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Q：不速之客（1 / 1）
按捺住心底流窜的反面情绪，原端起桌上的纯净水喝了一口。而那头赤司的父亲已经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严正：“征十郎，这次你来得晚了，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跟着我们上去参加晚宴吧。”
赤司略略点头：“是，父亲。”看来他今天的任务就是陪着比自己大两岁的诸星家少爷了。他转头对原说：“等会儿让宁岚过来陪你去医院。”
原还没答应却又听赤司父亲说：“原也一起来。”
听到这话，原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种场合……她待着名不正言不顺，没必要留下吧。而赤司也差不多的想法，两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疑惑，但还是遵从这个命令。
宴会厅设在更高的50层，从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几乎可以看完东京的夜景——壮丽又辉煌，城市在灯光的渲染下整个都活过来。当然这场宴会不是让人欣赏夜景，重点是在这个会场。华丽的吊顶水晶灯，夸张的金色装饰，名贵的配画，优雅沉静的乐声，精致的点心，飘香的红酒，训练有素的侍者，穿着晚礼服的女士……冲淡了这个晚宴原本的商业气息。
两位家主一起喝着酒，在场中和其他客人说着话，而赤司则陪着诸星礼嘉。原精神不大好，在乐声和熏香的作用下有点昏昏欲睡，便独自走到了窗边，俯瞰着美丽的景色。
“美丽的小姐，请问需要我的帮助吗？”
咦……原看着眼前这个人，觉得非常诧异。她的目光漂移了一下，下意识地寻找赤司，但是诸星礼嘉像是看透了她心思一样地执起她的手：“赤司君现在不在哦。”
原打量着他，同时他也在打量她。诸星礼嘉同赤司是两个类型的人，他显得非常张扬，一看就知道是个个性鲜明的人，无时无刻不挂着微笑，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比起赤司对气势和存在感的收放自如，面前这个人就像是被按下开关的灯泡，孜孜不倦地彰显他的存在。这一点倒是同黄濑有点像。
“请问……你有事？”原没有抽回手，因为这样是不礼貌的，对方做出的是绅士的邀请。
诸星挑眉，继而又笑得更深：“美丽的小姐看似需要帮助，作为绅士，不可以袖手旁观。”
原笑笑：“我现在很好，谢谢。”
她回答后便想把手抽回去，可是对方从拈着她的指尖变作握住她的手，脸上的表情也淡了下来：“你不认识我了？”
听到这句话，原下意识地猛抬起头，仅存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存在，“……对不起，我想我们大概是第一次见面吧？”
诸星礼嘉惊异地打量了她一会儿，放开了她的手：“嵯峨音，你把我忘了？”
真是个陌生的名字。可是，她记得前不久有个人就这样叫她。
阿音。
咚咚，咚咚。原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皱皱眉：“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诸星一笑，指了指她的手：“喂，别装傻，我还不知道么。”
原惊疑地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变得通红，很明显是被用力捏过的。他居然在试探自己！
“不承认么？你可瞒不过我，你的无痛症可是众所周知的。”
“你……”
诸星托着下巴，一脸玩味：“不用惊讶，看到你的时候我也惊讶了一把，嵯峨家居然还有人活着……不过看你的模样，为了活下来还是付出了代价吧，失忆了？这可真是难办呢。哈，说起来你运气真好，竟找上了赤司家当靠山。”
原退了几步，抗拒的模样：“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请你不要说了。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谁知对方一下子就拉住了转身欲走的她，原一扭头就看到那个让她不舒服的笑容：“请你放开！”
“要是我不放呢？”他仗着力气把她拉过去，微微倾身。
“诸星少爷，请你自重，她是赤司家的人。”一如既往冷清的语调，轻描淡写，但是原提起来的心就放下来了。
“征十郎君。”原看着他。
赤司还穿着帝光的校服，但气质却丝毫不逊于身穿西服的诸星礼嘉。他鲜红的眸子注视着诸星，一步一步地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在差不多三步的时候停下来，既不疏远却也不过分亲近的距离。诸星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自己也在心底赞叹，真是贵族。但是佩服是一方面，他现在做的又是另外一方面。更近一步地贴近了原，他低低地笑着：“可是我却发现，她是我的老朋友呢……不，说起老朋友，另一个词更加合适。她可是我的未婚妻啊，看到她这个样子，我真是很心疼。”
原听完，浑身僵硬，但是鸡皮疙瘩仍是被激得一片一片。她硬是把惊讶给压下去，并推开他。
赤司连表情波动都没有，他淡淡地开口：“请问，您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诸星听完，立刻就知道了赤司的用意，但是没办法。他看了看原，耸耸肩：“嵯峨音。”
接下来的话他也猜到了，赤司向原伸出手示意她过去：“她的名字不是这个，诸星君怕是认错了吧。”
诸星无所谓地松开了原的肩膀，让她走到赤司的背后。他依旧笑着：“没关系，再认识一次就可以了。”他右手搭上左胸，微微弯腰，非常标准的礼节：“美丽的小姐，我诸星礼嘉若能知道你的芳名就再荣幸不过了。”
开口的并不是原，而是赤司。他一笑：“不过是我的伴读，诸星君还是把目光放到场中这么多的世家小姐身上吧。”
诸星礼嘉听赤司这么说，却依旧固执道：“虽然对赤司君来说是伴读，但对我来说她仍旧是尊贵的小姐。”
赤司的眼底闪过一抹冷意，但无人发觉，他的嗓音就像最温暖的风：“向晚。她的名字是向晚。”
“赤司向晚……真是我听过的最美丽的名字。向晚小姐，很高兴认识你。”他再鞠了一躬。他以为赤司只说了她的名字就表明姓是“赤司”，便顺着这样接下去。“那么美丽的小姐，请允许我邀您跳一支舞。”
赤司这次却没那么客气了，他抓起原的手腕：“抱歉诸星君，你也看到了，她身体不舒服，我来就是为了带她去休息。那么失陪了。”说罢不等他的回答，赤司就拉着原往会场外走。
诸星吃了闭门羹，有点愤愤地用食指背蹭了蹭鼻子，但随后又换上一成不变的笑容转悠到会场里。
赤司的心情不是很好，尤其是看到诸星礼嘉把原拉得那么近的时候。他的东西别人怎么能碰？于是便没有犹豫地上前去了。听到诸星他说原是他的未婚妻的时候赤司心里还是有小小的震动，这样的家族联姻不是没有，上流社会里，小孩子们可以很早就订婚，但是对于诸星家可以攀上嵯峨这样的“第一贵族”，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原的名字叫“嵯峨音”。嵯峨这个姓氏不多见，并不像“藤原”这个本属于贵族的姓氏现在这么普遍，但是嵯峨家确实是真真正正地从战国时代就一直传下来的贵族之家，甚至与皇室沾亲带故。诸星不过是才四代，比起赤司家都差得远，可是却能同嵯峨家的女儿订婚，可见其能力不可小觑。赤司一边拉着原走，一边在脑子里想这些那些。还好他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如果是对手恐怕对付起来还有些麻烦。转念一想，父亲是不会允许他们成为威胁的，而现在发现原和诸星礼嘉以前居然有这样的关系……不知不觉脚步就停了下来。
“征十郎君？”原见赤司停了下来，不由得出声。
而赤司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站在那里就不动了。他不觉得那个可能会消失，他知道他不想看到那个情况的发生。而且，他是不会允许那种情况发生的。
“原。”
“是？”
“你说过会留在我身边的吧。”赤司转过身。
“啊？是……”原睁大眼睛，满是不解。
“你要记住你的话。”说罢他又拉起她在通道里走起来。
“嗯。”
坚定的语气虽然让赤司松了一口气，但是他却无法真正地放下心来。诸星礼嘉，太碍眼了。
沉默下来的时候人总是会想东想西。从按下1层的按钮开始，电梯里的两个人就这么各怀心事地沉默了。原看着跳动的楼层符号，有些烦闷，诸星礼嘉的出现扰乱了她的心绪。如果说那些梦是烦恼的深潭，底下是浮动的暗流，那么诸星礼嘉吐出的那些话就像是一块巨石，打破了深潭表面的平静。原本就不济的精神在这一刻像是要透支了一样，原觉得格外难受。
“还坚持得住吗？”赤司扶着她的手臂。
原摇摇头：“没关系，还行……”可还没说完她就觉得耳边一阵嗡鸣，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赤司的身影慢慢变得模糊，连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正好此时的电梯门打开了，到了一楼。电梯口有几个等电梯的人，见出来的是少爷赤司，都纷纷让开通路。而在原的眼里，他们都是拿着武器的歹徒，就像那天一样……
赤司感受到原突然颤抖起来，他想把她带出电梯，她却站在原地一步一不动。
“原？”
原抱着双臂，垂着头，连牙齿都在打颤：“不要……我不要……”
愣了一会儿，赤司反应过来她是又出现了幻觉。他一把把她敲晕，背到背后，让出电梯。
原陷入黑暗中，幻像并未停止，反而一波又一波地袭来。那些人抓住她的手腕，塞住她的嘴，用绳子把她绑起来，将她和妹妹塞到车里。汽车开始飞驰，而她旁边的人开始打电话。妹妹不安分地动着，惊恐地尖叫，那人恶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她紧紧地靠着她，克制着自己不要哭出声。
她的嘴巴被塞着，无法安慰妹妹。她心中也被恐惧占满，可是她不能怕。如果她怕了，妹妹肯定会崩溃。保护她，这是姐姐存在的意义。
可是她无法保护她，甚至连代替妹妹痛苦的权利都没有。她不会痛。
他们疯狂地打她们，在电话里大声叫骂。她祈祷着有人能来救她们，可是只有皮鞭打到身上的凉意和妹妹的惊叫。没有人。
影像渐渐地模糊，耳畔的声音也没有了。她的耳边出现了纯粹的滴水声，一滴一滴。在无边的黑暗里睁开眼睛，她看到唯一有光的地方，那里是素素，她的妹妹。她倒在血泊里，曾经可爱的头颅滚落到一旁，大大的眼睛里是绝望和痛苦。她那双眼睛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脑海里，是她一生的痛苦，她的记忆，永远折磨着她。
她又看到了，她又多想起了一些事情。
原睁开眼，鼻尖是熟悉的药水味，脖子后有残留的钝痛。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摸了摸脸颊，手有些颤抖。
“别动。”赤司拉住了她。她的手上扎着针，因为这一动，有了些回血。
她扭过头看他在微光下的脸，微微抿起的唇，眉间浅浅的沟壑。这一切，究竟是幸还是不幸？遇到颠覆她一生的梦魇，却又遇到了她愿意献出一切的人。
神啊，你真的存在吗？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