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番外五（1 / 1）
强烈的风在身旁呼啸而过，吹得身上的衣摆猎猎作响，白色的烟云在身后涌过，时而凝聚时而分散，虚无缥缈，令人看不真切，捉摸不透。就像命运一般，前一刻还是死一般的绝望，后一刻却又带来了一线生机。
献用特殊手法把辟邪之骨融进百里屠苏的身体后，看着单手托着的那个红中带黑不断跳跃着的灵魂，神色复杂，幽深的眸光微微下垂，最后总是幽幽一叹，手中青光一闪，黑色的煞气仿佛被净化般消失殆尽，整个灵魂在失去了煞气之后变得通透，散发着温暖人心的橘红色光芒。
随便找了个地方放下风晴雪和百里屠苏后，一神一龙回到了祖洲。
回到祖洲，看到巽芳正在照看着欧阳少恭，替他细细拭擦着脸上的污迹，而尹千觞依然在自顾自地坐在一边正一口一口地饮者酒，见到献的回来，嬉笑道：“哟，漂亮妹子回来了，事情办完了吗”
妹子？谁是你妹子？献对他的自来熟翻了个白眼，没理会他径自走到欧阳少恭身旁，把从百里屠苏那里得来的半魂缓缓推向他的胸口，直到橘红色的完全没入后才收回手。巽芳看着她紧张地问：“夫君怎么样了，怎么他还未醒，还没有心跳？”
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半带嘲讽地说：“他本来已经死了，我只是把他的魂魄重新融合用法阵固定在这具身体里而已，常人说生死天定，顺其自然，你以为起死回生是一件简单的事？”
献轻轻叹息一声，“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在整这一件事里面，献虽然理解巽芳的做法，但却不赞成。如果巽芳可以早早站出来的话，或许事情不会进行到这个地步，但这也只是或许而已，毕竟欧阳少恭已经执念成魔，无论有没有巽芳这个人，悲剧还是会发生的。
听到献的话，巽芳只是苦笑一下，无言以对。
“那漂亮妹子有什么办法吗？”尹千觞摸了摸鼻子看着献问道。
献低下了头，把头埋在了阴影里，沉默了下来，并没有作答。
“怎么了，难道是并没有办法？”尹千觞愣了愣追问道。
“不，办法是有的。只要将吾之龙珠作为力量之源，再施加特殊的法阵，汇生灵之气，就能起死回生。”一股低沉的嗓音缓缓道出，带着些许龙吟之威，正是一直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欧阳少恭的悭臾。
“你这是要抛弃我吗，我亲爱的拍档？！”献猛地抬起头来，眼神直直地注视着悭臾，不自觉地握起的双手微微颤抖，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像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快要爆发的情绪。
“献，对不起。这是我欠他的……”悭臾微微叹气，神情带着仿佛恒古而悠远的悲伤，落寞和等待已久的解脱。
献像我一个泄了气的气球般讷讷地张着嘴，吐不出一点声音。他欠他的……这是一只横亘在悭臾心中的刺，拔不出，去不掉，日夜折磨着他。在去救欧阳少恭的路上时，不，或许在得到太子长琴的消息时，就隐隐遇见了这个结果，只不过是她不愿去多想，不愿去接受，自欺欺人罢了。
曾在蓬莱救走欧阳少恭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假装失手，让太子长琴的魂魄就此消散，是否就能够把悭臾留在身边？但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做，这是悭臾的愿望，是他一生的执着与痛苦！作为他的同伴，她不希望他永远生活在痛苦之中，希望他能够得到解脱，希望能抚平他心中那道深深的伤口，所以她还是把欧阳少恭救了出来，即使知道那样做了，会把她这个唯一的同伴推上死亡之路……
但是……但是……她不想一个人……如果悭臾也走了……那么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了能让她留恋的东西了！
她爱的那个人死了，父亲陷入了沉睡，熟悉的人也一个个地离开，她只剩下这个一次又一次跟她并肩作战的同伴了，现在连他也要抛下她了吗？
“我们能找到其他办法的不是吗？不一定要牺牲你！” 她死死地咬着唇，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
悭臾摇了摇头，说：“献，你知道的，他的魂魄再也经不起渡魂了，况且我也不想他再这样生生世世用渡魂这个法子活下去。而且你用术法只能短暂地把他的魂魄困在他的这个身体内，如果不在有限的时间内让他的身体活过来他的灵魂也会有危险。而且吾之将老，就算活下去了，也不过区区数十载，总有一日还是会离你而去的！”
悭臾毫不留情地指出了献一直在逃避的事实，打破了献那些虚假的幻想。是啊，悭臾虽然已成应龙，但是悭臾仍属戴罪之身，不入神籍，不得神格，只能如凡物般生老病死，作为龙族，寿命再长，也总有耗尽的一天，到时还是会离自己而去的，但是，她只是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还是以这种形式来临……
漫长的生命使她失去太多太多了，所以她只能用她仅有的绵力去尽力保留她珍惜的一切，让他们不会过快的消逝，即使机会十分的渺茫她也想去尝试……但是当所有的一切都失去后，或许有一天她也会选择走上与她父亲一样的路，从此场面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直至永恒……
献从思绪恍惚中回过神来，只听到悭臾继续说道：“起死回生是需要代价的，而这个代价只能我来付！”
悭臾低头看了看献，目光含着些许的惭愧与不舍，“献，我欠他的，今世还了。至于你的，我只能来世再报！”
“哈……来世……谁要你的来世！我才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混蛋呢！”献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并没有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勉强装作平时的样子笑骂道。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就帮你实行到底就是了。她不想他再背负起对她的愧疚，他一生所背负的愧疚已经够多了！
悭臾哈哈一笑，驱散了空气中的凝重，“也是呢，貌似我一生总是给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不过……”他话锋一转，“献，能与你并肩作战，吾一生无悔！”
献勾了勾唇，轻轻一笑：“我也一样。”
悭臾也无声地笑开了，突然“吼”的一声一阵震耳欲聋的龙吟呼天长啸，长长的黑色龙身拔地而起，在天上遨游两圈后，在再一次龙啸中一枚泛着纯粹强烈蓝色光芒的晶莹小珠从悭臾口中吐出，小珠绕着黑龙的身躯缠绕了一会后，直直地向躺在地上的欧阳少恭射去。
献见此急忙手指一挥，一个巨大的银色法阵在欧阳少恭身下张开，牵扯着靠近过来的龙珠，悬浮在欧阳少恭的胸口上方。献用法力稳住了龙珠，往龙珠上打了一个法诀，龙珠上的光芒顿时减弱了不少，并缓缓沉入了欧阳少恭的胸口处。不一会儿，那个早已死透了的身体奇迹地出现了微弱的心跳，呼吸也清晰可闻，证实着起死回生确实成功了。
尹千觞和巽芳看到欧阳少恭有了生命迹象都喜形于色，纷纷过去扶着欧阳少恭查探一番，确认他是否真正活着。
悭臾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地面，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滴落在水潭里形成红色的一片，晕化成一个血池。他强撑着最后的精力，目光幽幽地望着欧阳少恭，深情而悠远，“在最后……咳……我想去……咳咳……不周山龙冢。”
“好，我送你！”献眼角闪烁着些许泪光，满含担忧地看了悭臾一眼，转身走向其余的两人说：“你们该离开了，我先送你们两个出去。”
巽芳满含不舍地紧紧抓住欧阳少恭的手，并没有回应。
“如果你是为了他好，就放手吧。”献劝道。
巽芳苦笑了一下，说：“我知道，夫君……以后就拜托你了……”就在巽芳松手之际，献发动了传送阵，把两人送了出去。
曾经苍郁秀丽的花草枯萎，曾经清澈见底的水潭被崩塌的山石掩埋，失去主人力量支撑的瑶山幻境逐渐分崩离析，美丽的景色像破碎了的镜片般不断掉落，地动山摇，树木倒塌，最后剩下的是一片荒芜的祖洲之地，像是失去主人而被抛弃的宠爱之物般，显得无尽荒凉。而在破败的祖洲上方，有一条黑龙翱翔于天际，跌跌撞撞地向远方遥去。
献抱着欧阳少恭坐在了龙角之处，担心着悭臾这样的身体是否可以撑着到达不周山的一刻。她很清楚失去龙珠的悭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是依靠一个信念支撑着才没有掉下去，沉默了一路，献摸出了一个当年去龙绡宫时龙女绮罗所送记录贝壳，输入法力，贝壳便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悭臾浑身一震，疑惑地问：“……这是？”
“这是当日在青玉坛时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一起所奏的曲子，我想你会喜欢，就录了下来。之前一直发生太多的事，就忘记了拿出来。我记得你说过你跟太子长琴有过约定，待你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就让他坐在你的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今日……算是如愿了吧，悭臾……”
“……谢……谢你……献……”破碎话语在风中飘散，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