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1 / 1)
44
即使是隔了十二年,刑子归的别院,却还是当初那个样子。
连院里黄角树上绑着的秋千,都还静静的挂在那里。他十五被捡回,二十岁强行离开。在这里,他待了四年十个月七天近十二个时辰。这近五年的光阴,在他三十二年的年月里丝毫不算长,却比剩下的二十几年更铭心刻骨。
秦行走到那个秋千面前,伸手拂过已经龟裂,败色的麻绳,毫不在意倒签扎入了手指,染的血迹斑斑。
刑子归一向对他很好,甚至是宠溺疼惜,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欣喜。他曾以为感激对方的方式是彻底远离,后来又侥幸觉得可以生死相许,不过最后却还是伤得入骨透髓,到头来,他才是最狠心。
他已经不年轻了,不再对这种有些幼气的玩物感兴趣,但他记得的,是刑子归为他做这个秋千认真的神情,被自己别脚嘲讽时,调笑的暖意。不顾板上积压的厚厚风尘,秦行坐了上去。却又不敢实坐,秦行担心这个饱受风吹雨淋的秋千,会像他虚无缥缈的感情一样,轰然断裂,泯于尘土,再无踪迹。他舍不得,再弄丢一次。
心窝里传来的绞痛很突然,秦行眼前一黑。秋千被压出一声异响,他赶紧站起来,所幸没有压坏。秦行调理了几番内息,才生生抑制住不适。
“又是十五了啊。”
秦行抬头看着天际圆月,唇角微勾。走到刑子归门前,没有敲响门扉。只是顺着墙根,滑坐下去。
那个人,那个疼他,宠他,护他,爱他的人,就在这道墙里头。是有多久没能靠得这样近过。墙壁冰冷,壁灰斑驳,却抵得上这些年,他一人在外,枕过的任何柔软床铺。他乏了,十余年的噩梦是时候到头了。他还想再挣一次,就赌刑子归的情谊。值得与否,都不愿再回头了。
---------------------------------------------------------------------------------------------------------------
刑子归掩了门扉,也不愿让秦行看到他眼底的丝毫松动。他纵然有情,但也不想再飞蛾扑火。他不是圣人,他也有怨气怒火。时隔多年,他依然无法理解秦行当初的决定。更加不敢再猜秦行对他到底是爱是敬,他爱不起,只有躲。
看着窗上的剪影渐渐变大,又慢慢移下。刑子归走过去,隔着墙壁轻抚,就如当初抚着对方柔顺发顶。
刑子归表情肃穆,语气淡漠“我不想你再后悔,阿琴。”只是最后两字好像笼上一层轻纱,和着晚间雾气,弥散而去。
----------------------------------------------------------------------------------------------------------------
秦行睡得迷糊,朦胧中觉得有人轻柔给他盖上毯子,恍惚睁眼,看着花贰正在他身边。
“花花啊,你怎么来了~”秦行勉强撑起笑脸。
花贰清晰看到秦行眼里压抑的失落,叹气跟着坐下。
“何必非要笑呢,难看死了。”
“他喜欢我笑啊。”秦行挑着嘴角,像是记起过往曾经,“可惜,不喜欢我了。”
“木头的故事呢?还没讲完吧。”
秦行摸了把脸,慷慨把毯子分了一半给花贰。
“又想听故事啦。行,哥讲给你听~”
秦行敛了笑意:“还记得‘夺命’吗?”
“自然。”
“别紧张,我要说的是‘暗月’。”秦行靠墙,“我以前是‘暗月’的杀手……你怎么这样看我?”
“不用‘那人’了?”
“有意思吗,你?”秦行继续,“我以前说过‘暗月’培养的都是从小培养的死士,我是其中之一。在你们玩泥巴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杀人了。杀手就是一把喘气的刀,没有人在意你的喜怒哀乐。你的一切价值都在于,能不能完成任务。”
“就没有人反抗?”
“自然会有,但每一个‘暗月’的杀手都会被喂毒,和‘夺命’不同,那药是长期药效,绵绵无期。每月发作一次,也就是说为了每月得到暂缓药剂,就得乖乖听话。”
“无药可医?”
秦行又笑,仿佛没听到花贰的问询:“当时,‘归魂’正当盛名,他的命被万人觊觎。所以,我最后的任务,就是抹杀掉他。”
秦行捏着毯子,摸索着上面的细细纹路。
“我本想除掉他,不料恰逢毒发。居然被他所救,带回庄内。”秦行笑得戏谑,“等我醒后,他偏要为我疗伤解毒。这就是个白痴,东郭先生。当然,对我而言,如若能去了这毒自然是再好不过。”
“所以你留下来?”
“对。”
“他待你可好?”
“好。”
“毒可解?”
“恩。两年便解”
“那又为何要走?”
“畏罪,自然潜逃。”秦行喃喃。
“骗子。”花贰开口。
秦行看他,表情诧异。
“就算你把所有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也不会见得会轻松几分。”花贰站起身来,“倒不如早日坦诚言明,重修旧好。”
秦行不语,只是捏着毯角的手紧了紧。
“我告辞。”花贰将行,又顿片刻:“这毯子,不是我带来的。”
秦行愣住,终究勾出一个淡淡笑意。
-----------------------------------------------------------------------------------------------------------------
且不说,那毒为何如此偏巧在暗杀刑子归的时候发作。单看秦行的话,就难以让花贰信服。若是说毒性制约秦行,让他不得已行凶。为何毒性尽解后还要动手,又为何在毒性尽解的三年后再动手?
“回来了。”刑满贯站在门口等他。
“恩。”花贰收起心思,笑笑过去。
刑满贯给他加上披肩,“凉不凉?之前叫你穿着过去,又不听。”
“无碍。我又不是小姑娘。”花贰说着,却还是把披风紧了紧。
“快进屋。你呢,问出名堂没有?”刑满贯捂住花贰的手。
“我总觉得秦行的话似真似假。”花贰看向刑满贯,“刑满贯。”
“怎么?累啦。”
“我是觉得秦行好累,我看不透他到底是为何走,为何归。”花贰搂着刑满贯不放,“但至少,他对你大哥有情。这点我不会看错。”
“恩,你说什么都是对的。”刑满贯直接把花贰打横抱起。
“喂!干什么,放我下来!刑铁鸡!”
“不放。我有点后悔让你去管大哥他们的事了。”刑满贯笑道,“还是多关心下我,比较好。”
“无聊。”花贰羞赧,“你,一天没事做可以去数钱嘛,反正数不完。”
“没兴趣。我更想黏着你啊。”
“你,你……”刑满贯的直白情话让花贰有些无所适从,夜色如涛,对方眼里盛满莹莹星光,却感觉鼻酸。花贰伸手搭住刑满贯肩头,仰头吻了上去。因为自己幸福,所以看不得别人痛苦。
“刑满贯。”花贰的睫毛像小扇子,扫着刑满贯的脸
“恩?”刑满贯含笑。
“谢谢你。”花贰埋下头,贴在对方胸膛。感觉耳畔有力跳动,莫名安心。
刑满贯一怔,声线喑哑:“你要负责。”
转瞬之间,花贰身子一沉,被压上床铺。
“喂。又干什么?”花贰带着笑腔,“我说过,那次是不得已而为之。成亲之前,别想再碰我。”
可怜刑三少,一朝开荤,又被打成了原型。为什么黄道吉日。还要等三个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