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chapter91（1 / 1）

石盘笑了，像是只偷了腥的狐狸似的，笑得狡猾。

宗像发现石盘的情绪越来越多样了，也越来越像是一个人了。

“如果……我能让你的父母复活过来呢？”石盘问道。

这样你也还是坚定不移地想要杀掉我么？石盘的眼神如此说着。

宗像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像是没有什么能够破坏他的从容不迫——不，还有个周防尊。

面对周防尊的时候，宗像总是会变得不像是宗像了。

这种变化让宗像感觉到新奇，有些苦恼也有些觉得有趣。

只有那个人是不同的。

宗像礼司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家人，而在十多年前，他便已经失去了他的家人。

如果当初让宗像来选择的话，他宁可是用自己的命去换的父母活下来。正是因为失去了父母，知道那种痛苦，所以他一直都致力于解开王权者的乌洛波洛斯之环。

这个世界上不需要超出常理的力量。

宗像是这样认为的。

即使，他本人就是拥有着超出常理之力的人也一样。

“我是说真的。”石盘道。

像是觉得有些困乏了，他随手变出了一张沙发，坐了下来，微笑着看向宗像。

几乎是在一瞬间，剑锋便出现在了石盘的面前。

仿佛下一刻便会刺穿他的身体，给予致命一击。

并不是开玩笑的，现在的石盘并没有面对任何一个人的，更不必说是拥有着非常规力量的王的能力。

只要被刺穿身体，石盘也会死掉。

而且是彻彻底底地死掉。

这个世界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想要弄死石盘，有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动手呢。

或许是石盘和王的那一层联系，让宗像和石盘都非常清楚地感知得到对方的心绪。

所以，宗像也知道，石盘说的能够复活他的父母的话也都是真的。

但他还是挥剑了。

却又停下了。

“……你以为我不敢动手么？”宗像冷淡地看着他，道。

宗像随手翻转了一下刀面，闪烁着冰冷的光。

“不，怎么会呢？我都说了，无论你选择是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石盘缓缓地开口道，字字清晰入耳。

“现在，要做出选择的，不是我。”

“是你！宗像礼司！”

宗像脸色不变，但再度握紧了手中的剑的举动显示出了他并不如表面来的那样平静。

一面是世界的未来。即使他失败了，没能改变，但大多数人的生命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另一面是父母的生命。只要他点头，放下武器，放弃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他最重要的家人便会回来。

青王是理智的，是无情的，是坚定的。

宗像礼司只是一个人类，一个有血有肉，爱着家人朋友的人类。

给出这个选择，交给了宗像的石盘无疑是狡猾的，虽然石盘并不知道他所做的行为给宗像带来了什么困扰。

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本心，将选择的机会给了被他宠爱的人而已。

“嗯？”石盘微微皱眉，目光透过对面的宗像，看向了其他的地方。

竟然被突破了？！

石盘对被选中的每一个王权者都是爱着的，平均平等，没有半点差别。

宗像第一个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做出了选择的人。

所以他将其他的王权者也都放了进来。

周防尊赶到的时候，看见的是，宗像，青王将剑送进了一个少年的胸口。

而那个少年有着让周防感到极为熟悉与惊愕的容貌。

那是少年时代的宗像。

又来迟了。周防心中冒出了这句话。

能够感觉得到，体内的力量还在，但却有什么彻底的消失了。

那根一直在源源不断传递着力量的线被剪断了。

“哦啊，是赤王啊。”宗像抬头，看了周防一眼。

周防是第一个赶到的，甚至比之前站在他旁边的白银之王还要早。

“不，现在已经不再是赤王了。”周防接口，道：“正如你也不再是青王。”

宗像的眼眸闪了闪。

在大致猜出宗像的打算的时候，周防不由得感觉到了痛苦。

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一次，明明谁都说了，却惟独瞒着他（青组成员：……请自重）一个。

虽然周防也明白，如果他真的知道了，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阻止的。

周防微微苦笑了下。

似乎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呢。

他一直以为宗像变了，却没想到，宗像一直都没有变过，变的只是他而已。

宗像当他是朋友，而他呢？

想来，他一直以为是宗像欠了他的，却不想，其实一直都是他欠了宗像。

而那份情，他却已经还不起了。

连最后，他想要用自己的死换取过去的情分也失败了，宗像孤注一掷地计划，让他得以活了下来。

或许，没有他的话，宗像会活得更好吧。

他实在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友人呢。

斩杀了石盘之后，宗像还是一如既往地挺直了腰杆，握着剑的手稳稳当当，没有半点多余的动作。

站在那里，便足以让很多人都安心。

在与周防对视了一眼之后，宗像像是力竭了，闭上了眼睛，彻底地昏了过去。

下意识之间，宗像给了周防最大的信任。

***

看着病床上昏迷过去了的宗像，周防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晦暗不明。

因为他知道，宗像不会愿意被部下和其他人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所以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在国常路大觉的建议之下，送进了医院。

或许要不了几天，青组的人也该找过来了，而那时，宗像也该醒过来了。

宗像对于国常路大觉而言只是个优秀的后辈，在确认了他的身体无恙后便离开了。

由于石盘的消失，很多异能者都发生了变化，能力的消失不仅仅只是权外者，氏族中也出现了同样的情况，国常路大觉需要去安抚自己的氏族。

毕竟，在所有的王权者中，氏族数量最多的就是黄金氏族了。

而且，国常路大觉还必须要去制定国家未来的发展计划，毕竟他也能够感觉得到体内开始渐渐消失了的力量。

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很麻烦，但他的表情却是轻松的。

十多年前的伽具都陨坑事件，也让他蒙上了一层阴影。

没有人愿意自己死还拉着十几万无辜群众的生命。

又不是中二病和疯子。

而白银之王跟着国常路大觉一起离开了。

抱着一只有着纯白色皮毛的狐狸，那是石盘被宗像击碎之后，用仅剩的力量凝聚出了实体的无色之王。

石盘的破碎对无色之王的影响是最大的，因为那个时候它连身体都没有，无法抵挡力量的反噬。

如果不是无色之王当时在白银之王的体内的话，它就已经死掉了。

没有力量的无色之王也不过是只比较聪明些的狐狸而已。

而白银之王似乎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绿王日向千穗则表示，她曾经受过宗像的委托，处理异能者与普通人的问题。

宗像的计划中，便是有着让普通人知道异能者的存在。

即使是没有了石盘，不再有王权者，但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那些特殊的人诞生。

一味的隐瞒并不是什么好办法，所以宗像选择了利用他破击石盘，赤组和青组交战的时机，将真实公布。

学园岛的学生们以后都会长大，然后成为这个国度的支撑者。

或许一天两天不行，但日向千穗说了，她会像青王所说的那样，努力地去维持平衡。

这样的事情，作为绿王的她是在合适不过的了。

待到这一批的王权者们都过世，王权者将会成为真正的都市传说。

周防尊看着宗像沉睡着的侧脸，静静地眯着眼睛。

想着，他和他还是赤王和青王时的事情，想着，学生时代的事情，想着，小时候的事情……

他突然有些想要笑。

却又怎么都感觉自己笑不出来。

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

他过去曾在小时候的宗像的书上看到过。

他当时就想，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人呢，他才不可能会像这样呢。

他一直都认为，宗像并不喜欢他。

哪怕宗像一直都任劳任怨地为他收拾着他发泄之后的烂摊子。

那是青王的职责。而宗像一直都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哪怕宗像曾经对他说过，他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也以为，那是宗像用来劝诫他放弃的借口。

宗像是个负责任的人，但他也可以选择不去做。

宗像一直都很认真，至少，从未对他有过欺瞒。

上一代青王的氏族，号称有着弑王之力的善条刚毅持着上代黑王与无色之王留下来的，可以弑王的器具，刀锋抵着周防的致命要害。

一双被岁月渲染了几分沧桑的眼睛杀气勃勃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是谁？”

善条刚毅从来都不喜欢赤王，上代的伽具都也好，这一代的周防尊也好，都是让人讨厌的，从来都不顾及他人，不愿意停留的性格。

如果不是宗像的计划，他能够猜想得到，这一代赤王与青王的命运。

所以，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不是在意，凭什么为你收拾烂摊子？

你以为你是谁？

如果不是朋友，凭什么多嘴去劝诫，明知道无法改变的事情？

周防尊睁开了眼睛，看着还陷入昏迷状态中的宗像礼司。

眼神有些复杂。

他甚至不知道，如果宗像醒过来，他要如何去面对。

他以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宗像好。

只要他死了，那么没有了赤王的负担，青王会活得更自在。

所以他甚至都不愿意挣扎一下，便想要顺应着命运。

而赤王会在死前，帮青王解决掉其他的可能存在的隐患。

他不愿意像个懦夫去逃避，却没有顾忌到宗像的心情。

他以为，宗像是不在意他的，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

而当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事实的是，他却是在后悔。

周防尊已经都算不清自己究竟欠了宗像礼司多少。

大概，得还到几辈子之后了吧……

——嘛，感觉也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