的审美,拉低整个皇宫的格调。
“阿澈大人要到哪里去?”
哎哟哟,看这口气!我心中有如被某神兽咆哮而过,也好像被一道炸雷劈过,外焦里嫩。
“呵呵呵,柳侍君真是好诗性。”我为他拍断了掌,“陛下时刻惦念着您呢,前儿还跟我叨咕说侍君您许久不去看她,陛下还以为是侍君的心中没有她。”
“呀,真的?”他娇羞捧脸,欣喜全部表现在脸上,“那……麻烦阿澈大人替我传个话,就说柳色今夜在翠柳阁等候陛下。”
留下这一句话,他便一溜烟似的朝翠柳阁飘走,剩下我一个人目瞪口呆,被雷得说不出话。
柳色……入宫之前的身体检查,就没有人给他好好检查检查脑袋吗?他的神智什么的一定没有问题吗?
凤君的低调换来的结果就是柳色的高调,打心底就风骚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后宫之中美男各色,却人人低调,几乎不出宫门。唯独柳色这一朵奇葩,哪怕将他种植在崖底,相信他也能自生藤蔓,攀岩而上,回到崖顶。
这也不失为一种能力。
入秋之时,天高云淡,天气舒爽。
我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而凤君的咳疾也无人注意,只是治疗至今,仍然没有任何好转迹象。
中秋节愈来愈近,在宫中闲来无事,大家都想着把这个中秋节过好,过得有创意。
但谁都没忙活过柳色。
他成天就像是生了根一样,粘在掌乾宫里死活拉不出来。宫女宦官深知柳色的怨妇本性,任谁都不敢上前劝阻,哪怕是我也不敢贸然上前,只能把这个大麻烦交给繁音。
繁音对此也颇感头疼,但她也不忍心对柳色说重话,最终颇为无奈地说了一句:“柳色,最近寡人总是咳嗽,你平时若无事,就替寡人炖些冰糖雪梨罢。”
“我不依,”柳色神色幽怨,“陛下,您嫌弃我。”
我浑身恶寒,繁音却早已习惯了一般,不为所动。只见她抓起柳色的手,状似亲昵道:“寡人想吃你亲手炖的。”
于是柳色屁颠屁颠就闷在御膳房中成天炖冰糖雪梨去了。
我不由得对繁音竖起了大拇指。
柳色当真在研究如何炖冰糖雪梨,他特意跟御厨学习。可惜他总是走神,所以每次炖出来的东西,不是过了火候,便是差了火候。
掌乾宫成天少了那么一个东西在,真是清净不少啊。但柳色有一天把御膳房搞得鸡飞蛋打,我就不得不去多看着他几回。
这不,柳色拎着马扎坐在小锅前,托腮坐等。
我看了他几眼,见他挺安分的就打算离开,转身之后就听柳色欢喜地叫了一声,然后道:“呀,炖好了!”
我突然不太想走,十分好奇他这次的成果。
他舀了一勺认真尝了尝,自我称赞一句之后,便兴高采烈地盛了两碗。他将一晚放到了托盘之中,喊来了外面的宦官,又将另一碗放到另一个托盘之中,然后向我走来。
“劳烦阿澈大人将这一碗冰糖雪梨端给凤君,我要先端给陛下尝尝,腾不开手。”
我没接,因为我不想看见庄雪绍。
“这种事情……还是柳侍君自己去送才显得有诚意吧?”
“我想让凤君趁热喝!”
“凉了才好喝啊……”
闻言柳色自嘲地笑笑,说道:“也对,我算是什么东西,哪里吩咐得动阿澈大人。那好,我得空自己去送好了。”
“……别别别,我送,刚才是微臣在跟侍君开玩笑啊哈哈,不要放在心上,我这就去送!”
我端着那碗冰糖雪梨,与柳色一同出了御膳房。然而他去的是掌乾宫,我去的是中宫。
想我阿澈一介女官,竟然沦落到给皇夫跑腿的地步,我还真是……挺丢脸的。
到了中宫门口,我喊来一个里面扫地的宫女,将托盘交给她,道:“去给你们凤君喝了。”
那宫女规规矩矩端了进去,我看着她听话的背影,心情这才好了不少,拍拍手转身离开。
鬼才知道冰糖雪梨好不好喝,不过好喝难喝都是庄雪绍喝,干我啥事?
可是谁知,当我在尚衣局整理地方刚进贡上来的丝织品时,后宫之中突然炸开了锅。
因为,凤君大人在喝了一碗冰糖雪梨之后,中毒昏迷了。
我心中登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因为把冰糖雪梨端给凤君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