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1 / 1)
一个月后,陆时安带着众人的祝福进了手术室。她躺在手术台上,身边的护士在做着术前准备,她闭着眼睛,听着他们来来回回忙碌而从容的声音,心里无比的宁静。这时,一位护士拿着点滴过来,跟她说要打针了。
陆时安感觉到她挽起了自己的裤腿,接着便是橡皮筋绑在脚腕上,护士拍着她脚上的血管,寻找着下针的合适位置。
陆时安说,“我的血管是不是不好找?”
护士微微一笑说,“血管比较小,确实不好下针,怕痛吗?”护士找了位置,但血管小怕会扎疼她,于是借着说话机会让她分神。
“嗯,我挺怕疼的,所以你——”话还没说完,护士就直接利落的扎进来了,陆时安脚一抖,后面四个字“你轻一些”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这一阵痛楚还没过去,因为麻醉剂发挥了药效,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她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睡得很踏实,可等在她身边的人却一刻比一刻煎熬。他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更不知道醒来后的结果是什么。手术结束的时候,胡医生摘下口罩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等待已久的他们说,“手术很成功。”
神经紧绷的程钺那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一半,等待的过程他一直在想,失败了也没关系,只要她能好好的出来。没有手术前他根本不知道,一开始他可以很冷静的支持她手术,可当她真的进了手术室,他站在手术室外才知道什么叫忐忑不安和惶恐无措,原来,他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勇敢,之前的勇敢不过是为了让她安心。
陆时安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的思索了好久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她想说话,可身体很累脑袋很沉,她连动一下嘴巴的力气都没有。发现她醒来的是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程钺,她动不了,但细致的他能发现她呼吸频率的改变,按响床头铃的同时他俯下身同她说话,“安安。你醒了是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很快的,薛主任就到了,她给陆时安做了检查,然后对身后等着她答案的众人说,“安安是醒过来了,不过因为身体原因又睡过去了,现在你们可以放心了,她的恢复速度和效果和我们所预期的一样没有偏差,等身体机能恢复过来了,她就会清醒了。”
听到女儿的好消息,于意方喜极而泣,而后又想到女儿醒了肯定会饿,女儿现在也只能吃些流食,于是她打算回家煲个养身补脑的汤,何洛婕见此也跟着要一起回去,多个人好参考。
两位妈妈走了,程钺便也催两位爸爸回去,毕竟他们也跟着等了一段时间,年纪大了身子受不了累。
人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程钺一个人,他望着病床上的陆时安,笑容爬上了英俊的脸,低声呢喃,“安安,你终于舍得醒了,真好。”
陆时安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这次醒的时间比早上的要长一些。程钺稍微垫高了枕头让她靠着,拿过妈妈们熬好的汤水小口小口的喂她,她喝得很慢也很少,才喝了一小半碗就不想喝了,程钺担心她的身体想让她多喝点的,可又考虑到她刚醒来,身体还未完全苏醒,肯定是没什么胃口的,也就没勉强她。
他放下碗握着她的手,“现在还痛吗?”
陆时安想摇头的,可想到自己脑袋刚开了花,对他笑了笑说,“不疼”想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她又有些担心,“我剃了头发,是不是很丑?”
程钺想摸摸她光溜溜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才想起来她刚手术,换了个方向摸了摸她的脸,“不会,不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看的。”他难得说句甜言蜜语,陆时安却不肯领情,“你在哄我对吧!”光头能有几个好看的,想想也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丑了。
医院里本就闷,更何况是被禁止出门的人,陆时安无聊的快发霉时,薛主任终于发话说可以拆纱布了。
眼睛上的绑着纱布,她的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但这次的感觉却和平时很不一样,她能感觉的到,只要拆了这层纱布,她就能重见光明。
当薛主任撕开医用胶布,一圈一圈把纱布拆下,所有人都跟着她手里的动作揪着心。最后一层纱布离开眼睛,在薛主任的指导下,陆时安慢慢的睁开眼睛。睁眼的动作不需要花多长时间,可对于他们来说,她睁眼的过程却比世纪还要漫长。
眼皮一点点掀起,陆时安的心跳也急速加快。当第一缕光线跳进眼里,太久没接触到光线的她,被这对别人来说微弱的光亮却刺激的让她倏地闭了眼睛。她的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她真的看到了光,没错,刚才那短暂的一眼,确实是光。
大家不知道她为什么又闭上了微睁的眼睛,只是随着她的动作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他们屏住呼吸不敢上前询问。坐在她身边的程钺握紧她的手,低声问她,“是不是,还看不见?”
陆时安沉浸在巨大的惊喜中回不了神,怔怔的闭着眼睛转过头对着他,“阿钺,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如果我的眼睛没有在那场意外中失明,我现在最想看到的是你’,现在也一样,我现在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说完,她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视线有些模糊,但她依旧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他。良久,她的手抚上他的脸,她一字一句,“你和以前一样,可又不一样了。”他是以前那个他,但却比那时候成熟稳重了许多,让她更安心。
听了她一番话,大家终于明白过来,她看见了,真的能看见了。陆时安转过身子,用模糊的视线一一把大家看过,久别重逢的感觉袭上心头,她忍不住哽咽。于意方抱着女儿劝她,“不能哭,千万不要哭,刚拆纱布哭了对眼睛不好”而自己却泣不成声。
陆时安忍住眼泪,紧紧抱着妈妈。
确认身体无大碍后,陆时安终于出院了,回到程家,大家站在门口等着她跨火盆,虽然看不清楚,但也不至于看不见火盆在哪儿,陆时安想自己跨过去的,程钺却坚持要扶着她的胳膊,说怕她弄偏了方向。
厨房里,女人们忙着准备午饭,陆时安不顾程钺的担心,执意把整个程家跑了一遍,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和她黑暗中走过的一个样,她甚至还淘气的闭起眼睛走过然后一一说出这个地方是哪里都有什么,而后自己再睁开眼睛对答案。
程钺陪着她上上下下走了一遍,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她幼稚却可爱的行为。等她逛累了,他把她抓进怀里,从身后牢牢圈紧她,“累吗?”
她摇摇头,“有点,不过很开心。”
他揉揉她的头发,对着她灿然一笑,两人就这样静静靠在一起,看着后院开得正盛的蔷薇。
这一刻,清风微拂,岁月静好。
阴差阳错,他们错过了四年,命运却又无比眷顾他们,让心系对方的两人再度相遇,最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并不是故事的结束,而是幸福生活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