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1 / 1）
等下他又会气得骂我吧？
那就，再给我认认真真地重新上一次药吧。
吴世勋走进吴家大宅子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六点。
夏日的傍晚总是带着暧昧的气息，说不上燥热而又有着些微黏腻。偶尔风吹来，会觉得凉爽了些，心里却仍是烦乱的。
他沉默着走过宅子的院落，进了大门来到厅堂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
而后又随即重归热闹。
“世勋来了呀！难得呢！”
“还以为你这孩子不会来了。”
“过来让三姨瞧瞧，瘦了吧？”
吴世勋拘谨而有礼，挨个与长辈们打招呼。等目光转向最旁边的吴亦凡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移开了视线。
今天是吴世勋的大姑妈吴亿卿的六十大寿。吴亿卿算是吴家目前最大的长辈，比吴亦凡吴世勋父辈的几位叔叔姑妈都年长太多。奈何吴世勋的父亲突发病症，走在了自己姐姐的前头。而吴亿卿虽不大打理吴家企业的事务，但在这个家族里还是有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
众人按辈分落座，吴世勋自是和吴亦凡挨着，坐在了长桌的最后。
寿宴间的气氛甚是融洽，长辈之间的交谈是饭席上的主导。其实吴世勋满身的话题，一是没来参加他父亲的葬礼，二是回来之后又跟哥哥的公司对着干。但即使是长辈，也没人愿意主动对他聊起这些——没有必要。这个孩子自始至终都不是他们眼里能成大气候的人。
吴亦凡也意外地没与他交谈。仅是仿若平常般地问一句“菜够得着么”，吴世勋便冷淡地“嗯”一声。
但显然，身边这位哥哥的情况要与吴世勋不同得多。吴老爷子曾握有吴氏的大半江山，撒手西去后所有的公司都转到了吴亦凡名下。如今吴亦凡可是吴氏的天子，几个叔父们也都询问着他生意上的事情，各个姑妈姨母则也笑得合不拢嘴，对他不吝夸耀。
一派融洽之中，吴世勋忽然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这样真的合理么。”
饭桌上有些人安静了下来，有些人则仍旧在热络聊天。
“合理吗。”
他又问了一遍，抬头看着大家。而这次，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对他回以疑惑的眼神。
“都应该是属于他的吗？难道没人觉得我父亲的遗嘱——”
“世勋！”吴亿卿姑妈低声喝他，“别像个抢玩具的孩子似的。现在不是质疑你父亲遗嘱的时候。”
大概因为是最大的姑妈开了口，吴世勋不敢强硬地顶撞。他别过头，仍是继续说着。
“为什么不可以？从小到大我的东西他都抢走了，我现在抢回自己的还不行么。”
话语中的那个“他”，此时正静静地坐在吴世勋身边，沉默不语，面容泰然自若。
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即使不发一言，也会有不少的人替他说尽好话；有人即便据理力争，却仍是孤军奋战，腹背受敌。
“这孩子说话真是不中听！什么叫属于你的？你在质疑你爸爸的遗嘱吗？难不成你还觉得亦凡伪造了文件？”
另一位叔父也开了口：“世勋呐，亦凡虽然……虽然不是你亲大哥，但也是远房过继过来的，是咱吴家的人啊。”
吴亦凡仍是不语，吴世勋则冷笑了下：“像话吗？产业一点都不给自己的亲儿子……”
“哟，说得就跟自己一定是亲生的似的。”
一个稍微年轻的婶婶此时忽然开口。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中年女人特有的尖刻。
吴世勋猛地站起了身。
吴亦凡扭头看他。
盛怒让吴世勋的身体抖得厉害。他的唇轻颤，却说不出来什么，只是忽然觉出深深的无力感——那种自己不过是蝼蚁任人踩踏而无力反抗的感觉。
他凝视着所有人，最终什么都没说，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哎，世勋——”吴亿卿姑妈唤道，顺带瞪了一眼刚刚出言奚落的女人。
“我去跟他聊聊吧。”一直没说话的吴亦凡站起了身，也未等大家说什么，便也转身出了宅子。
他一边快走，一边松了松衣袖的纽扣。男孩子瘦而高挑的身影就在前面。吴亦凡走上前去，扳过他的肩膀，二话没说便一拳揍在了对方的脸上。
Chapter 23
边伯贤赶到酒吧的时候都快晚上十点了。他快步穿梭在嘈杂喧嚣的人群里，边走边四下张望，终于在吧台角落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小祖宗诶！您这是干嘛呀！”
他走上前去，抢过了吴世勋手里的酒杯。
吴世勋喝得都醉成狗了，眯着眼睛打量他：“……吴亦凡……？”
“……”
得，说我长得像你也就算了，我这一像还把你们哥俩都克隆了一遍是怎么着。
边伯贤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吴世勋的脸：“我是你伯贤哥！我说你怎么喝成这样？出什么事了？”
今天晚上朴灿烈有应酬在外，边伯贤自己闲在家里无聊，想起来出院以后几乎没怎么跟吴世勋见过面，于是打电话给他，打算找时间两人约出来吃个饭。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就在边伯贤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头终于被人接了起来。但他一听对方话都说不利索，周围又乱糟糟的，便知道这孙子肯定是在外面喝大了。问了半天说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可又说不清具体在哪儿，边伯贤有点担心，这大晚上的一良家小哥在外面自己喝酒，吴小少爷又身份特殊，万一被人算计了怎么办？边伯贤催着他把电话给旁边的人接听，那边的吴世勋倒是挺听话，把电话给了酒保，边伯贤仔细问了对方才知道是哪家酒吧。
“……谁来都一样……都他妈看不起我……”此时的吴世勋大着舌头念叨着。
“哎，别这么说，想想你灿烈哥。他多看得起你啊，他只看得见你了。”边伯贤是还没搞清楚什么事儿呢，张口就调侃人的毛病改不了。
吴世勋闷着头不说话，边伯贤这边倒是抱怨上了。
“哥白好吃好喝养你两个月呢，还说哥看不起你。”他眼见吴世勋又要去拿酒，赶紧拦下来，“别喝了别喝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痛快跟我说说。”
吴世勋醉得晕头转向的，说话含糊却仍是愤恨：“属于我的……我会拿回来……那帮混蛋……”
行了，这下边伯贤明白了。他这样还能是因为谁？吴亦凡呗。
其实在他说之前，边伯贤也能猜到个大概。前两天朴灿烈无意中对他提起过，吴世勋这段时间直接打入吴氏公司内部跟吴亦凡杠上了。朴灿烈没有反对的意思，但也无不担忧——吴世勋做到这一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他一无所知，再这样下去，他怕吴世勋把自己给搭进去。
边伯贤也是想给吴世勋解解心宽约他出来聊聊，没想到今晚这孩子就不知遇上了什么事，跑来独自借酒消愁了。
“……想开点吧。”边伯贤本想找他好好说说，但估计吴世勋现在这状态什么也听不进去。
可是在对方清醒状态下劝慰的话，他就一定能听进去吗。
——为什么非要苦苦相争呢？
边伯贤想不明白。他也觉得自己一定是小人物心理作祟，能好吃好喝地活着就够了，那些巨如山的功名利禄金钱财富，倘若定是需要这样争得头破血流才能拿在自个儿手里，那也没啥意思。
虽说这要是搁电视剧里面，吴世勋一定是那个清纯而落魄的男主角形象，而吴亦凡则保准就是那个反面人物，穷凶恶极地与主角处处作对。要是吴亦凡能落个山穷水尽之地，观众们估计是要拍手称快的。但生活并不是电视剧，不是吴亦凡他长了一张恶人的脸就要被定夺成他所做的事都是丧尽天良。边伯贤也听说了，吴亦凡着手负责吴氏的这几年，吴氏的发展简直是飞跃。这次他因为吴老爷子去世而正式接手公司，也是在继续往光明的方向发展。而吴世勋突然归来，火速介入公司暗中争夺名分，实际上，也并非很理智的行为吧。
边伯贤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他不是吴世勋，无法体会吴世勋的痛楚与苦衷。但是人活在世，这么心累地一天天地过，倒不如想开点，看看自己手里已经拥有的。
——你还有朴灿烈给的爱呢。你小子有多幸福你自己都不知道，竟还在这儿喝闷酒。
“行了行了，别喝了！”边伯贤想到这儿就有点憋屈了，有些劝慰的话现在也说不了，也只得先送这孩子回去。
“……我要喝……别，别拉我……”吴世勋又开始耍少爷脾气，边伯贤气得恨不得拿酒瓶子轮他。跟他较了半天劲也拗不过他，边伯贤气急败坏两只手啪地一下捧住了吴世勋的脸颊，那力道跟扇耳光似的，顺带着把自己的脸凑到对方眼前。
“看好了，看看眼前是谁！”
吴世勋估计是脸上被拍疼了，眼睛眯着半天这才认清了人，表情委委屈屈的：“……伯贤哥……”
“认得就好。走，跟我出去！”
吴世勋虽不大情愿，但还是被边伯贤扶着离开了吧台座位。
周围依然喧闹。这家酒吧虽然纷乱，但看起来档次不算低，没什么二流子小地痞之类的人物。边伯贤架着比自己高了不少的吴世勋，小心避开人群往外走。
刚穿过一拨人，还未到出口，边伯贤不经意一侧头，当下就愣了。
“朴灿烈？！”
他叫道。
朴灿烈出现在这儿，也仅是半小时之前的事。
最近朴总但凡有酒局应酬，那必是跟顾城林那老家伙一起。说实在的，城西合作的问题上，顾城林也需要借朴灿烈的财力和地界儿，但生意这事儿就怕上赶着——朴灿烈为了防他二叔，自己这边的业务只得加急。因此，朴灿烈虽是行动上的主动方，但立场上仍是被动的。偏偏这顾城林还得了便宜卖乖，叫朴灿烈一块儿出来喝酒谈天倒是叫得勤快，一到合作上面就开始打太极，故意绕着你玩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