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美人(七)(1 / 1)
“皇上,若是追根究底的话,赵修仪确是因哀家而丢了性命的。”
孟月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坐于鎏金宝座上的刘瑜神色喜忧难辨,只是直直地盯着孟月,问道,“如此说来,太皇太妃是对谋害赵修仪之事供认不讳了?”
迎着四面袭来地各异目光,孟月镇静如初,礼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皇上,赵修仪并非是哀家所杀,何来供认不讳之说?”
听得孟月如此说道,文武百官蓦然一静,而后是一阵比之前更胜的躁动。刘瑜瞧着立于台阶之下的孟月,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疑问又浮上心头,“太皇太妃既说赵修仪是因你而丢了性命,又说赵修仪并非你所杀,这岂非自相矛盾?”
孟月环顾四周,见文武百官静了下来,皆是盯着她等待下文,孟月敛了眸,方才道,“自皇上登基以来,哀家自问谨守本分,偏安一隅,哀家虽不知究竟得罪了何人,但如今既有人将赵修仪的死栽赃在哀家头上,如是追根究底的话,若不是那些奸人欲加害哀家,赵修仪岂会成为那嫁祸的利器,被人迫害致死?从此出来说的话,赵修仪的死确是与哀家有些关联,即便说是哀家害死的也不为过。赵修仪逝世,哀家也悲痛万分,正因为如此,哀家不能担下这罪名,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令赵修仪九泉之下含冤受屈。”
孟月一席话,可谓头头是道,在情在理,即便是刘瑜听了,也不禁在心中赞上几分,“太皇太妃所言极是,绝不能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皇上,哀家请求皇上准许再次为赵修仪验尸。”
云锋上前俯身礼了一礼,“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啊!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之前仵作已然验过尸了,而验尸结果再明确不过,何须再次验尸?”
“皇上,云将军所言甚是,赵修仪已然入土为安,且验尸结果明确,实在不宜开棺验尸,惊扰逝者。”
孟月转身瞧着云锋,“云将军,比起惊扰逝者,让逝者含冤受屈,才是对逝者最大的辱没吧?”
“太皇太妃,此言差矣。查清此案,还赵修仪一个公道与开棺验尸,根本是两回事儿。如今已经有验尸结果了,何须开棺再验?”
孟月听得此话,却蓦地笑了,转过头去瞧着刘瑜,“皇上,据哀家推测,之前仵作呈上的验尸结果遗漏了极为重要的一点,根本不能作为佐证。哀家请求皇上恩准开棺验尸,彻查赵修仪之案。”
刘瑜尚未开口说话,云锋便道,“验尸结果如此清楚明晰,不知太皇太妃坚持要求开棺验尸,究竟有何图谋?”
孟月扬了扬眉,“如果哀家说,哀家认为之前验尸,仵作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外在条件呢?”
“太皇太妃如此以为,有何证据?”
孟月笑而不答,她深知此时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定会被云锋这边的人抢先一步毁掉证据,到时候,只怕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孟月向刘瑜礼了一礼,道,“皇上,哀家愿以向上人头担保,定当寻出那随着赵修仪的尸身而被埋葬的证据。请皇上恩准哀家开棺验尸。”
刘瑜瞧着孟月自信满满的模样,敛眸思索了片刻,道,“准。今日午时,朕同太皇太妃一同前往,开棺验尸。”
大殿之上,一片哗然之声,刘瑜充耳不闻,宣布退朝。
由于孟月还未摆脱嫌犯之名,因此她还要被押回天牢之中,她出得承乾殿,见着候在外面的莫九黎与林禄,她走过去,道,“易之,我的身家性命尽数压在今日午时这开棺验尸之上了,劳烦你去替我盯着点儿,莫要让那些奸诈小人动了手脚。”
莫九黎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这里还没聋呢,你方才在大殿上的言语,我都听得清清楚楚,即便你不说,我也要去盯着。说来,此事我也有些责任,你若当真出了事,我岂不是又要欠你了。你晓得的,我莫九黎最不喜欢亏欠别人。”
孟月笑着颔了颔首,不再多说什么,跟着狱卒向天牢方向走去。
“莫大人,奴才也跟着您一起去吧。”
莫九黎自渐行渐远的孟月身上收回目光,转眸瞧着林禄,笑道,“你还是赶快回御书房吧,皇上不会拿我怎样,可你只是皇上身旁的小太监,若当真惹恼了皇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林禄闻此,只得作罢,于是便礼了一礼,道,“多谢莫大人关怀,如此,这一切便有劳莫大人了。”
“我同那丫头的交情,不用你来道谢,我自会将一切做好。”
言罢,莫九黎爽朗一笑,便扬长而去。
云锋在朝堂之上见着孟月如此自信满满地模样,不禁担忧会什么岔子,因此,下了朝他便直奔昭华宫而去。青禾进来传话的时候,云昕正蔫蔫儿地躺在榻上不知在想些什么,听闻云锋来了,她便火急火燎地起了身,正待走出房门,却听得青禾唤道,“娘娘,您还没有更衣呢。”
云昕回过神儿来,低头瞧见自己身上只着了件儿里衣,便转过身去瞧着青禾,道,“快伺候本宫更衣吧。”
“是,娘娘。”
青禾从衣柜中取出一件桃红色的宫装来,这件宫装本是云昕从前最喜欢的,可今个儿,她瞧见却是惊得扭过头去,嚷道,“换件儿!本宫不要穿这个。”
见着云昕一惊一乍的模样,青禾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将手上的宫装收起来,又取出了件儿青碧色的衣裳为云昕穿上,而后又伺候云昕梳了发髻。待一切收拾妥当,云昕便慌慌张张地出了寝房。进得正殿,云昕见着坐于右首位之上的云锋,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道,“父亲大人,案子可是结了?”
云锋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还未结案,太皇太妃本是已经认了罪,可不知为何,今个儿竟在承乾殿之上翻了案,并且求皇上开棺验尸。皇上已经同意了,说是今个儿午时,与太皇太妃一同前去开棺验尸。”
云昕听得此话,不禁慌了神儿,手足无措的来回踱步,“父亲大人,这可怎么办啊?虽然我当时处理的很小心,但难保……”
“咳!”
听得云锋的咳嗽声,云昕蓦然回过神儿来,她瞧了瞧候在正厅的宫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正厅的门方被关上,云昕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请父亲大人赎罪,赵修仪是女儿失手杀死之后才嫁祸给那老女人的,并非是筹谋已久的,女儿先前欺瞒了父亲大人,还请父亲大人原谅女儿、救救女儿……”
云锋不禁摇头叹息,“女儿啊,此事你一早便该于我说了的,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补救了。你且说说赵修仪是如何死的,你又是如何筹谋嫁祸给太皇太妃的。你先不必太过担忧,若是这其中没有漏洞,想来是不会牵扯到你身上的。”
云昕听得云锋此话,这才稍稍心安了些,将这一切仔细道来。
那日,因了皇上下旨让孟月主持殿选之事,她气恼不已,再加之忆起从前的事儿,更是忿忿不已,情难自抑。于是,她便命青禾去请赵修仪前来,共商大计,青禾劝她,说是此事于她们有利而无害,莫要在此时行动方为上策。可那时的她,早已被愤恨冲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半分忠告,于是她将青禾赶了下去,又命别的宫人将赵修仪请到了昭华宫。
初时,她们相处极为融洽,直到她提及了谋策构陷孟月之事,不曾想却被赵修仪拒绝了。一向性子温软的赵修仪,那日却极为强硬,丝毫不为所动,且说出了孟月的种种好,与孟月的身份辈分同她们并无利益冲突。那时的她满心以为赵修仪是在偏帮孟月,哪里听得进那些规劝的话?
后来她一怒之下推了赵修仪一把,赵修仪撞在桌儿角上,登时头破血流,当时,她又惊又怕,担忧此事闹大,于是她便一不做二不休,打碎了茶盏,用碎片割破了赵修仪的喉咙。赵修仪死后,她假借送礼的名义,命人将赵修仪放入箱子中抬回景皇宫,而后又威胁暖玉帮忙隐瞒一切。为了掩盖赵修仪的真正死亡时间,她便在赵修仪的寝房中点了炭盆,减缓她身体的僵硬程度。
再后来,她命暖玉前去空庭苑传话,将孟月引到景皇宫,然后把孟月打晕,又将皇上引至景华宫,来了个人赃并获。
云锋听云昕将这一切前因后果说完之后,他颦眉思索了片刻,复问,“当时你真是点了炭盆儿来延缓赵修仪的身体僵硬?”
云昕点了点头,道,“是的。父亲大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云锋猛然拍了一下大腿,站了起来,摇头叹道,“难怪太皇太妃要开棺验尸,女儿啊女儿……你真是要将为父害死了!”【如遇网页无法打开,请开启手机的飞行模式,然后关闭,换个IP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