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yes or no(1 / 1)
当你犹豫的时候,就证明你对这份感情不够坚定。
陆时安回到家,爸爸妈妈还没下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爸爸陆羽从部队转业回来后自主创业,开了一家酒店,酒店的名字用的是她和妈妈名字的组合,意安。那么多年苦心经营,意安酒店俨然成为了A市最大也最有名气的酒店。
在家里,陆时安已经不需要借助盲人杖就能自由的达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只是动作还有些缓慢,因为她害怕会磕着碰着,安全感这个东西,不是一下子就能有的。
客厅本来就很大,此时为了方便她行走,已经去除了一些不必要的家具和摆设,这样一来,显得更宽阔。她收起盲人杖慢慢走到休息区坐下,遥控器和其他物件爸爸妈妈习惯性的放在右边,方便她拿到。
看不见,但是还可以听,她找了个喜欢的节目把声音调大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听。陆时安并不是真的想看电视,她只是还不适应黑暗中没有一丝声音,她不喜欢这样的死寂。
电视的声音充满了整个客厅,却到达不了她的心里。略显呆滞的眸子显示了主人的心不在焉。
此刻的陆时安正一点一滴的回忆着从意外开始到现在为止所发生的事情。她发觉这一切的一切,虚幻的像小说,却又是无比真实的发生在她身上。
三个月多前。
刚领了毕业证的陆时安和好友陶非然打算来一场毕业旅行,两人说走就走,第一站是古色古香的凤凰古镇,接下来是颇具民族韵味的桂林,然后北上去了山西、青岛等地,最后返回A市。为了能欣赏沿途的风景,两人选择了坐大巴回来,只是临上车前陶非然家里出了点急事,她临时改乘飞机回来。
陆时安回来的当天,A市已经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大巴进入A市的收费站,往前距离市区还有好大一段路要走。当车子冒着大雨在几座山之间穿梭时,因为大雨的冲刷,山上发生了山体滑坡,他们的车子不幸被滑落的泥石掩埋。
陆时安迷迷茫茫的醒过来时,第一个感觉是痛,全身都在痛,特别是脑袋,痛得像是快要爆炸。
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们的车子侧翻了,她被卡在车座底下,全身被压住动弹不得。她费力的抬起手想要触摸周围,可是唯一能活动的手臂却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很累,睡了醒,醒了没一会儿又会昏睡过去,她拼命的想要保持清醒,自己受伤了,而且不轻,如果再睡下去,有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这一刻,她很想念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知不知道自己遇到危险了,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会很着急吧。
她不想死,她怎么舍得离开她的爸爸妈妈。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她最爱的秣枫还没有向她求婚呢,他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她怎么可以丢下他一个人死去。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呼救,祈求别人能听到。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消耗掉最后一点力气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周传来响动,渐渐的便听到有人说话。没多久,她感觉到了光亮。眼前自始至终都是黑暗一片,但是她能感觉到不同。被埋在下面的时候,那种黑暗是真正的黑暗,没有温度,没有生气,而现在,这种黑暗却能让人感觉到温度。
她知道自己被救了。
有人把她轻轻的抱起来,他问她,你好好吗?
她靠着那人被雨淋湿的胸膛,却感觉无比的温暖,她抬起头想要回答,却在看到一张模糊的脸时,意识就渐渐模糊,最后昏了过去。
***
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见到她醒过来,家人朋友都高兴坏了,于意方哭着想抱抱女儿,却又怕自己会压到她的伤口,最后只是握着她的手泣不成声。他们守在病房外已经两天了,她真怕女儿会醒不过来。
昏迷两天,对于他们来说很漫长,可对于陆时安来说,只是睡一觉的事情,后来她跟于意方说,昏过去其实也挺好,因为昏过去了,你就不用面对那些恐惧。
清醒着面对死亡,那才是真正的绝望。
身上的伤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在医院醒来的第二天她的精神已经很好了。她问妈妈,是谁救了我?
于意方说,你爸爸当年待过的装甲营还记得吧,他们那时刚结束和其他营的对抗赛正好路过那里,发现了你们遇险才下车进行紧急救援,你爸接到军区总医院的电话时真的是吓了一跳,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爸爸妈妈怎么办。
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估计她……估计她就真的死翘翘了。
于意方接着说,对了,你爸打听了一下,救你的人叫程钺,是个营长,对应军衔应该是个少校。以后要是有机会遇到,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程钺,陆时安嘴里轻念着这两个字,回忆起记忆中那道好听的声音和那张有些模糊的面孔,内心竟有些微微的波动。如果有幸遇到他,是该好好道谢。
得知自己失明,是在住院的第四天。刚醒来的时候她就问过家人和医生,为什么周围都是黑的,为什么她看不见。他们解释说,她的某些神经被重物压迫以至于会出现短暂性失明,过几天就会好。刚从死里逃生的她根本无暇去辨别他们的话是否属实,直到她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才详细的询问了一些问题,可爸爸妈妈就只是说没事。
那一天,当爸爸妈妈再次被医生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她悄悄的下了床,让路人把她扶到办公室门口,她听见了里面的谈话。让她崩溃的,是医生说的那四个字,永久失明。
那时她还不肯相信,她的眼睛明明就还好端端的在她的眼窝子里,怎么就会永久失明呢,他凭什么那么说。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们每次面对她的询问都是支支吾吾,连每天来探望她的陈秣枫也好似有什么心事一样。
恐怕知道她再也看不见的时候,他妈妈就已经让他跟自己分手了吧。
情绪极度不稳定的她很没有安全感,经常会让陈秣枫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就连睡觉也会抓着他的手,他一定不知道她有多害怕失去他。
只是陈秣枫刚大学毕业,工作经验、社会经验为零,工作中挨骂是家常便饭,家境一般比不上陆家,就已经让他很有压力了。陆时安的不安他能明白,毕竟这样的事情摊在谁身上都会崩溃,只是,他也只是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哪有那么好的心态和定力来面对这些,所以他借口工作忙来作为逃避她的借口。
出院后,陈秣枫就再没出现过,只是会时不时给她打个电话。支撑她熬过那段艰难时间的,是家人和朋友,唯独少了身为男朋友的陈秣枫。纵使是在能称之为绝望的那段时间里,陆时安仍旧是相信他的,相信他并不是恐惧他们的未来。
***
现在静下来想想,蒋雨琴说的没错,什么都看不见的她,只会是累赘,陈秣枫是个才华出众的人,他值得更好的人。只是那个人,不会是她。
想到和程钺的谈话,陆时安自嘲一笑。
在她失了光明之后,她以为她还有爱情,在她即将失失去爱情的时候,她以为她会一无所有,没想到却遇到了程钺。她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和她一样,对于救了自己的人都会抱有特别的心思。她能清晰的记得他的声音,第一时间就认出了他,她甚至能清楚的记起靠在他怀里时他的心跳声,砰砰砰,那一声声,稳而有力。
程钺是个军人,军人善于权衡利弊审时度势,在明知她一辈子都不会再重见光明后,仍旧提出结婚,那么必定是胸有成竹。结婚对她这个失明的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她可以把自己这个包袱丢给程钺,来减轻父母的压力和负担。同时,也是彻底断绝她和陈秣枫关系的最好方法。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客厅的时钟就开始报时。
为方便她认时间,陆羽特地买了一个电子时钟,想要知道时间只要按一下遥控器的按钮,电子时钟就会报出当下的时间。即便不按遥控器,碰到整时和半小时,时钟也会自动报时。
现在是下午五点三十,妈妈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正思索着,陆时安就听见开门声,接着是妈妈独有的脚步声。
于意方从酒店回来,顺路在菜市场买了女儿爱吃的菜,刚到进门就听见电视机的声音,接着就看见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女儿。
“妈妈,你回来啦!”陆时安冲妈妈所在方向一笑。
于意方洗了手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今天怎么样?”
“很好”陆时安对她撒娇,“我饿了。”
于意方点点她的鼻子,“等着,妈妈现在就去做。”
他们家从来不请保姆,于意方并不是全职太太,白天也会去酒店上班,只是会比她和爸爸回来的早些,就为了给他们做一顿可口的晚餐。
想到爸爸妈妈的辛苦付出,陆时安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可以和陈秣枫分手,她可以不理会他,但是却不能不为父母考虑。父母总有老去的一天,难道那时候她还要让他们替她操心吗?
即便他们愿意,她也不忍心。
晚饭的时候,陆时安吃着爸爸妈妈夹过来的菜,装作不经意的问道:“爸爸不是在部队呆过吗,你……觉得军人怎么样?”
女儿两岁之前的时光是在部队度过的,再加上他也老说起当年在部队的事情,因此对于部队和军人,她一向敬重和憧憬,也经常会问他关于部队的事情。对于女儿的问题,陆羽没有多想,很是高兴的告诉她,爸爸十八岁就参军二十八岁专业,在部队待了整整十年,爸爸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军人!值得你全身心信赖和尊重。
陆时安又扯了几个别的问题,心里悄悄有了打算。
睡觉之前,她给程钺发了一条短信,一分钟后,她收到了他的回信。简短的一句话,却是她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