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残局（1 / 1）
这时，苏清寒从水的另一面绕了过来，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高胜寒，便对叶清影道：“少爷呢？”
“去安葬夫人了……”叶清影木然道，忽然想起一件事，向对岸看了一眼，问道：“金杀和碧杀呢？”
叶清影道：“两个姐姐定是怕你她们算账，早就跑了。反正雨儿也没事了，你又何必再找她们。”
叶清影皱眉道：“她们杀了和双，怎么能就这样放过她们。我没有那么好心肠，不一命还一命，怎么罢休。”
苏清寒突然冷笑了一声，道：“一命还一命？你不要说的太天真，只有你这种从来没杀过人的人才会有这样的想法。以前有少爷宠着你，替你扮作蓝杀去杀人；如今又有凌御风护着你，更不会让你尝试杀人的滋味。我和几位姐姐手上早已有无数条人命，如果人人都有‘一命还一命’的想法，我们早就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叶清影被说的无言以对，她虽有一身武功，却从未杀过人，是高胜寒替她承受了这一切。
杀人的痛苦，她从来都不知道。
任平生见水龙吟已死，其余众人也都相安无事，便道：“大哥，接下来要怎么办？水楼城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虽都不是我们所杀，但是再留在这里，恐怕不安全……对了，易溪冷和易溪凝兄妹俩呢？”
苏清寒向对岸一指，道：“他们俩没事，只不过被我和碧姐姐打晕了而已。任平生，你总算说对了一句话，这里不安全，还是趁早离开吧。”
凌御风点头道：“不错，此处非久留之地。莫前辈，何姑娘，满姑娘，满公子，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莫孤鸿和满氏姐弟均点了点头，但何疏烟却看向跪倒在水龙吟身旁的易衔山，心下犹豫。
凌御风知道，易衔山是何疏烟的亲生父亲，她可能不愿意就这样离开。
莫孤鸿也看出何疏烟的心思，上前道：“凌大侠，此番对亏你和任少侠相助，让我们找到仇人并报了仇，接下来的事你就不必费心了。何姑娘由我们来照顾，她若想在此留几天，我们也陪着，就不想再麻烦你们了。”
满庭芳和满江红也都点了点头。
何疏烟听了，心下宽慰，抬头道：“凌大侠，我还想留在这里两天，有很多事情想问问易城主。此番让各位以身犯险，我已经十分过意不去了，之后的事情就不麻烦凌大侠操心了。待这边事情解决了，我定会到淮安的清叶斋拜访、道谢。”
凌御风心里还有些不放心，虽说何疏烟是易衔山的女儿，但是他们这些人杀了水龙吟，易溪冷和易溪凝兄妹俩会就此罢休吗？水楼城一下子死伤了这么多人，如果城里的人找上他们几个，又如何是好？
叶清影见凌御风犹豫不决，又对高胜寒的突然离去心怀愧疚，忽然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抢过凌御风怀里抱着的雨儿，道：“凌大侠，你还是留在这里保护这几位朋友吧，我带着云儿找少爷去！”
说着，拉起云儿的手就走了。
凌御风大急，只好对何疏烟等人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你们也用不着谢我，有些事本是我应该做的，来这里也是存有一定私心，各位无需挂怀。那就请各位多多保重，后会有期。”他向任平生示意了一下，立即追了出去。
任平生见凌御风离开了，自己也不必留在这里，看了一眼苏清寒，只见她没有理会身旁的人，也跟着凌御风离开了。
“清寒姑娘，你要去哪里？”任平生跟在苏清寒身后问道。
“自然是看一场好戏了。”苏清寒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任平生跟上。
任平生不解道：“好戏？什么好戏？”
苏清寒轻声一笑，道：“自然是那丫头和我们少爷还有你凌大哥的好戏喽，你说她会怎么办？”
任平生皱眉道：“这个……的确有些难办。小嫂子不可能就这样和凌大哥回家，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气些什么。不过只要你们家少爷不搅局，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苏清寒一脸不悦地看向任平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少爷怎么做都不算搅局，凡事都讲究先来后到。照我说，那丫头已经在外面疯了三年，是时候回家了。如今那个凌大侠未死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而今日在场的几人也都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冷月蓝杀，你说他们还会像以往那样回清叶斋安安稳稳地开茶馆吗？”
“小嫂子才不是什么冷月蓝杀呢，凌大哥根本没有那种心理负担……”
“如果她真是冷月蓝杀呢？自己喜欢的女子曾经是冷月杀，就会有负担吗？”
苏清寒一双妙目看向任平生，虽然再说凌御风和叶清影，但在任平生听来，却是话中有话。
任平生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如果是真的，或许就不会爱的那么坦然了吧……至少自己的良心会和心中的那份情不自禁作斗争……”
“你怎知那是情不自禁？你也有过吗？”
任平生尴尬一笑，支吾道：“我……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凌大哥恢复了身份，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出去行侠仗义了，他可以带着小嫂子一块行走江湖。”
苏清寒听他将话题引开了，“哼”了一声，愤愤地道：“你还真是白痴！”
任平生皱眉道：“你干嘛骂我？”
苏清寒白了他一眼，道：“什么事都从凌御风的角度考虑，自然觉得很好了，但你又没有想过蓝儿的感受，她现在可是云儿的娘，怎么可能和凌御风在一起到处疯跑。”
任平生知道苏清寒与自己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不合，怕再说下去会闹得不愉快，就不再接话了。而且这本就不是他们可以决定的事情，多说无益，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那清寒姑娘你呢，你这之后有什么打算？”
苏清寒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殷切地看向这边，心中一乐，道：“如果我说我想重操旧业呢？”
任平生一惊，急道：“你……你又要杀人？”
苏清寒“咯咯”一笑，“开个玩笑，怎么会呢，如今夫人都死了，就没有人再逼着我去杀人了，你以为杀人是好玩的事情吗？”
任平生板着脸道：“杀人当然不是好玩的事情，这种玩笑你不要乱开……那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苏清寒试探一问：“你很关心吗？”
任平生脸上一红，支吾道：“嗯……有些在意……”
苏清寒忽然心中一荡，但嘴上却并不十分在意地道：“也没什么打算，自然是回家了。”
“回家？回琼楼吗？你要回去陪着你的少爷？”任平生的语气颇为急切。
苏清寒“噗嗤”一笑，道：“我陪少爷干什么！他希望陪在身边的人不是我，而是蓝儿……”
“那你……你是不是很关心你们家少爷？”
“自然关心了，毕竟我们是从小一块长大的。”
“……”
“他虽然对我薄情寡性，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以德报怨。说起来，蓝儿离开他，我也是有一点点责任的，他一定恨死我了吧。”
但苏清寒的脸上却没半点愧疚之意。
任平生忽然停了下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清寒姑娘，我些话我想对你说……”
苏清寒一呆，随即感受到任平生的手心有些湿湿的汗意。
夜色下看不清他的脸，也不知他是怎样一种表情，但是能从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微微颤抖的手上，隐约猜想到他接下来可能会说些什么。
苏清寒没有甩开他的手，只是淡淡地道：“如果你想说一些好听的话，那我不要听……话都是骗人的，一点不值钱。”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些事不用说我也明白。”
“可是……我不明白呀……”
苏清寒忽然转过身来，抱住了任平生，脑袋一歪，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说要回家，不是指琼楼。你忘啦，我是一个有爹有娘有弟弟的人，自然要回我真正的家。”
任平生的心怦怦直跳，没想到她竟会这么直接，一时间竟不知所措，两手悬在半空，不知放哪里好。
苏清寒见他傻傻地立在那里，皱眉道：“一般来说，你不是应该双手从后面抱住我吗？你不喜欢这样？”
苏清寒的身子刚要离开，任平生赶紧双手环住，将她紧紧地拦在怀里，道：“对不起，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自然是喜欢的很……那个……你是说你要去花荣镖局？”
任平生大脑一片混乱，终于意识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苏清寒静静地伏在他怀里，道：“嗯，其实我早就和爹娘见了面，如今夫人死了，就更可以名正言顺地回家了。走镖虽然不及杀人来钱快，但是也算是正当的生意，是不是呀，任大侠？”
“这个自然，你能这样想，我很开心……那，我可不可以常去看看你？”
“随你，我不会赶你走就是了……”
苏清寒抬起头，向他嫣然一笑。
两个人的脸离得如此之近，即便是在夜色之下，也看得出苏清寒分明的眉目之间全是娇羞之色。
任平生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将脸凑得更近一些，刚想吻下，却被苏清寒一把推开，道：“停了半天，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们还是快点跟上去吧……”
任平生愣在那里，又惊又羞又是失望，好像一个被调戏了的大姑娘。
出了“龙吟水”这座内城，夜色下，外城依旧是一片繁华，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没有人想到在水楼城的最中心处，死尸遍地，血流成河，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