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兄弟之酒（1 / 1）
看着任平生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叶清影对云儿道：“快把小弹弓还给我。”
云儿伸了伸舌头，道：“被发现啦。”老老实实地掏出了从叶清影身上偷走的弹弓。
叶清影接过弹弓，从地上拾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瞄准莫孤鸿的屁股，便要射击。
一旁的高胜寒看了，赶紧拦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老头出言不逊，好像风哥欠他一样。”
“风哥……三年不见，凌大哥居然有了妻子……叶清影，你为什么会叫叶清影呢？”
叶清影的手微微颤动，故意没有理会高胜寒的话，对云儿道：“我的手有点累，你来射吧。最好瞄准那老头的屁股，这样不会很痛。”
云儿开心地接过弹弓，正要瞄准莫孤鸿，又听叶清影道：“改变策略，你对准那边那棵树射，反弹之后再打到那老头，他便不会察觉石头是从我们这里射出去的。”
云儿点了点头，按照叶清影所说方法的射了出去，但终究因为角度没把握好，射偏了，不过打出去的力道倒很让叶清影吃惊。
“再来一次。”
高胜寒见二人玩得起劲，完全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一阵苦意，又道：“三年前我将凌大哥的遗体置于洛水之上，顺黄河而流，后来是你救了他吗？”
叶清影起身，拉起云儿的手，道：“你凌大哥的事情，亲自问他好了。云儿，姐姐带你去河对岸的小屋玩去。”说完便拉着云儿离开，好像有意躲避高胜寒一样。
被叶清影拉着走的云儿回头看向高胜寒，好像在问他“可以吗”？
高胜寒冲她点点头，仿佛在跟她说“去吧”。
看着她二人离开的背影，高胜寒又一阵惆怅。
酉时，清叶斋已打烊，叶清影知道凌御风要和任平生、高胜寒叙旧，便与和双一起准备了酒菜。
从下午就一直不见苏剑的影子，但云儿却一直黏在叶清影身边，她也无暇去顾及苏剑去了哪。
叶清影很奇怪这丫头为什么不回家，云儿只是说“很喜欢和姐姐在一起”，叶清影听着高兴，便也没有追究这丫头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
穿过清叶斋后面的一片小树林，便有一条两丈宽的小河。河对岸那座用竹子搭起的二层阁楼，便是凌御风和叶清影的住处。
饭后，凌御风、高胜寒和任平生在河畔的凉亭中继续饮酒，叶清影则坐在一旁的木栏上刻小人。她难耐云儿的央求，便答应也给她雕刻一个小人。刚好在厨房发现有一根大白萝卜，便去了外皮当做材料。凌御风知道叶清影不喜欢吃萝卜，还为此说教了她一番，结果被叶清影抢白道：“我又不是长身体的小孩子”。
云儿在一旁盯着她一点一点地刻出脸蛋、眼睛、鼻子、嘴巴，每刻出一部分，都要拍手欢呼，好像在看变戏法一样。
叶清影则边刻边听着那三个男人饮酒聊天。她知道，每次凌御风和任平生见面，喝酒的兴致都特别高。而今晚竟格外起劲，难道是见到高胜寒的缘故？他们看起来不似普通的朋友，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为何凌御风会说“我又怎么会忘记”？
凌御风将杯中的杜康酒一饮而尽，微带酒意地笑道：“三年前，我和高兄弟初次见面，喝的就是杜康酒。那一晚，我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高兄弟。当时真没想到，我还有再睁开眼睛的一天。”
高胜寒也饮了一杯，叹了口气，道：“说来惭愧，小弟当日明明就在凌大哥身旁，却什么忙也帮不上。最后竟没有确认大哥的生死，便听那冷月杀之命，将大哥的尸体置于河上漂流。小弟在此向大哥赔罪了。”说着，又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凌御风笑道：“高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那时我跟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即便你发觉我还有气，也无能为力。所以，你不要对那晚的事耿耿于怀了。这三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一直没有打听到高兄弟的消息，想来你的武功又进步了不少吧？”
高胜寒谦道：“哪里，今日看到大哥一招就制服了苏剑和易溪冷，这才明白，天下第一剑客并不是三年前那个大战冷月三杀的凌大侠，而是如今开起了茶馆的凌居士。”
一旁的任平生道：“高兄也不必过谦，那日在船上你与我过招，兄弟的剑法着实了得。我一直以为自己的烟雨剑法已臻完善，除了凌大哥的轻风剑便无人能敌，但见识了高兄的剑法，才知道自己是井底之蛙，过于骄傲自满。而且，高兄的轻功更是无人能敌，恐怕不在凌大哥之下。”
高胜寒摇头道：“哪里，我的剑法并没有胜过任兄的烟雨剑。”
凌御风听他二人的对话，颇感兴趣，问道：“你们有交过手？”
任平生道：“就在这次回来的船上，刚进淮安府时被人拦了下来，初时还以为是河道上的小贼，过招后才发现是高手……后来到了清叶斋才发现，原来这人就是凌大哥之前跟我说过的那个三年前在观月阁见到的年轻人。高兄，你究竟是怎么知道凌大哥没有死，而且还找到这里来的？”
任平生虽言语客气，但高胜寒也听出了其中的不满与怀疑。
高胜寒顿了一顿，道：“这个……是猜测吧。传闻冷月杀重出江湖，我便有了凌大哥其实还没有死这种想法。后来……向一个叫做明白先生的老爷子打听到了任兄的事情，出于好奇，便也到了观月阁。不过那时你已经和一行人离开了。我问过老板娘和码头的人，才知道任兄的去向，便一路跟来。到了淮安，有些手痒，怕之后任兄有要事去办，再没有机会，便扮了河上的小贼，向任兄讨教。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任平生对高胜寒却一直有戒心，听他这番说，也不全然相信。但碍着凌御风的面子，也没有再问什么。
凌御风道：“改日我们再切磋切磋，能与现在的平生旗鼓相当，我定要见识见识。”
高胜寒道：“一定请大哥指教。其实……有件事不问大哥，我心里实在难安……”
“你是想知道我为何会死而复生吗？”
“正是。”
凌御风看了一眼坐在木栏上刻小木人的叶清影，满眼笑意地道：“其实，我是被王母娘娘座下七仙女中的五姑娘所救。”
高胜寒忽然一惊，“什么？五姑娘？”
凌御风没想到高胜寒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尴尬一笑，解释道：“我是骗你的，不过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她的确是这样跟我说的。”凌御风所说的“她”自然就是叶清影了。
叶清影一脸不悦地从木栏上跳下来，走到凌御风面前，道：“你不要胡说八道，那时明明是你在做梦。”
凌御风笑道：“连你也觉得这话很害羞吧？当时却一脸正经地跟我说。”
叶清影脸上一红，拉着云儿道：“我们走，这几个大男人说话又臭又长，没什么好听的。”
凌御风拦道：“天色已晚，你要去哪里？”
叶清影向他做了个鬼脸，道：“给孩子喂奶去。”
凌御风听她口没遮拦，无奈道：“雨儿都一岁多了，还喂什么奶……”
叶清影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高胜寒听到他二人的话，杯子一颤，声音略带哽咽地道：“原来凌大哥有了孩子？”
凌御风“啊”了一声，一脸幸福的笑意，道：“是个男孩，已经一岁半了。”
“是个男孩……”高胜寒低声重复道。
凌御风继续道：“我现在对冷月杀是又恨又感激，若不是她们，三年前的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如今竟会娶妻生子……也正是因为有了清影和雨儿，我行事也多了一分顾虑，不如之前那样随性潇洒。今日任兄弟带来的那几位朋友，想必对我很失望吧。”
任平生道：“哪里，他们都会理解凌大哥的。”
凌御风道：“他们能理解最好，不理解也罢。这三年，在江湖上听到的关于我的闲言碎语也不算少了，总不能依着别人的想法过日子……高兄弟，怎么不说话？”他见高胜寒自叶清影走后，就有些神色异常。
高胜寒尴尬一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是不是……被她讨厌了。今日下午问她凌大哥如何得救一事，结果她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刚才也是，我提起此事，她便有些不高兴地走掉了。莫不是我言语上得罪了她？”
凌御风听高胜寒言语，一直都称叶清影为“她”，心中咯噔一下，随即一笑，道：“高兄弟不要多心，她就是这样，对外人总有戒心。和任兄弟初识时就是这样，有点像孩子一样怕生……”
任平生苦笑道：“即便是现在，小嫂子对我也还很有戒心的样子。果真除了凌大哥，小嫂子对谁都跟外人一样。”
凌御风道：“不过我很好奇那个叫云儿的小丫头是什么来历，居然刚认识就能和清影相处地如此之好，真让我有些嫉妒呢。”
任平生道：“那是明白先生的孙女，古灵精怪的，和小嫂子倒有些像，说不定小嫂子将她当成亲妹子了呢。”
高胜寒忽道：“有些情分是天生的，羡慕不来……”
凌御风和任平生都不明高胜寒为何这样说，都愣住了。
高胜寒知道自己说了些不明所以的话，尴尬一笑，转移了话题，道：“大哥觉得现在的生活可好？倘若真的重出江湖，再次决战冷月杀，说不定会连累家人的……”
凌御风叹了口气，正色道：“我现在的确怕了冷月杀。倘若清影会武功，能保护自己和雨儿倒还好，只是她说不喜欢打打杀杀，所以即便我想教她武功，她也不肯学。可能在她看来，冷月杀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吧。哎……起初觉得她不会武功，是件好事，这样和她在一起就不用讨论舞刀弄剑的事情，倒也轻松。但现在想来，却多了一份担忧……果然成亲后的男人就会变得婆婆妈妈，清影也说我像老妈子一样。若被天下人知道，都会笑话我吧。”
高胜寒道：“我倒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有妻儿在身边，胜于一切……凌大哥，刚刚问起你是如何得救的，还一直没有说呢。”
凌御风道：“是了，给忘记了。哎，现在想来，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