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入夜,童家别墅。
童天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对窗而立,那伟岸背影即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变。
“这院子里的月桂树长的可真好呀,小天,过来看看。”童霖正转过身,轻唤自己的儿子。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壁灯,父亲的脸隐在暗处,童天看不清他的表情。依言向窗边走去,在距离两步远处停下,童天开口:“父亲让人把我叫来,不是想让我陪您赏月桂吧?”
童霖正心底低叹,又是“父亲”这个疏远的称呼,自从这孩子的母亲去世,他就再没听他喊过一声“爸爸”,似乎是想借此来与他划清界限。
“呵,”童霖正无奈地叹了口气,开口道:“怎么,一个父亲想让两个月没见的儿子陪自己风雅一会儿,难道还过分了不成?”
童天冷眼看着他,没有再说话,又向前两步,与他并肩而立,将视线移向窗外。
这个别墅中,整个院落都装有地灯,此时,七彩地灯不停闪烁,倒像是置身于都市中的灯红酒绿之中。满园月桂,在灯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说是更显神秘也好,说是染尽庸俗也罢,看在童天眼中却只剩刺目。只因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个男人送给母亲的礼物,只因母亲还未待看一眼,便被这个男人碎掉了一颗心,独自赴了黄泉。
童天还记得,那日,他兴奋的捧着被老师表扬了的作品去找母亲炫耀,因为那是他用两天时间画成的母亲的小像。可刚奔到主卧门口,便被从里面传出的嘤嘤哭声给惊到,接着就听到父亲低低的乞求声:“阿欣,算我对不起你。可你要知道,这一单生意对我有多重要,我们这么多年的心血,都压在这里了。对方只要求你陪他一晚,所有就都成了。我真的,真的是没有办法了……”
透过门缝,他看到父亲跪在母亲的面前,母亲垂着头,散下来的发遮住了面庞,他看不清母亲的表情,但母亲一直耸动的肩头告诉他,她在哭泣。突然,他听到母亲说了句:“好,童霖正,我帮你,但也只此一次了。”声音决绝,满是心碎。
他悄悄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房门,将头深深的埋到被子里。因为他知道,大人决定了的事情,他无力改变,只能装作不知,并且他下决心,自此要更加好好的爱母亲,但上天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当夜,母亲被一辆车子接走,便再也没有回来。第二天傍晚,父亲在东山别墅找到母亲时,她倒在血泊中已经浑身冰冷。她用一个刀片,结束了自己年仅29岁的生命。而那一年,他却只有7岁。
童天觉得胸口闷的难受,攥紧的拳头微微有些发抖。童霖正将他的这些反应都收在眼底,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听说,你从别处弄回来个丫头?”
童天转头,黑曜石般的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反问道:“怎么,您有兴趣见一见?我倒可以安排时间。”
童霖正冷哼出声,道:“这倒不必,只是听人说你对她挺上心,给你个提醒,不该动得心思最好就不要动,以免害人害己。”
童天皱眉,他当然听的出自己父亲口气中的警告意味,心底的不耐便也愈发重了。“我不过是想还她一个人情,她毕竟是真的救了我的命。”
童霖正睥他一眼:“你是不是生气,我让你去跑了这单危险的生意?”
童天唇角一勾,勾出的却是讽刺笑意:“为父亲做事,做父亲的垫脚石,是身为儿子的本分,我又有什么好生气,好抱怨的呢?”
听他如此说,童霖正知道,他们的对话是又没法再进行下去了,自从他母亲去世,这孩子就如同变了个人般,再没对他露过笑颜,刚开始几年,甚至话都很少开口对他说,即便说起来也是不阴不阳。但偏偏对他的安排又无比顺从,虽然他知道,童天很厌烦道上的事,但那时候,他有几家公司急着洗白,就让童天来接管黑道上的事,他却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总之,你自己把握好分寸就好,”童霖正伸手按下窗帘的控制开关,暗红色垂花帘幕一寸寸落下,“我也累了,你走吧!”
童天也不道别,转身便走,当卧室门徐徐掩上时,他又听到父亲的声音:“不要让你的回报变成对她的灾难就好……”
“啪!”卧门落锁声,在这寂静的室内异常清晰,童天挺着脊背继续朝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