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歌乐所里•斧头(1 / 1)
她飞身下去,水花飞溅。
只是她没有抓到他,他却被一个黑衣人救走了。
然后那黑衣人用娴熟的轻功在水面上行走自如,回过头来朝她笑着。
天色晦暗,隐约能看清那人的模样,她跟着他冲进一片林子里,林子里鬼魅阴森,一般人大概是不敢往里走的,可是对于玉珠儿来说,这些一点也不让她觉得害怕,师傅原先就让她锻炼在黑夜里的本领,只是为了让我找到一个人,师傅告诉她说只有她能将他带到他的身边。
她并不知道师傅要找的人是谁,更不知道找他干嘛,每次询问时,她的师傅总是闭口不答。
他只是扣动手指,在她的眼里,师傅扣动手指当是因为能查到什么,因为她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对命仙术倒也不是太陌生,那种术有着超强的感知能力,并且能翻身改变别人的命运,而他自己却时常守在吾命山里,终日打坐,闲时也就是赏花钓鱼,再无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了,他就这样的呆在吾命山里,让玉珠儿去找他要找的人。
夜色越来越深,周围黑的不见自己的五指,抬头看天,天空上除了几颗晦暗的星光,什么也没有,只是在这月光下,树影婆娑,发出莎莎的响声。
她找了一晚上也没找到那黑衣人,倒是那黑衣人在地上留下了许多白色的花,好像是标记,第二天一早,她便顺着那白花一直往前走,她在想,也许孙痂就是师傅要找的人呢。
随着那白花走着走着,就进了一片幽深的洞穴,洞穴四处不透光,里面的石壁上许多嗜血蝙蝠从里面飞出来,她跟进去,扫视了一眼洞里的环境,然后稍稍抬眼看了看里面石壁的样子,还真的吸引住了她,她从来都生活在山上的大房子里,今日突然看到这样天然的能容得下一个人在里面自由行走的洞穴还是第一次。
洞穴里面光线太过阴暗,走着走着便迷了方向,她没办法,跑外面问人借了灯笼,提着进了洞穴。
那白花就一直从洞穴边沿延伸到里面,无论如何她也不能找到那白花的根源,大概一个时辰左右,便看到了一个长得花枝招展的美女,她笑呵呵的看着玉珠儿,道「你们还真是相好,竟然为了他找到这里来了。」
「少说废话,把他放了。」玉珠儿四处看,也没看到孙痂的人影。
「他是个哑巴,本来我以为他定是个不错的男人,竟然这样,我就将他送给你好了。」她随之一笑,手扶着洞穴里的石壁。
她说完另一只手便紧紧的抓住石壁上凸起的石块,用力一拧,那石块便破裂开了口,一扇门悄然打开。
起先她是好奇,只是看看她那一脸不在意的样子,觉得没趣,但还是跟着进去了。
如她所料,真的见到了孙痂,他被绑在了石凳上,那眼神里尽是憧憬和紧张,她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说道「带你回家了。」
她看他的眼神时总有些不忍,她怀念他初次见她时轻松幽默的样子,怀念他边说话边笑个不停的时光。
想想都是因为自己才会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总觉得闷,出来逛悠,他的娘也是我间接害了,杀死他娘的,除了那个清雪柔之丝的雪妖族的皇子,那还能有谁?
他那种眼神不知不觉让人心生不忍,那紧张兮兮的眼神,抬起头看她的时候也是那般奢求的可怜兮兮的模样。
她根本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变成这样乞求别人的样子,过去他那轻轻的一笑都是那般的迷人,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多亲近亲近。
她拉住他的手的时候,他一把抱住了她,紧紧的抱住不放开,就是她怎样的推也是推不开。
带着他离开洞穴的时候,回头便看到那个女子邪异的勾起了唇。
回到歌乐所,孙痂像变了个人一般,总喜欢一个人呆呆的看着窗外的阳光,似乎有什么令他伤心的事。
她靠近去问他原因,他则生气的抓住她的手,然后瞪着她,用力的甩开。
「喂,你到底怎么了嘛,起先看你还是好好的,你出了什么事情,也不能怪到我的身上吧。」
他朝她眯起眼睛,静静的盯着,他手指重重的厄住她的脖子,捏的她生痛。
「喂,快放开啊你。」她敲着他的手看他没放下来的意思,双眼一闭,从口中集中精气,一股滚烫的火焰从她口中喷吐而出,孙痂被那火焰碰到,烫的龇牙咧嘴。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他。」玉珠儿看着他后退的表情,突然自言自语道。
「不过我不怪你,你一定是受到那个女人诱惑了,或是下了让你丧失心性的药了。」她说完笑了笑,拍了拍手掌。
「好吧,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娘死了,我不会不管你的,从此你的吃穿住行我包了。」她从口袋里拿出那颗粉色的珠子。
「不管你认为它不值钱还是怎么的,反正我觉得师傅的东西一定是价值连城。」她嘟囔着,拿着那颗珠子径直走了出去。
她身后的孙痂看到那颗珠子突然眼睛一亮,偷偷的跟了上去。
她走到大街上,街市热闹极了,四处人山人海,叫卖声,嬉戏声,还有哭声笑声。
她走进一家当铺,像原先在悦悦当铺一样,走进去,问里面的老板「掌柜的,这个能卖多少?」
前台的老板从店里面走出来,仔细观摩了这颗珠子,然后会心一笑,说道「姑娘,这颗珠子的成色很好,简直是绝佳,我想我们没钱给你。」
「你这什么当铺,怎么连当东西的钱都付不了。」
「姑娘,我只是觉得你这珠子太过贵重,恐怕千金万金也无法买下来。」那当铺老板慈祥安静的表情让她感觉信心满满,她想,原来这东西这么值钱,差点被孙痂他娘骗了,幸好。
「好吧,我只要两百两现银,不过我还是可以赎回来。」
「好好好,姑娘在这等着。」他说完就走进店铺里面,良久拿了一盒现银给她,她拿着微微笑起来。
她说赎回来大概是大话,其实她压根就没想过。
看着一大把的银两,她开心的不得了,这些银子总可以让她不愁吃不愁穿好多年。
等老板把那颗珠子收好之后,孙痂便跟了进来,手指尖直指着掌柜的,眼神说不出的凶恶。
「干嘛?你要干嘛啊你。」掌柜的叫了许多人将他围起来,他被围在其中,眼神却是特别的犀利,手掌顶在地上,翻了个身,双脚齐齐的甩了出去,几个人便被那股力气踹飞了出去,砸在地上。
掌柜的看着他,害怕的不能说话。
孙痂见势往店铺里面走,看到一个精致的方盒,上面被锁锁得紧紧的,赶紧抱过来,揽在怀里,跑出当铺。
玉珠儿一回到房间发现孙痂不在,找遍了房间各处也找不到,她看这世界这么大,找到一个活生生的人那得有多难,便趴在桌子上看着果盘和碗筷发呆。
忽见她又打起精神来,端端正正的坐着,她敲了敲筷子,想是晚饭时间了。
眼看着黄昏将近,火红的光从天空上洒落人间,四处都金红一片,那是夜晚的征兆。
然后门开了,本来是想有人送饭进来了,却没想到是孙痂,他笑着看着玉珠儿,双手扶住门框,气喘吁吁的。
「喂,你跑哪里去了?」玉珠儿认真的问他。
只见孙痂握着手里的盒子,放在她的面前。
她奇怪的拿过来,问道「这是什么?送给我的吗?」
看孙痂点头,她笑着揽过来,接着问这盒子要怎样打开。
只见孙痂双手合在一起,那掌心一股气力猛地撞在盒子上,盒子应声裂开,方看见里面躺着一颗绚烂非凡的珠子,粉色的,像极了刚开的花骨朵。
玉珠儿吃惊的拿起那颗珠子,呆呆的看着他,道「这个不是我刚当的的珠子吗?你拿回来干嘛?」
她看着他,他则是满脸憧憬的看着她,意思好像是这个她必须拿着,不然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好吧,我拿着。」她把珠子一把塞进口袋里,然后笑着看着他,问道「这样可以了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哑巴,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将这颗珠子抢回来放在她的手里,反正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个清雪柔之丝害的,害得她现在非要呆在这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个人究竟安的什么心。
孙痂看到她拿着那颗珠子,便笑起来,浅浅的笑着,看起来很舒服,很好看。
玉珠儿敲了敲他的头,呆呆的说道「你这样好好看,其实呆在你边上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以的话,我们就天天呆在一块儿。」
「只是,那个清雪柔之丝不知要干嘛?送我来这里,她可是我的仇人,非得杀了我才肯放手,我从来没有看过像他那样的人,他的弟弟明明是装傻的,非要把我当仇人一般对待,哎。」她说这些话时,孙痂就坐着不动,眼神迷离。
「喂,你怎么了?」她伸出手在他旁边挥来挥去,他才反应过来,吓到了一般,愣着看着玉珠儿。
孙痂的眼睛里不知隐藏着什么,总是那般憧憬着,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她每次看到那样的表情就笑了笑,问他「是饿了吗?」然后跑出去买些吃的东西给他。
他一边吃还一边不时的用那种表情看着她,他那眼神总是让她稍稍的疑惑,觉得他并不是孙痂,但是谁能有这么好的易容术能让一个人的模样变得和孙痂一模一样。
她记得初次见到他时他拿子灵宝剑的手臂上有个印记,像霜花一样的印记,看起来很显眼。
想到这,她赶紧将他的衣袖拉开,却是看到了一模一样的印记,如果能易容,那么不可能连这样的印记也一起做到,绝对不可能!
她这样的表现,孙痂则是一脸紧张的看着她,然后看玉珠儿对他和蔼的笑,则跟着笑。
这样连续许多天她和孙痂都呆在歌乐所里,有些姑娘也会三番两次的跑进来,打扰他们的正常生活。
玉珠儿从小跟在师傅身边,不太知道外面的住所有哪些,只隐约听到来到吾命山的旅人偶尔的交谈中才了解到,各种青楼可以自由自在的住下。
就这样他们从没有出这歌乐所半步,不转移住所,暂且成了安身之所。
一夜,大宋的半壁江山毁于女真,自此称臣纳供。
女真部下伺机而动,想夺取大宋另一半江山。
扬州城烟雨楼台,玉珠儿儿打开窗户看着初起的阳光,一大早便看见街上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从歌乐所门前经过。
领头的将军拎着巨斧,骑在马上慢悠悠的前进。
「请问这丫头片子歌乐所是干什么的地方?」那个人朝一个路人问道。
「官爷,我想您是刚来这扬州城吧,这歌乐所就是给男人娱乐的地方。」
「是青楼么?」他跳下马,顺手摸了摸胡子,拎着那把斧子带着一群甲士走了进去。
「这位爷,想到里面坐坐吗?」歌乐所的老板娘笑着问道,然后上下大量一番,看其身份是何等大人物。
「你们这有漂亮的姑娘吗?带过来来给我消遣消遣。」他轻哼一声,那老板娘便吓到了,假装笑脸说道「有,漂亮姑娘多的是,翠花。」
「哎。」
「小雅。」
「哎。」
等她喊了半天,许多年轻女子都从楼上走下来。
玉珠儿看着觉得新奇,跟在一群姑娘身后,也下楼了来,她倒是不害怕,只凭她的身手,这些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来来来,那个姑娘,本将军就要你了。」他笑起来,指着玉珠儿。
「说我吗?你是说我。」
「对,就是你,今天好好陪陪本将军,好处多的是,只要伺候的好,赏金千两。」她抠了抠手,千两!她两只手也占不满。
她激动的跑下楼,问他「怎么伺候?」
「老板娘,安排个房间。」他丢了一个大银两给老板娘,老板娘笑呵呵的跟在他后面为其开了个房间。
玉珠儿就跟他进了房间。
等夜深时,那将军就躺在床上睡了,只留玉珠儿一个人无聊的呆在边上,他睡觉时还拎着那把斧头,门边的士兵也围了很多。
她打算就这样离开,突然发现有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在门外走动,接着门外的士兵齐刷刷倒下,只见孙痂走了进来。
玉珠儿开心极了,问道「你这是救我吗?哈哈,真的谢谢你啦。」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很开心。
在这时,那原本躺在床上是要睡了的将军从床上爬起来,拎着那把巨大的斧头,他的眼神空洞,空洞的面无表情,仿佛是来自异世的妖魔。
那把斧头上面闪着邪异的光,他站的地方邪气冲天,那把巨斧凭空砍下,却从斧柄周围散出四五层紫色的光芒像几把利刃飞向孙痂,孙痂吃惊的看着,下意识的一跳,那几道利刃还是不客气的将他刮到,他的手臂之上立马出现血痕。
玉珠儿抓住他,打开窗户,一跃之间从楼上跳下去,落在冷清的街上,月光像个弯弦,那柔和的光落下,使黑暗的街道变得明亮了些,让空气都变得生气富有活力。
她拉着孙痂的手,在月光下,跑得仓促,玉珠儿偶尔回过头看一看孙痂,而孙痂的眼神则还是那般平静而迷茫。
他好像立刻就忘了刚刚的害怕和紧张,然后用力一把将她拉着回到了歌乐所里,这次他竟然胆子大到直接推门闯进那个将军的房间里。
只是他推门进来时,那个将军已经又躺在床上睡了,孙痂将他抓起来,用力砸在地上。
他那把斧头则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他醒过来,迷茫的看着玉珠儿和孙痂「咦,你是哪个啊?怎么跑到我房间来了?哦,小姑娘,你还在啊,过来伺候我吧。」他笑了笑,就伸出手来,要抓住她的手,她躲掉,转头看了看孙痂。
孙痂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手掌,用力一拧,手指间便传出崩裂的声音。
「啊,你这是要干嘛?」
玉珠儿一阵吃惊的看着孙痂和这个将军,两人似乎都不太寻常,似乎是被鬼神迷了心窍一般。
「不就是你喜欢的人嘛,至于这样对我吗?也不想想本将军是谁,胆子也太大了吧。」他拍了拍胸口,走几步将那把巨斧拿起来,笑着看了看,孙痂则一直用怒眼看着他,然后离开。
第二天,守护在那个将军门口的士兵全部死了,玉珠儿一早就听到嚷嚷的声音,楼下许多扬州城府衙的官兵一排排站在了门外,玉珠儿好奇心大发。
等走到门外,简直吓傻了,那一地的尸体和着风吹起来,腥气让人顿时想要吐出来。
只是她醒之前,孙痂已经不见了。
她站在一地尸体旁边,看见孙痂走进了那个将军的房间,那个将军还睡得死死的,只是他的斧尖之上染满了鲜红的血液。
想是扬州府衙的官员知道他的身份不明,也无法判其有罪,看其身穿甲士,方觉他身份特殊,便领着官兵直接离开了。
许多尸体也一齐被抬离现场,等他醒来时,看着周围冷清无人的境地,却发现自己部下一个都不见了,再看看自己的斧头,呆在原地吓得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