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水龙吟（1 / 1）
这女子一路走来，到池塘边也没有停步，脚尖点着池塘水，仿佛走平地一般，“走”过水面，上了竹筏。
凌御风对她的脚下功夫惊叹不已，立即起身，拱手拜道：“这位想必就是水夫人吧，晚辈凌御风有礼了。”
水龙吟一摆手，道：“好说，凌公子请坐。”
凌御风等她先坐了，这才坐下。
水龙吟见走上的酒菜一动不动，道：“凌公子是嫌我准备的酒菜不合口味吗？让我先来尝尝，是不是今日的厨子发挥不佳。”
“晚辈不敢……”
水龙吟为了打消凌御风的戒心，端起酒杯饮了一口，又拿起筷子，将每个盘中的菜都夹起来吃了一口，微笑道：“看来味道没什么问题，凌公子可放心品尝。”
凌御风再小心谨慎，也不可无礼，当下端起酒杯，道：“那晚辈敬夫人一杯。”
一口干了杯中之酒，只觉入口香醇绵软，毫无酒劲，哪怕喝上十几碗也不会醉。
水龙吟见凌御风喝了酒，微微一笑，随后目光却停留在叶清影和云儿二人身上，向潘无色道：“潘尊使，你什么时候收了这样两位姑娘，容貌姿色，人间罕见，真让我羡慕。”
高胜寒心想，再美丽的女人看到美女也会眼红，当下将刚才跟水滟编的话向水龙吟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夫人，跟您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尊使，请叫我潘姑娘。”
这是潘无色特意嘱咐高胜寒的，看来他对“潘姑娘”三个字特别执着。
水龙吟轻声一笑，转向凌御风，道：“凌公子，让你见笑了，明明是在待客，却问起自家人的事情。”
凌御风故意向叶清影和云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道：“水楼城不仅人才辈出，也满是绝色佳人，见到这两位姑娘，才知人间居然有这等美女，我凌御风也不枉此行了。”
叶清影听到凌御风当众赞自己的美貌，喜从颜表，向他娇羞一笑，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
水龙吟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果然如今是年轻姑娘的天下，让凌公子来陪我这样的老人家喝酒，真是有些对不住了。”
凌御风这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女人向来在意自己的容貌，自己却在这位自负美貌的夫人面前赞美别的姑娘，就算再大度的女人也会心中不喜，何况这位水夫人看起来很是敏感，赶忙道：“不过这两位姑娘说到底还是小女孩，又怎能与夫人独有的风姿卓韵相比。在下遗憾自己晚生了十几年，没有机会目睹夫人当年的芳容。而且女人之美并不全在容貌，那两位姑娘再美，也不如刚刚夫人脚踏水波的功夫吸引我。”
水龙吟听了，“咯咯”一笑，再言不由衷的夸奖都会让人觉得受用，何况凌御风说得真诚，而且兼顾了她的容貌与武功，这正是她最自负的两点。
“凌公子在这里如此这般的夸奖别的女子，就不怕妻子吃醋吗？听说凌公子的妻子也是一个绝色美人，为何此番没有一同前来？”
凌御风淡然一笑，向叶清影看了一眼，道：“内子若在此，也会承认那两位姑娘是美人的，至于夫人的身手，内子是个不懂武功的人，就算看了也不会明白的。她在家中照看孩儿，不方便出来走动。”
水龙吟“哦”了一声，“她在家中照看孩儿？没有机会一睹凌夫人芳容，还真是有点遗憾呢。”
凌御风觉得水龙吟话中有话，但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他哪里晓得，抱走孩子的金月波和孩子都已落入水龙吟的手中。
凌御风不想在此拖延时间，便开门见山道：“夫人此番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水龙吟妙目一抬，道：“凡是过得水楼城赌、酒、色三关的江湖人士，我和城主都会接见，难道一定要有事才可以吗？能过三关的都是江湖豪杰、文人雅士，我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可以饮酒、论武、谈诗词歌赋，实乃人生一大快事。”
凌御风摇头道：“在下粗人一个，此番过得三关，还是仰仗一些朋友相助。我只会豪饮、舞剑，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只怕会扫了夫人的兴。”
水龙吟“哈哈”一笑，道：“凌公子不必过谦，就凭你天下第一剑客的身份，便不会扫我的兴。我本来还想跟凌公子谈谈不相关的事，随便聊聊，熟络一下感情，但凌公子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卖关子了。这回与凌公子相见，为的就是冷月杀。”
水龙吟如此坦然说出“冷月杀”，倒让凌御风有些吃惊。
“冷月杀？夫人为何会关心此事？”
水龙吟放下酒杯，朗声道：“冷月杀为祸江湖十几年，人人得而诛之，我虽是女流之辈，又身在此孤城之中，但也算来自江湖，想为江湖出一份力。三年前，凌公子大战冷月三杀，虽两败俱伤，但也让那些妖女消停了三年。虽然凌公子的‘隐匿’让人惋惜，却也成为江湖上相传的佳话。只是没想到时隔三年，冷月杀又重出江湖，闹得人心不宁。而我恰巧在不久前得到了关于冷月杀的一点线索，便想趁此机会，请凌公子出马，与我合力共同铲除冷月杀。”
水龙吟这番话说得极为动容在理，倒让凌御风有些佩服。
“夫人所说的一点线索，可是日前派令郎、令爱送给我的那副琼楼之图？”
水龙吟点头道：“不错，凌公子可去过那里？”
凌御风点了点头，“我看了那幅图，虽心存疑惑，但也前往绍兴探了个究竟。只是那里不过是一座空楼，根本没有找到有关冷月杀的线索。还敢问夫人，此画究竟是何意，夫人从何处得来，何为能断定那与冷月杀有关呢？”
“居然没有线索……”水龙吟沉吟了片刻，道：“其实那幅画是一位到水楼城的客人送给外子的，他说那个叫做琼楼的地方便是冷月杀所居之处。我们一开始自然不信，但想到‘琼楼’指代月亮，而冷月杀也与月亮有关，自然很在意。不过更重要的是，送画给我们的人实在让人不得不信。”
凌御风奇道：“是何人送的？”
“凌公子可听过一个叫做明白先生的人？”
明白先生？凌御风自然听过，而且他刚刚在石坊上才知道，所谓明白先生赵无眠不过是高胜寒为了方便行走江湖而假扮的。高胜寒从未到过水楼城，水龙吟显然是在骗他。但他也不动声色，顺水推舟道：
“在下虽然‘隐匿’三年，但对江湖上的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听闻这位明白先生赵无眠对江湖上的事情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果是他带来的消息，那八成不会有假。不过我去过琼楼，的确什么都没有发现。”
水龙吟想了想，道：“那可能是凌公子去的时间有些不巧。其实当时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曾派人前去查探，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不敢派太多人前去，但前后加起来有三五次。前去的那些人要么一去无回，要么负伤而归。回来的人带来的消息是，那里居住着一个女子，年龄看起来三四十岁，身穿彩衣，武功极高，以七彩弯月为暗器，形状和其他颜色的冷月杀一模一样……只可惜我水楼城人才不济，几次都败阵而归。就在我要放弃之时，江湖上又传闻冷月杀重出江湖，第一个月就杀了三个江湖名士。我知道此事不能耽搁，便派一对儿女带上那幅画，天南地北的寻找凌公子，没想到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淮安的一处茶亭找到了。”
凌御风心道：“水龙吟所说事情经过倒似不假，她所描述的女子，就是高胜寒的母亲冷月杀。只是她这般心切找冷月杀，究竟是为了什么？”
“夫人，在下有一个疑问，还想请教夫人。”
“凌公子请说。”
“三年前在下重伤于冷月杀之下，江湖传闻我已经死了，这才让我有机会养伤，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只是为何冷月杀刚刚重出江湖，人们就好像知道我凌御风没死一样，都一股脑地跑到了我家。我听我的任兄弟说，他是在洛阳的船上遇到令公子和小姐的，还想请教夫人，他们是从哪里得到消息，一路赶往淮安的？”
水龙吟听凌御风这样问，有些为难之色，犹豫了一下，道：“其实当年江湖传闻凌公子已死，有很多人都不相信，我便是其中之一。想必有很多江湖人士都在打探凌公子的下落，而大家都知道，烟雨剑任平生是凌公子最好的朋友，如果凌公子还活着，就一定会和他相见。只不过任公子行踪飘忽不定，也很难找到。后来我打探到任公子每年的八月十五都会在洛阳观月阁独酌，所以才会派犬子和小女去洛阳查探。”
凌御风心想，这个消息定然是来自观月阁的老板康醇。
只是水龙吟的话半虚半实，很难查探到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