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25Q：仰望（1 / 1）
“今天已经吐了好多次了呢，黑子君。”结束高强度的往返跑和敏捷度练习，原有点担心地把水和毛巾递过去，而且，“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再这么下去清洁起来真的很麻烦。”
黑子抱歉地看着原：“抱歉，向晚同学。可是如果不跟上训练会拖大家后腿的。”
“能这么想是很好，但是每次练习完毕都要我们回收你的尸体确实很伤脑筋。”赤司把水放到凳子上，面无表情。
“请赤司君不要开玩笑。”黑子擦擦嘴。
赤司轻笑：“这可不是开玩笑。”
“感觉还好吗？要不要再喝一点水？”原晃了晃还剩下一半的水瓶。
赤司用毛巾把成股流下的汗水擦去：“监督的训练又魔鬼了点儿，水不用了，对了，似乎咸过头了。”他指了指属于他的瓶子。
“诶？是吗？”原有些难以置信。
“下面是组内练习赛！听到名字的过来。”教练说出下一项训练的名称，众人都放好物品，回到场中。
桃井和原把散落在各处的毛巾和水瓶重新放好，一边记录一边凑在一起说话。
“大家的干劲都好高，监督和教练对练习的评价也很高，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桃井唰唰地把测试时间和体力下降程度汇总，手有点软。她看了看旁边的原，发现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场中的队员，正在记录他们的技巧运用率以及进行球路分析。“小晚好厉害……”
原笑了笑，她知道队员们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这项工作会轻松很多。她说：“真正厉害的不是能看到，而是能分析出。小桃，剩下的可都是你的工作呀。”
突然，场中的篮球滴溜溜地滚到了两个人的脚下，桃井把它捡起来，场内绿间和紫原已经吵开了。
“你呆在那种地方干嘛的啊？！刚才如果你掩护我的话我不就完全无人盯防了吗？！”
“啊哈——？绿仔才应该把球传给我咧！干嘛要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我来进球不就好了吗！”
“应该由我来进球（的啊）！”
桃井看得都要呆了，她就说缺什么，大家的合作能力依旧维持着几个月前的水平……
“黄濑和灰崎的事情解决了，又出了一对冤家了么。”原用笔抵着下巴。绿间和紫原两人其实是两个极端，绿间严于律己，做什么都循规蹈矩，而紫原则是自由散漫，怎么舒服怎么来。以前就常常因为“走路应不应该吃零食”发生无数次口角，永远都闹得不欢而散。本以为在篮球上还是有想当的契合度，可这么看来，他们的关系真是堪忧啊……
“小晚，别说得好像你很期待看到这样的情况啊。”桃井把球还给了球员。
原笑：“也就是这样的情况才能体现出‘纽带’的作用啊。”她指了指上前去的黑子。
“哲君是‘纽带’？”桃井看着自己的恋爱对象，当然是暗恋。
“传球，你不觉得传球本身就是把球员们连接在一起的东西吗？在这里的大家性格都非常鲜明又尖锐，相较于他们，黑子的性格就偏向柔和内敛。刚极易折，代表着柔和的黑子在这里起到的作用就是调和和连接呢。”原说。
桃井不由得张大了嘴：“这么说来……”原等待着下文，谁知桃井捧着脸，眼睛中蹦出了无数桃心：“这样的哲君太帅了！”
“……不过小桃，你怎么跟黄濑一样突然就来个180°态度大转变？”原记得以前桃井也是不怎么待见黑子的。
桃井想了想，脸有点红：“这大概就是……反差的美吧。明明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人，到了赛场上也会大放异彩，而且哲君对女孩子很温柔的……啊，总之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她没有讲出“冰棍”事件，因为已经被嘲笑过一次了，她可不要再来第二次。
原理解地点头：“黑子君确实是很优秀的男孩子。”
桃井突然扑上去抓住原的双手：“小晚，你有了赤司君就不要觊觎我的哲君了！”
“啊咧？！……小桃是这么想的吗？……”
对面强势的女孩子突然就涨红了脸：“糟了，不小心说出来了……”
原噗嗤一下笑出声，戳了戳她鼓起来的腮帮子：“有爱就去追啊。加油哦！”
桃井颤颤巍巍地捂着脸说：“小晚你这样好讨厌的说。”
“原来小桃在讨厌我吗？突然好伤心哦。”
“诶诶诶？！——绝对没有啊！”
“噗，我在开玩笑啦。”
“小晚你居然会开玩笑了？！”
赤司听到这里也忍俊不禁：“没想到发生了这么有趣的事情。”
夜间的风轻轻吹动原的头发，她熟练地用手指夹起赤司额前的头发，小心地剪下去：“很有趣吗？我以为你不会感兴趣的。”赤红的柔软的发丝落到他的身上，被风轻轻吹去。
“还是有点兴趣，毕竟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进步。”赤司看着她一眼，新剪下来的一根头发飘到他的眼里。习惯性地眨眼，原立刻放下了剪刀按住他还想去揉的手。
“征十郎君，眼睛往上看，我帮你吹。”
赤司一点不配合地扒开她的手：“我才不要做那么难看的动作。”
“这个时候就不要在意这些了。”原无奈地说。
“你到旁边去，我自己来。”赤司不听，然后转过身。
“所以说剪头发的时候不要睁眼了。”原坐下来，趁这点时间休息。
赤司整理好之后挑着嘴角看着她：“是你技术太差。”
很明显的强词夺理，在某些场合，赤司还是很可爱的。原低下头偷笑了一下：“请不要说了，继续吧。前面再修一下就好。”然后站起来。
赤司抚了抚还有点奇怪的碎发：“难道就不该被惩罚一下吗？”
原愣了愣，有点郁闷地把剪刀递给他：“请不要玩得太过分了。”
看着转过去背对他的原，赤司把着剪刀玩了一会儿，眸子里闪过狡黠的光：“这次就一厘米好了。”说罢咔嚓一刀剪断了原的头发。
两人有个让管家和宁岚甚至全宅上下都无法理解的习惯，就是互相帮忙剪头发。赤司的头发一直都是原在剪，而他要是突然手痒了，就把原的头发剪下几厘米。不过赤司的技术并不是特别好，或者说他是以捉弄原为乐，她的头发总是有很奇怪的形状。
同样是红色的头发落到地上，与之前的头发混在一起，零零碎碎的一片。
“说起来你的头发长得很快呢。”闭上眼睛，赤司的手指敲着桌子。他不喜欢把头交给别人，所以抗拒去理发店，他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闭着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做事。即使原是他信任的人，他也在剪刘海的时候常常睁着眼睛，所以头发经常都会落到眼睛里。而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就会想报复似的把原的头发也剪一截。偶尔长，偶尔短。宁岚一直梦想的等原长发及腰就给她用簪子的计划一直没变为现实。赤司的心思，大概就是，我的东西，别人不能碰。
三下五除二地剪完了前面，原把剪断的短发清理干净，又绕到了后面：“因为一直在剪，所以一直保持着生长。”
“……所以说人必须有压力才能成长啊。有被剪断的威胁所以头发会拼命生长，有狼群的存在，鹿会努力奔跑。没有威胁和动力，安逸太久，人都是会倦怠的。”赤司把杯子放下，缓缓地说，杯子里装着上好的大吉岭茶，印着的海棠花图案把橙红色的茶水衬得愈发可爱，他的眸子映在里面显得更加深邃。“失去危机意识的人，会慢慢地堕落直至被更加强大的东西消灭掉。”
原的动作慢了下来：“征十郎君，你是在说篮球部吗？”
“包括篮球部，还有所有人。”
“在中学界，帝光已经没有敌手了。”咔嚓咔嚓的声音再度响起，看赤司的表情，你也许会误解他是在欣赏什么音乐，而不是听剪刀的声音。
“没错，强大的首发，富有经验的替补，干练的经理……帝光已经非常强了。可是人总会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井底之蛙看到的永远都只有头上的这块天空。可是我不想做那只死蠢的青蛙。”
“征十郎君看到的又是什么呢？”
“有可能我现在目力所及也只是那口井框起来的天空而已，所以必须要更强，然后看得更多更远才行啊。”赤司的声音优美地像是咏叹调，原第一次听出他语气里的一点向往。赤司本来就比他身边的任何人看得要远，他的目光总是看向遥远的地方，找不到近郊的落点。大家总是说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说看不透他。大家都把他看得神秘，能真正理解他的人实在太少。其实赤司比任何人的心思都来得简单，他只是，想看到更多更远。这样，一切就能理解了，他的思考，他的努力，他的孤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赤司是个很幸福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也知道如何去得到。原觉得，自己因为对他了解太少所以才会在新年的时候许下希望他幸福这样的愿望。
听到原笑出了声音，赤司有点不满：“很好笑？”
原细细地修剪着他的头发，说：“没，只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罢了。”
赤司当然不知道她的思维跳到了哪里，他也不在意，有时候他就是想把话说出来，别人理解与否都无所谓。他拿起配茶的糕点放进嘴里：“原，我很期待篮球部会迎来的变化。”
原没作声，手指穿过赤司柔软的发丝，比起自己的头发，他的发质真的非常好。隔了一会儿，她放下了剪刀：“可以了。”
赤司撑着头，垂着眼搅动着杯里的茶水：“呐，原，你会陪着我的吧。”声音很小，配着他原本温柔的嗓音，让原觉得心尖都跟着酥了。
他没听到她的回答，抬起头，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她：“你会在的对吧。”
原浅浅一笑：“嗯，会的，会一直在的。”
赤司寻求的不是承诺，他不会相信承诺。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回答，只要一个回应而已。原也知道这一点，他给她的信任，终究没允许她向他承诺什么。她需要变得更强才行，至少，能保证远远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