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他走进了餐馆，要了一份鳕鱼排套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的餐具。他已经不记得中间隔了多少年了，曾经他也坐在一家小餐馆里，拿着刀叉吃着午餐，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雾都伦敦的街景，远处的马车踏着有节奏的步伐，流浪儿们蜂拥地围绕着一对看起来心软的绅士和淑女，求他们给一些施舍，然后拿到手后又潮水一般地散开。又有时他们会被那种警棍的苏格兰场警员轰走，那个时代里，两个阶层的层次分明，苏格兰场当然也是为了那些好绅士服务的，对于街上的乞讨者，流浪儿，风尘女并不怎么客气。
如果不是开膛手杰克将事情弄得太过戏剧化，闹得人心惶惶，还挑衅警署，甚至惊动了维多利亚女王，苏格兰场根本不会管到底死了几个风尘女的事情。
物是人非，再深的烙印都无法给一个城市留下多久的记忆。即使当年开膛手杰克闹得整个伦敦不得安宁，不过区区几百年而已，这座城市早就忘却了这个杀手，直到有新的继承人……
“很久不见了，希尔。”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出现了，让希尔从回忆中跳出来。
暗金色的头发梳得极为整齐，褐色的眼眸看不出情绪，虽然嘴角带着礼节性的笑容，但是希尔感觉到了一种危险，汉尼拔的杀意尽管有掩饰，却还是透露了一丝出来。
他要杀他？这是为什么？倒不是说汉尼拔杀人有多奇怪，只是这实在有些太突然了。
希尔怔愣了片刻，一时间脑子还在思考案子的事情，没有反应过来。
“你用了我送给你的香水？味道总算是没有这么浓了。”汉尼拔在希尔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微微扬起嘴角，温和地笑道。
……
该死！他换了香水！希尔这才彻底把自己从开膛手继承者的案件中拉出来，然后回忆起自己因为来英国做顾问，就换了汉尼拔送的香水，这种男士香水味道很淡，稳重而典雅，但是却不怎么能掩饰掉自身的味道。
汉尼拔是个猎人，他的嗅觉是引以为傲的。
Well，希尔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自己的身份是暴露了，汉尼拔已经知道当初将他从巷子里带出来的人就是自己。说得不好听些，难保他不觉得自己前几个月都是在耍着他玩。
也难怪汉尼拔会生气，被人骗了这么久，换做希尔也会恼羞成怒的，难得汉尼拔还能保持表面上的平和友善。
“你怎么会在英国？”希尔切下一块鱼肉，问道。
“国际心理学的交流会，你呢？”汉尼拔叫来侍者，要了一杯红酒，却没要吃的。
“苏格兰场请我来做侧写顾问，最近的案子你应该也听说过。”
“新开膛手杰克？略有耳闻。”汉尼拔微微颔首，又问道：“案件很棘手？”
“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者而已，真正难对付的连环杀手从来都不屑于模仿别人，当然，偶然兴趣为之是另一回事情。”希尔吃了两块鱼肉就不再动了。
侍者将汉尼拔的红酒端了上来，后者拿过酒杯，轻轻晃动着杯身，凑到鼻下轻嗅。
“你拥有出色的嗅觉，汉尼拔，这让人很困扰，却也不得不惊叹。”
“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味道，独一无二，辨认它们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我的味道呢？”
汉尼拔闻言慢慢说道：“尝过才知道。”
他微微举起酒杯，像致敬一样地对着希尔示意，然后将鲜血一样的暗红色液体喝下去。
希尔笑了起来，他问的是气味，汉尼拔回答的却是口味，看来他实在是气狠了，简直毫不掩饰他要将自己做成晚餐的意图。
两个人之后都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吃喝过自己点的东西，付了钱。
“去泰晤士河边走走？”希尔问道。
汉尼拔答应了，两个人走在河边，刚过圣诞节才一个月，天气还有些冷，风将河里的潮气吹上岸，空气中都带着湿润的感觉，却不会让人不适。
四周没有什么行人，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监听器，所以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听到，他们的话只会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要不是这是伦敦市中心，还是中午，估计你早就对我动手了。”希尔笑道，“我猜得出你在生气什么，汉尼拔。”
“关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多说的。”汉尼拔的语气稍微有些生硬。
“生死相搏，你杀了我或是我杀了你，这可一点都不公平。”
“嗯？”
“你是真想让我死，而我没法对你下死手。更何况你看，你是个连环杀手，即使多杀一个也不会影响判刑，而我是个FBI探员，即使杀的是你，局里都不会轻易放过我。”
“这是个从未公平过的世界，希尔。”
“你杀不了我。”希尔没有故意挑衅，但是他仿佛称述事实一样的语气确实欠揍。
汉尼拔没有回答，不过他暗沉的眼神可以表明他确实接受了这个挑衅。
“无意冒犯，但是你当然可以尝试。”希尔继续说道：“你绝非第一个想杀我的人。……即使你成功了，死亡对我来说也并非可怕的事情。”
“这也绝非我第一次想杀你，即使之前我对你的认识还不完善的时候，我都有过杀死你的念头。”汉尼拔说道。
“那是什么让你当初改变想法？”希尔微微惊讶。
“旗鼓相当的对手并不好找。我并非一个冒险家，但是我享受生活。一味的平淡只会让生活变成一潭死水，再无半分乐趣可言。”
“你是拿我找乐子？”希尔乐不可支道：“既然如此，你可就更没理由生气了，汉尼拔，我可没想过拿你找乐子。这原本就是个误会，我从未想过嘲弄戏耍你。”
“或许你有更好的理由说给我听。”
“如果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知道彼此是巷子里的那个人，你又会如何处理呢？当然，你绝不会让你的秘密外泄，你会杀了我。”希尔说道：“尽管我并不畏惧于此，但是我并不想招惹麻烦。你是个享受生活的人，我是个乐于安逸的人。”
“乐于安逸的人是不会将自己陷于漩涡之中的。”
“你想问我为什么救你？那天我看见你……我透过你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汉尼拔看向他。
“一个我曾经到达过，却迷失了的世界。”
“即便如此……”汉尼拔慢慢说道。
“我们的争斗也在所难免。”希尔接了上去，“但是你想杀我并不代表你不想把我看做朋友。我亲爱的莱克特医生，这并不矛盾。”
“想将对方杀死的朋友。”汉尼拔的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或是嘲弄。
“当然，如果是情人就更加完美了。”希尔又忍不住去招惹对方。
汉尼拔和希尔相处过几次，得知对方就是巷子里那个人后，怎么可能不明白希尔是个什么样的人。明知对方是在逗弄他，他还会理睬希尔才怪。
“谎话说多了的后果就是你说真话也没人信。”希尔摇了摇头，又问道：“说起来，你这次来英国，你的秘书是否也跟着一起来了，格莱莉亚？”
汉尼拔点头道：“确实如此。”
“可别伤害到那个女孩了，我知道你杀了米瑞安，我很喜欢她，这让我伤心了很久。”
“我也并不愿伤害她，但我有保护自己的本能，这无可厚非，Crawford探员不应该让雏鸟独自飞行，在她无法保全自己的情况下。”提到米瑞安，虽然汉尼拔一开始想要针对的只是FBI和Crawford而已。
“我对米瑞安的死很抱歉，可是和她相比，你更重要。”阳光透过云层照耀下来，撒在两个人的身上，汉尼拔金色的头发仿佛会闪耀一般。
汉尼拔不置可否地看着他，要他对希尔的情话有任何反应都是不可能的。
“你是否对我也有兴趣呢？”希尔侧了侧头问道。
“你并非我理想中的伴侣。”汉尼拔拒绝道。
“这并非一回事，你很清楚。”感兴趣的对象未必会是理想中的伴侣，很多人最后的伴侣都和想象中想去很远。不过汉尼拔会拒绝在希尔的预料之中，这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打动的对象，更遑论要求对方付出感情，交出真心。
汉尼拔到底有没有心还另说呢。
他们两个必有一场搏斗，所以希尔也无所谓会不会进一步激怒汉尼拔了，反正怎么样都是那回事。所以他拉住汉尼拔的手，又侧头吻了上去。
汉尼拔避开了，不过希尔钳制住所有他可以避让的位置，光天化日之下，他可以耍流氓但是汉尼拔却不能真的下死手杀人，而要他呼救就更不可能了。
有顾虑的人就会处于下风。
但是希尔是不可能真的去强迫汉尼拔的，这无关到底谁的武力值比较强，而是他们都是不屑于强迫于人的那类人。如果一个人需要靠强迫才能将另一个人留在身边和自己亲热，那才是对于自己最大的侮辱。
所以希尔只在对方唇边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一触即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看着那双看不出喜怒的冷静的褐色眼眸，轻声说道：“我等着你。”
然后，他留下对方一个人，转身离开去苏格兰场找雷斯垂德探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个人就慢慢别扭吧，啊哈哈哈
第19章 福家兄弟
要说汉尼拔是否生气，确实是的。
任谁被耍了几个月，像个白痴一样被蒙在鼓里——你寻找了一个很久，对方却用另外的身份不知道怀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你……谁都不会高兴的。
尤其是汉尼拔，从来没有人这么耍过他，当然就算有也早就被做成菜肴了。
而且汉尼拔喜欢控制，控制别人，控制全场，一旦局势在他的控制之外，就会让他有不安的感觉，不可否认他确实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