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十二.苏府居丧（1 / 1）
正午的太阳正艳，两辆马车缓缓驶在大道上。曲城离花满楼所居地不过二十余里。梨晚与花满楼乘坐同一辆马车，而酒酒却放在了苏沧如的马车上。这一点，恰是梨晚所不解的。
梨晚低垂着头，专注地用凉薄的指尖剥去葡萄那一层紫皮，尔后将肉满汁多的葡萄凑到花满楼唇边：“师父，为何那么放心将酒酒放在那个苏管家手中，不怕是歹人对其不利吗？”这酒酒到底是梨晚亲手拾回百花楼的，再淡漠的人也会生几分爱怜。
花满楼稍作迟疑，又怕梨晚以为他故意疏离她，于是还是张口就着梨晚的指尖将葡萄咽入口中。梨晚原本做这个喂葡萄的动作并无半分不自然，可花满楼吞咽不慎，舌尖无意扫过梨晚的指尖。那点湿濡，让二人都不由一颤。
梨晚反应过来，却不做反应。花满楼愣了一下，慌忙扯下梨晚的手，温柔却有力。花满楼是君子，不是傻子，梨晚的有意拉近，他如何看不分明。他该如何回应？花满楼在心中幽叹一声，若陆小凤在，该是要笑话他了。
梨晚反应过来，适可而止，也不再考虑七娘所说的进攻啥了。“师父，你还未回答我问的呢？”
“这或许就是直觉，直觉告诉为师苏沧如不会伤害酒酒。”或许此刻转移话题是化解尴尬心悸的好方法。
梨晚虽然很难接受这种说法，可既然是花满楼说的，她便选择相信。
终于到了苏府，花满楼先下了马车，尔后伸出手将梨晚小心拉下马车。那边，苏沧如也已抱着酒酒下得马车来。
下了马车的梨晚抬头望苏府却是惊诧不已，下意识地将云璃剑握紧。这苏府的门面倒是气派，富丽堂皇。只可惜门口红灯变白灯，白帘高挂，愣是在艳阳高照的午后营造出一种萧条之意。
“梨晚，怎么了？”花满楼感受到身边人的异样，温和询问。他毕竟眼盲，又不曾耳闻哀恸之音，有些事瞬间察觉不出很正常。
梨晚没有正面回答花满楼的问题，反倒抛给了苏沧如：“这就要请教苏管家了。”
苏沧如没有逃避，面上隐隐带了哀伤之色，解释道：“三月前我家老爷不幸去世，后来又相继死了几个仆人。寺中僧人做了几场法事，这死气的白怕是还要持续一段日子了。”说完，似又带了些歉意望向花满楼和梨晚。
花满楼真心为死者感怀，拱手真心道：“苏管家，我师徒二人并不知苏家有此遭遇。叨扰了。”
“花公子不必介怀，这事也过去了。你们是酒酒的恩人，也是苏府的恩人。老爷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力邀二位到府答谢的。”苏沧如掩去哀伤，又深深瞧了酒酒一眼，然后将二位贵宾真正迎进了苏府。
梨晚不着痕迹地踮脚，将担忧的目光望向苏沧如怀中的酒酒。这苏府实在是太诡异了，也不知这一趟是不是来错了。
许是察觉到了梨晚不安的情绪，花满楼玉白的扇骨抵着她圆滑的肩膀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
梨晚点头称是，和花满楼一道到了苏府会客的大堂。一踏进门，梨晚便瞧见上首坐了一名女子。着了一身深兰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神情一直保持淡然，直至苏沧如抱着酒酒出现在她面前。
花满楼和梨晚还未做反应，那女子已经激动地奔到苏沧如跟前，双眼紧紧锁住他怀中的酒酒。两手垂在两侧隐隐颤抖，对花满楼和梨晚视而不见。
苏沧如轻唤：“夫人，小姐回来了。”
听见声音，白胭才反应过来，将要滴下的眼泪强逼回去，迫不及待地接过酒酒，转而望向花满楼和梨晚，感激道：“花公子，梨晚姑娘，我已听苏管家提起过你们了，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孩子的照顾。二位先安心住下，待得白事过后，苏家一定会大摆宴席款待你们。”
梨晚却不喜白胭这客套的话，她想要直接质问当初为何轻易抛了酒酒，或是哪般的疏忽导致这样大婴孩流落在外？
“苏夫人，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至于酒……”梨晚话还未说完，便被花满楼抬手捂住了嘴。
花满楼并未松手，继而对白胭莞尔道：“苏夫人既然盛情相邀，花某便不作推辞了。至于小徒贪杯之举，望夫人还是不要助长她这劣性的好。”
梨晚欲要挣扎，她想问的岂是这种小事？可花满楼君子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觑的，又念着他手上有好闻的味道。梨晚郁闷地扁扁嘴，于是作罢。
白胭看着眼前这师徒二人的互动，心下疑惑，面上却仍维持着进退有力的微笑，吩咐苏沧如：“苏管家，带花公子和梨晚姑娘去收拾好的客房吧，切记，让下人都好好招待。”
“如此，便有劳苏管家了。”花满楼又客套一下，梨晚却是眨着大眼睛盯着那十分安分不曾哭闹的酒酒，心中顿生不舍。
长廊弯曲绵长，花满楼和梨晚并肩走着。花满楼的手早已放下，可梨晚还是觉得那好闻的味道挥之不去。原本是苏管家领着他们，可临时有事，他便将这差事交给了一个机灵的小厮。此时，那小厮便在前头。
梨晚低头想事情，猝不及防，便有一道娇媚的声音传入耳内：“哟，这就是救了那个不详物的人呐，可真是晦气，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白白断送了性命啊！”
梨晚抬起头，看见的是个穿着藕色衣衫的年轻女子，下巴尖尖，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那双促狭的丹凤眼偏偏还好死不死地有意无意瞥向俊逸的花满楼，似有深意。
梨晚跨出一步，本能地挡在花满楼的面前。花满楼不由轻笑一声，心里暖暖的，那种感觉他想，是无法用常理来束缚的。他哪里能细想到此刻的梨晚是对另一个女人的“不怀好意”耿耿于怀。
小厮恭敬地行了礼，尔后又为两位不知明细的新客解释道：“这是我们苏府的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