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十五章 忍顾君兮昔模样（1 / 1）
帝渊絮絮叨叨开始讲起十万年前的事情。有关于那场鲜为人知的神魔大战。
故事有些漫长。
要一直追溯到十万年前。
起先九歌不耐烦，以为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骗子。可后来，她走进了故事。帝渊的往事。
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故事有些凌乱。至少九歌从帝渊处听来的版本是这样的。
那场大战硬要说成神魔大战，实际上有些牵强附会。因为真正挑起战争的，是神与神。这也使得神族从六界淡出，直至灭亡直接原因。
十万年前的神殿之上。
帝渊那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剑眉星目，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气质。可他却性良温吞，优柔寡断。他很幸运，因为他是孪生兄弟里的哥哥。
他一出生注定问鼎天神之位。明明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连声音都辨不出谁是谁，拥有同样的出色才能。可就因为出生的先后，他能不费吹灰之力拥有太多。
帝渊的弟弟，帝泽。从小与帝渊的性格相反。阴枭腹黑，多思量。他常常玩乐于世，喜豢养魔兽，全无定性。神界之事也不愿协管。对于神界来说，这样也好。如何不好呢，一个统领神界，一个逍遥度世，最好不过了。
“我那时还羡慕他，他可以做的事那么多，而我却一直被权力禁锢。”帝渊说到这里，有些笑意。
帝泽从小不太合群，唯一的玩伴也不过是帝渊而已。毕竟他们是神族，帝渊从一出生便是众星拱月，而帝泽不是，尽管长着同样的脸，他却备受冷落。这一点，温良细腻的帝渊总是最快察觉到，将帝泽拉到自己的身边，给他最好的保护。父神母神并不很喜欢帝泽，他不知道原因，却尽全力护他周全。这个弟弟，他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去疼爱。也许就是这样，才惯出了帝泽一副不可一世的性格。把谁都不放在眼里，却对帝渊不同。无论性格好否，帝泽再阴枭善变，对他也是极亲近尊爱。
对于帝泽，即使要他拱手相让这天神之位，也无妨。那是他唯一的弟弟。与他一同来到人世，与他血脉相连，世上只此一人，再无其他。
做了天神，也不改变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帝泽时常爱跑到魔界，或是人间。在外面打发度日，寻得了好玩意才兴冲冲拿来与他赏玩。有一次甚至独闯魔域，只是为了带回一株即将待放的魔域兰给他。帝泽就是这样，天上地下，东走西逛。帝泽不羡慕他的天神之位，他却羡慕帝泽的逍遥无忧。只是，既定的，无法改变。他注定是先于帝泽来这世上的人。
日久天长，就这样过下来了。
可是，这样的安宁并没有持续下去。
掌控整个神界的人，要娶妻了。是有那么点可笑，永生的人站在天地之顶，还要被权力掌控，迫于时事压力，需要去迎娶神族另一支重要族脉的女人。
为了神界的和平安定，向来温顺的帝渊，没有理由抗拒。不过是娶一个女人，陪在他身侧，日后就像他的母神和父神一样，有何不好。
对神界好，对他好，就是这样一件事，竟让整个神界倾灭了，几乎在一夕之间。
帝渊接受了提议，并当众宣布与兰纳族神女兰纳桑的婚期。天地为这一件喜事，一派祥和。出乎他意料的是，向来逍遥无羁的帝泽当天就来找他。
帝泽竟然要他将兰纳桑赐给他，还气势汹汹地撂下一句：你定下哪个女人，我就要哪个！
他很是头痛，若是将兰纳桑赐给帝泽，兰纳族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纳兰族要的是长女与天神的结合，如果拒绝，反会激起兰纳族的不满。
于是他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兰纳桑的族妹赐予帝泽。他想的是，帝泽不过是要一个女人。
可是，事实告诉他，他错了。
帝泽要的绝不是那个兰纳桑，也不要什么族妹。接到这样的赐亲，帝泽火冒三丈，匆匆赶到神殿与他对峙。他从没有见过帝泽发这么大的火，连掀了神殿都好像不够解气的模样。
帝泽捏拳怒视他，问他是不是一定要娶亲。
他只答：自然。
自然，自然不过了，他们的父神和母神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帝泽移身到他面前，几乎贴近他的鼻尖，说了一句让他永生无法忘却的话：你有我还不够么！
这句话几乎是帝泽怒吼出来的。
他要的从不是什么兰纳桑，他只是需要那个孑然一身只为他存在的兄长。他不要任何一个别人掺杂到他们之间。那些女人，帝渊要，他就全抢走。谁都不许、不能在帝渊身旁！
帝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用心保护的弟弟，那个他曾费尽心力守护，给他最大的自由，任其遨游的人。六界那么大，偏偏帝泽画地为牢，选了帝渊做他的笼子。
他震惊于帝泽的感情，也根本无法接受。他很自然的选择逃避。
背向帝泽，不敢看那双炙热的眼睛，那眼里的火热会将他融化，找不到自我。这是错的，他告诉自己。收起一如既往的纵容迁就，他狠狠斥责了帝泽。那是他第一次，这样毫不留情地责骂。
有关于这里，帝渊省略的很多。他没有详细讲述，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最后说道，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动手了，最后结果是帝泽负伤离开了神殿。
他从未与动手帝泽动过手，那是又一个第一次。他想一定是他特别的保护让帝泽产生了偏差，于是，他对帝泽避而不见，退让三尺。先是婉拒后来则让守卫告诉帝泽，他不会见。
他退，帝泽便施压于他。挑起魔乱，祸及人间。对于帝泽而言，六界算什么，算狗屁。
但是帝渊不同，那是他肩上的职责，他守护的使命。而昔日最亲近的人，竟在另一端向他挑衅。
让帝泽死了那条心。他是这样打算的，同时付诸实践。
他提前了婚期，与兰纳族的结亲，近在眼前。
婚事前夕，帝泽再次来找他，甚至大动干戈，伤了许多神兵。他无奈，终于还是见了帝泽。
他以为帝泽又要与他动手，他也做好了一番准备。可帝泽见他第一眼，就径直跪在他面前。
他从没有让帝泽跪过。这次，轮到帝泽给他一个第一次。
求你，不要娶兰纳桑……
没有兰纳桑，也会有别人，我身在天神之位。
那就不要做这个天神了，想做的人多得是，你我逍遥于世，岂不快哉！
不可能，帝泽，我们只是兄弟！
我知道，没关系，只要你答应我不娶任何人，我们和以前那样，你当天神，我去祸乱四方。
不，兰纳族的婚事不可避免，我身为天神，职责所在。
帝渊！我跪下来求你不行吗？！
不要这样逼我……
是你在逼我！
婚事不可废，无需多说。
他们的对话，帝渊记得如此清楚，仿佛依稀在昨。他甚至能浮现出帝泽晃悠悠起身的模样，那般神情。
帝泽不再看他，只是自顾自失神起身，将他置于身后。
帝渊，你会后悔的……
帝泽恨恨留给他这样一句话，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没有说后悔与否，但帝泽做的确确实实让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婚礼那一日，是天地最隆重的喜事，四海祥平。神族齐聚在神殿之上，见证着他们的天神的英姿卓越。喜红染得云彩都成了嫣红，没有人预料到，这场盛大的婚礼是命运终结的铺垫。
帝泽适时地出现了，也带来了血腥的厮杀。帝泽连后悔的机会都不给帝渊，做得决绝。将由上代神族封印的天魔从帝释牢中解封放出，即使荡尽他全部的神力。只有疯了才会这样做，可帝泽就是为他疯魔。
那一日，天地骤然失色。
天魔在神殿肆虐，如同碾轮，所到之处，无不血肉成河。一身红衣的兰纳桑，很快就在帝渊眼前香消玉殒。那个本该在他身侧的人，就这样失去生命。
他与族人奋力抵抗，长久被困的天魔出世，魔力鼎盛，一时之间，难以抗制。仓促应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族人用生命去抵抗。
神器感应到他的召唤，从神殿清供处飞驰而来。
眼下只能被迫献出神器，去封印天魔，化解这场浩劫。
只是他能想到的，帝泽又如何不知。
帝泽早已控制了神农鼎，以血祭神器。虽然不负神力，但就这样阻止帝渊，足够了。
就这样，毁天灭地吧，不要挣扎了。
帝渊在一片慌乱中看着帝泽，竟然看到一抹笑意。他痛怔在原地，没有意识到天魔的靠近，手中的神器少了一件神农鼎，不能结成封印。他生生受了天魔一击。鲜血从他口中喷出，溅洒在女娲石上，一片殷红。
帝泽渐渐走近他，笑容不减。
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这是帝渊与帝泽最后的对话。
帝渊最终献出了身体，用天神的命封印天魔之力。可惜，神族已无法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