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质问(1 / 1)
你所坚持的,他早已丢弃。
对于女儿连对方父母叫什么做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结了婚,在这一点上,陆羽夫妇还是有些生气的。
好在程钺速度很快,第二天就敲定了两家人会面的时间。
晚上七点,聚福酒楼。
陆时安照着程钺给她的地址,和爸妈准时到了会面地点。
服务员帮他们打开包间门,陆羽打头,于意方牵着女儿跟在身后。甫一进门,就看见好几个人坐在里面了,扫视到其中坐着的一人,陆羽身子一僵,随即激动的朝那人走去。
坐在家人中间的程松涛早在门开的时候就注意着那边的动静了,此时神情也同陆羽一般激动不已。
“迷陆!”
“橙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于意方和何洛婕起初跟大家一样不明白他们这是闹的哪一出,但当他们叫出对方的绰号时就明白过来了。
分别多年的兄弟此刻在这里机缘巧合的重逢了。
三十多年前,陆羽和程松涛同一时期参军,新兵连的时候被分在同一个班,组合训练的时候两人也是一起合作,由此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只是新兵连之后,他们被分到了不同的连队。但好在都还在同一个营,时不时也能碰到。
在一次全团演习中,他们在战中相遇,两人组合前进,默契使他们成功消灭了路上遇到的敌军。只是在靠近敌方指挥部的时候,为掩护程松涛的进攻,陆羽腿部受伤,自此再也无法参加任何训练,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不言而喻。
程松涛很愧疚,是他对不起陆羽,如果不是他执意,陆羽也不会为了掩护他而受伤。但陆羽却一派轻松的说,每天繁复的训练他早腻了,如今换个文职也不错,拿拿文件送送资料,别提多轻松自在了。
话虽这么说,但程松涛明白陆羽心里有多难过和遗憾。因为他知道陆羽心中的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军人,但现在,这个梦想破灭了。
一个人没有了梦想,和废人有什么区别。陆羽也曾颓废过、消沉过,但后来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于意方,是她让他走出阴霾。
不能上战场又能怎样,换个方式照样能实现人生的价值。
几年的时间里,才能出众再加上是军人世家的程松涛一路高升到了营长。而陆羽则在他正式任职的那年,转业了。
自此,两个挚友再无联系。
听完了父亲们的故事,众人都唏嘘不已。
程景旭小盆友听不大懂他们说的话,但是却记住了那个爷爷把他爷爷叫做“橙子”,是那个可以吃的橙子吗?
他疑惑的问身边的爷爷。
程松涛听了孙子的话,哈哈大笑起来。摸摸孙子的脑袋,他开始解释:“这还要从你陆爷爷身上说起,刚参军的时候,你陆爷爷只要一进了没有标示的地方就特容易迷路,所以我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迷陆’。他不甘心呗,所以就管你爷爷我叫做橙子。”
一桌人都笑起来,陆羽被揭了糗事,虎着脸说,“能不能在小辈们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
何洛婕看看自家儿子和陆时安,提醒两个早已离题万里的老战友,“我说你们两个,别只顾着话当年了,忘了今天是来干嘛的?”
经她提醒,程松涛倒是想起了这次见面的目的。视线往陆时安那边望去,这姑娘打一进门起就一直安静的坐着听他们说话,即便她看不见,面对作为未来婆家的他们,却也是不卑不亢,不慌不忙。从她的言谈举止上不难看出,陆羽把她教的很好。撇开她是老战友的女儿不说,这个儿媳妇儿,他很喜欢。
陆羽道:“大家也该饿了,要不我们边吃边说?”
***
一顿饭吃下来,长辈们对未来女婿、儿媳妇都很满意,基本上敲定了程钺和陆时安的婚事。
结束的时候,两位老战友很是不舍的说了再见。
席间,在众人的追问下,程钺简单交代了他和陆时安从相识到结婚的过程。为了让两人多点时间在一起,临走前长辈们特地嘱咐程钺带她散散步吹吹风,最后负责把她安全送到家。
陆时安想找借口拒绝的,可她话还没出口,那边程钺就跟领了命令似的说,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她没办法,只能笑着欢送他们。
两人站在酒楼大门边的石雕旁,陆时安搭的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程钺回头看了一眼勉强到他下巴的陆时安,听从领导指挥,散步去。说着就要带她往前走。世事无常,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命运的舞台会上演怎样的剧情。正如现在,如果他们早一分钟离开,那么便不会听到如此不堪的真相。
一分钟前。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陆时安听到了这样的一段对话,其中一道声音属于令她魂牵梦萦的那个人。
她:“好好的你跑出来干嘛!”
他:“包间里面太闷我出来透透气。”
她:“是吗?难道不是因为看到她。”女人的语气很肯定。
他:“小川,我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难道你不懂我的心里究竟有谁吗?我真的没有在想她,你知道的,她现在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对我来说她只是个负担。我从没喜欢过她,之所以会和她在一起是觉得她家里挺不错,可以在事业上帮助我。”
她:“那我呢,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他抱住她,轻声哄着:“当然!你看我为了能和你名正言顺的在一起,都让我妈去逼她提出分手了,你不知道当她跟我说分手的时候我有多开心。这会儿说不定她还为了分手的事儿正伤心呢。”
陆时安抓着程钺袖子的手颤抖着,她再也听不下去,摸索着走出石雕,站在两人面前。程钺没有阻拦,他知道,有些事情还是趁早解决的好。
正腻味的两人看见突然出现的人都吓了一跳,看清来人,陈秣枫急忙松开苏小川。而苏小川因他这动作,脸色一冷。她往前一步走到陆时安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得意道:“陆时安,既然你听都到了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在学校的时候你什么都比我好,谁都喜欢你,可现在呢?你不过就是个被人抛弃没人要的瞎子。连你自以为的三好男朋友现在都是我的。”
听到这伤人的话,陈秣枫脸色一僵,上前拉住苏小川,“小川,别这样,我们回去吧,家人都等着呢。”
苏小川甩开陈秣枫的手,瞪他一眼,“你要不是心疼她就给我闭嘴。”回头看向陆时安,刚想开口,却被冷着脸的陆时安用力推到了一边。
陆时安上前走近陈秣枫,“是不是我住院的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是不是你让你妈来逼我分手?你是不是从来没喜欢过我?”
原以为她会吵会闹,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她冷静而犀利的质问。陈秣枫随着她的步步逼近节节后退,直至退无可退。他望着陆时安,竟然什么都说不出口。
被推到一边的苏小川看不惯她瞎了还那么嚣张,上前想要把她拉离陈秣枫身边。失明后陆时安的听力变得极好,听到声音后,右手向后挥起盲人杖,厉声道:“你他妈给我滚一边去!”苏小川被她的气势一吓,竟真的不敢乱动。
“陈秣枫!我刚才的问题听清楚了吧,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他从来不知道恬静淡雅的陆时安居然也会有如此气势逼人的一面,他支吾着,“……是。”
得到了答案,陆时安脸上的寒气褪去,空洞的眼睛透露着一股死寂般的气息,像一口毫无波澜的死井。她整个人像是被定住般,一动不动。
陈秣枫放在身侧的手抬起,他想碰碰她,双手却在半空中被人隔开。陆时安瞬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秣枫顺着那双手往上,便看见一个军装笔挺,英气逼人的男人。男人与生俱来的气势让陈秣枫在他面前显得有些弱小,更遑论他比自己还要高一些,仰望的姿势让他更不爽。
程钺只是眼风扫了一眼陈秣枫,说:“这位先生请管好你的手,碰我的妻子经过我同意了吗。”话虽对着他说,可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在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
陈秣枫和苏小川讶然,妻子?她结婚了?
从男人肩上的肩章以及举手投足间的流露的气质,他们知道这男人肯定不简单,陈秣枫没想到,她离开自己之后,居然找了个如此耀眼的人。不甘、怨恨、愤懑、后悔的情绪一齐涌上来,五味陈杂。
也不等他回答,程钺低下声音对怀里的人说了句,我们走吧。
陆时安回过神,听着他的话,点点头。程钺想拥着她离开,陆时安却把双手环住上他的脖子。什么都没说,但程钺却瞬间理解了。他一手绕过她的后背,微低下身子,一手穿过她的腿弯,一下子就将她抱了起来。
散步是散不成了,可她现在的情况回家也不合适。于是,程钺想到了一个地方。酒楼往前拐个弯就是个小广场。
他一路抱着她到了小广场旁边的大树下,那里光线比较暗,她应该不想被人看见她的失态。在石凳上坐下,因为陆时安一直都把脸埋在他胸口也不说话,他只好把她放在自己腿上。
胸口处传来阵阵凉意,他明白那是什么。他低头看着她的发顶,不知想到了什么,眼里闪过一丝晦涩。他抬起手,轻拍着她因隐忍而不住颤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