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1 / 1）
朴灿烈觉得自己快涌出的眼泪一下子收回去了。
朴灿烈走回江边，手里拿着一杯热饮。
“给。”
他把饮料递给坐在江边的女孩，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
“谢谢。”边慧芳的声音低低的。
朴灿烈看着她哭花掉的眼妆，和冬日寒风中凌乱的头发，默默叹了口气。
“要不去车里坐着吧。”他说。
边慧芳摇摇头：“吹吹风清醒点。脑袋有点晕。”
朴灿烈没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
边慧芳从包里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我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了……以后为了孩子也不能化妆了。怎么办，我不化妆很丑的。”
朴灿烈顿了片刻：“你挺漂亮的。”
边慧芳回头看他，忽然笑了。
“哎，我很好奇啊，你们这样的……是不是看到特漂亮的女孩也不会心动啊？”
朴灿烈：“……看情况吧。”
“我想问伯贤哥来着，但没好意思。他也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他跟你的事。”
闻言，朴灿烈垂下眼：“他大概不想提到我。”
边慧芳望了他一会儿，又转头去看江水。
“我还是爱他的。”她摸着自己的肚子，静静开口，“我是说孩子的爸爸。”
朴灿烈扭头看她。
“太爱他，也爱了太久，结果到头来反而不是勇往直前，而是畏畏缩缩。”
“我开始害怕同样的伤害在以后也会经历无数次。所以我选择逃避，选择离开。”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一次两次的伤害会被自己以爱的名义原谅。但等到十次百次一万次，只会觉得伤得更痛。”
“痛到害怕，不敢继续。”
“可是离开了，又觉得生命里就这么硬生生地缺了一大块。”
“还能活着，或者能够活得更好。但是，缺了就是缺了，失去了就是没有了。”
“然后又开始拉扯着心脏地难受。”
“你说人怎么这么矛盾啊。”
朴灿烈静静地听着。
边慧芳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我不太清楚你们之间的故事，但是我特明白伯贤哥看你的眼神。”她微微笑了下，“不过伯贤哥比我好命。虽然我挺烦你这人的，但是你人不差，我知道。”
朴灿烈勉强笑了笑。
“你大概不清楚我有多差劲。”
“能猜到。看伯贤哥死活不理你的样子就知道了。”
她又忽然道：“哎，别以为我跟你说了几句掏心窝的话咱俩就统一战线了啊！我还是站在伯贤哥那边的。”
朴灿烈又笑了：“那或许不久后，你我就变成一个阵营了。”
边慧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去，你自信不小啊。”
朴灿烈笑着没说话。
“……真羡慕。”
朴灿烈扭头看她：“你男朋友……就孩子的父亲，不也来挽留过你么。”
“不一样。”她低着头说道。
两人之间没了言语。连江水都寂静。
“对了，这个，”边慧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还给你。”
是那张支票。
朴灿烈看了一眼：“你先拿着吧。”怎么说她现在都是一个姑娘家，孤孤单单的，要自己养个孩子也不容易。
边慧芳想了想，又嘿嘿一笑地揣回了兜里：“那我改天再还给你。”
朴灿烈“嗯”了一声。
“我送你回去吧。”他站起身，在寒冷中搓了搓手。
女孩也跟着站起来。
“今天谢谢你了”
“没事。”
过了两天，就在朴灿烈还未决定怎么跟边伯贤理清这一切的时候，后者突然来了电话。
“见个面吧。”边伯贤在电话里说，声音无波无澜。
“好的。什么时候。”
两人大概都不知道对方此刻正和自己一样，每次开口都紧张得要命却还故作镇定。
“今晚吧。”
“一起吃饭么。”
“嗯。”
虽然朴灿烈对这通意外的电话略感欣喜，但其实他现在也有点儿怕了。分开之后的几次见面，边伯贤那话一次比一次说得重。可朴灿烈今天还是打算硬着头皮上——兴许这次就有转机呢。
挂了边伯贤的电话，朴灿烈又立刻打电话订餐厅订位子。接着把餐厅名字发给边伯贤，过了一会儿，对方回过来一个字。
【好。】
分开之后，两人之间几乎没怎么发过短信。朴灿烈望着那个“好”字，又滑动手指慢慢往上翻，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两人之前长长的信息记录。
【小灿灿，晚上我们出去吃吧！下班了给我打电话】
【无聊啊，你在干什么】
【别喝太多酒，早点回家】
【老板大人我忘记买盐了下班时请捎一袋回家谢谢】
【你文件落在家里了，跟我说句我爱你我就给你送过去啊哈哈】
【开玩笑啦 你在办公室吗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而对于这些短信，自己当时的回复一直是“行”“好”“嗯”。
朴灿烈看得心里有点难受。
他想起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边伯贤很少来办公室找自己。即便是自己落了文件，他也会托人送上来。他从来都没想过在众人面前过多表现两人之间的关系。而他因为老板情人的身份，在公司里也有过因为流言蜚语而备感苦闷的时候吧。他似乎曾抱怨过几句，却被那时的自己忽略掉了。
那个人，常常一副嚣张跋扈的样子。可他要的一直不多。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能明白他的好，不然怎须现在这样磨难重重。
可是，若没有此刻的千山阻隔，自己也大概不懂得该如何加倍珍惜。
用你受的伤给我上了一课，对不起。
还好我现在明了了。
晚上的饭局其实是两人之间长久以来难得安静的时候。
或者说，对朴灿烈而言，这终于不是被人冲上来扇俩耳光或是被扔重磅炸弹一样的消息的时候了。
朴老板表面还是那个高冷的死样子，内心其实完全心花怒放。
“点的东西还合你胃口吧。”朴灿烈问道。
俩人对着装高贵。边伯贤“嗯”了一声，也不瞅他。
朴灿烈正在桌子底下搓着手，想该怎么开始两人的对话时，就看边伯贤有了动作，看他悉悉索索地从兜里翻着什么。
朴灿烈期待地看着他。
最终，边伯贤掏出一张纸轻轻扔到了桌对面：“小芳说，让我把这个还给你。”
朴灿烈微怔。等看清了那张纸的真面目，他这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是那张他写给边慧芳的支票。
芳姐你怎么留了这么一手啊！啊？我虽然对你提了过分的要求但我对你也不薄啊！
朴灿烈此刻完全就是被一瓶雪碧从头淋到脚的感觉。晶晶亮透心凉。
得，看来这次也一样……
朴灿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不出声，等着被卷被骂被扇巴掌。
“……你傻了啊。收起来啊。”边伯贤瞪着眼睛看他。
朴灿烈抬眼看了看他，以冷静的表情维持着最后的尊严：“那什么……她需要的话留着也行……”
“不用了。跟你非亲非故的。”
“那其实撕了就可以了……”
“小芳说了，万一你账户里丢了一笔钱，还得怀疑是她拿的。所以说要交给你处理。”
“……我不是那种人。”
“那你是哪种人？拿钱逼人分手的那种？”边伯贤问。
朴灿烈不说话了。
等骂吧。
他表面上还是那个霸道总裁范儿，只不过此刻目光垂向地面，不去看面前的人。
下一刻，他却又听到对面那人轻声笑了。
朴灿烈抬眼看过去，看到了边伯贤一副好气又好笑的表情。
“你说你……怎么这么可笑呢。”
朴灿烈气势上没输，声音却恹恹的：“我也这么觉得。”
菜上来了。两人都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却没人吃东西。
朴灿烈斟酌了再三，还是打算道个歉。
“对不起，那件事——”
刚说了半句他就有点语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一切就是大家看到的这样，自己想买通小芳叫人家离开边伯贤——即便他当时知道那是边伯贤的未婚妻。
边伯贤见他没往下说，便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完了以后余光察觉到了灼热的目光洗礼，边伯贤抬起头，看见对面那人正瞪着眼睛观察自己。
“行了行了，我荣辱观都被你带毁了。”边伯贤斜他一眼，“爷没当回事儿。你好好吃饭行不行。”
这话让朴灿烈颇为意外。一是因为对方这态度，二是因为他那贫得二五八万的语气，让朴灿烈想起了以前跟自己耍贱的那个边伯贤……这真是跟分开之后他一贯的冷言冷语完全不同。
而最近简直把边伯贤的话作为第一标准的朴灿烈也不会明白，边伯贤这态度只是出于为自己撒了个“明天就要嫁小芳了”这样的弥天大谎的惭愧。不管怎么说，边伯贤都感觉似乎对面这人被耍得更惨一点。
……不过既然你先道歉了，那我就不管了。
边伯贤心安理得地吃起了饭。
之后饭席间的气氛依旧平淡而诡异，两人仅是偶尔交谈几句。在外人看来，这两人就像不熟的朋友，但谁都不知道这种程度的寒暄已堪比人类登月的进步。
朴灿烈不怨小芳了。他觉得她得算得上是阿姆斯特朗。
等两人吃完饭站在夜色的寒风中时，边伯贤对于月球生活也没做过多的留恋：“那我先回去了啊。”
他刚要转身，就听朴灿烈说：“我喝酒了刚刚。”
“……所以呢。”
“没法开车。”
“……”
“你公寓在这附近？”
妈的这人蹬鼻子上脸啊！所以你才订了个离我公寓这么近的餐馆吗！我真是小看你了朴灿烈你智商棒棒的啊！
“……满大街的出租车呢。”
边伯贤说。
如果这就引狼入室的话我也太没节操了吧。
朴灿烈望了他半晌，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