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三章 左右不过捏蝼蚁（1 / 1）
离开海域，逐流帮了她一个大忙。
或许是体内敖荣的龙珠起得作用，飞剑也并不是那么累。只是需要放慢速度，否则心肺震痛。
“逐流，我们要去蓬莱。”
茫茫大海，一望无垠。独她一人，不见船渔。
“大不了解决这一切，我自沉在这东海就是了。已死谢罪。”她自言自语，一路海蓝，让她的心平静很多。
依靠着逐流，她尚且低飞行进。日夜交替，海上的疾风肆虐，波澜四起，寒雾迷蒙。她有些支持不住。
索性里蓬莱已不远了。
她停在离蓬莱岛有段距离的小岛上，落地，竟无力地跪倒在地上，膝盖都震麻了。
借着逐流的力支撑起身体，咬牙迈出步子。低矮的岩石错落而布，借着月光，她勉强能依稀辨出一条小径。
原来不是无人之岛。
既然如此，也不便再走过去了。毕竟是去盗神器的，正大光明也太可耻了。不过她反正也已经丢尽流岚的脸了。
浪声有节奏地冲击着耳膜，一阵一阵起伏波澜。她靠在一块湿漉漉的岩石上，腥咸的水渍浸透衣衫，透着冰冷。她舔舔干裂的嘴唇，闭上眼歪头靠着。
她无心思考别的，风浪涤荡着她的无力。很快，她被卷入梦乡。纵有仙身又如何，她也如此脆弱不堪，需要保护和支撑。只是这一刻，她必须单枪匹马，必须孤军奋战，必须无可奈何地铤而走险。
前路如何，鬼知道呢！
真的是太累了，竟然在这样简陋的环境，她也能一夜到天明。
睁开眼的那一刻，海上明日正冉冉升起。红彤彤的，半轮。努力地跃出海平面，日出，美得让人窒息。
她弯弯嘴角，总算不至于云雾惨淡。
也不是没有考虑过，阎生一直拿她父母作威胁，先是伏羲琴，再是崆峒印，再之后呢？会不会是九黎壶，昆仑镜，或是她的女娲石，灵戒的神农鼎……到时，又该如何。
被控制成一个有思想的牵线木偶，太痛苦。
她拿着逐流贴着自己的脸庞，红光衬得她苍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
去蓬莱盗神器。放眼六界，谁敢？呵……她真是不怕死。阎生也真瞧得起她，一个病弱残喘的小狐仙。
“何人擅闯蓬莱禁地？！”
清脆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连带着清亮的拔剑声。谁知道这么个小破岛是蓬莱的禁地！
九歌缓缓起身，看看那女子。绿色纱衣包裹着玲珑姣好的身段，狭长的眼眸透着精灵气，黑色揽成一绾束于侧面，同样也在上下打量着她。
“我不知此地是蓬莱禁地，多有得罪。”她提剑致意，以表歉意。
“无论有意无意，既已擅闯，必须跟我去蓬莱领罪！”那女子咄咄逼人。
九歌有些不耐烦，“我非蓬莱中人，踏足此岛，也是无心之失，情有可原。你身为蓬莱中人，理应对我指正，我受教。可你强押我领罪，未免不近情理！”
“擅闯禁地者，斩。我有意只让你去领罪，想要留你一命，你反倒怪起我来！”那绿衣女子明显起了怒意。
“这里方圆几里未写一个禁字，如何就是你们蓬莱禁地。若是离你们蓬莱近些就是禁地了，那天下岂不都是你们的了？！”
“你！牙尖嘴利！”绿衣女子不再与九歌趁口舌之争。
掏出捆仙索向九歌甩去。
九歌旋身，逐流剑舞出一道红光击向捆仙索，一分为二。
绿衣女子看到地上损毁的捆仙索，怒起。拔剑与九歌相斗。
亮剑相争，九歌略胜一筹。只是她体力难支，不能支持许久。
“我是来拜访东华仙君，我乃上源狐丘白济仙君之女，九歌。”情急之下，她急报家门。还没到蓬莱，先被人撂倒在这，那事情可就难办了。
谁知那女子并不住手，继续出剑刺向九歌，“不管你是谁，就算是蓬莱弟子，都不得擅闯此地！”
不管你是谁，就算是蓬莱弟子，都不得擅闯此地！听得这句话，九歌似有些眉目。
只是一瞬不留心，那女子的剑已经朝她眉心袭来。
逼得她连连退后，直到退无可退。无奈，召出伏羲琴。那剑尖击在琴弦之上，“铿”沉闷一声，绿衣女子被反弹在地。
她席地而坐，抚琴，只是琴弦未起，那女子的血竟溅在她的手上。
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颤抖的手不知如何放。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有出手，为什么那绿衣女子竟生生在她面前裂身而亡。
血肉之躯缓缓裂成两半，终于现出身后人。
“啊……”两半的血肉倒向九歌，她颤抖着看着面前的头颅，那双眼睛大睁，仿佛在恨视她。
“阎生！”她看着那如魔鬼般的人，轻易掐灭一条生命的魔鬼！
“为什么！你这个疯子！魔鬼！”她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血肉，泪水不知怎么涌出。第一次，死亡，近在眼前。
阎生站在那里，一如曾经九歌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书生气，摇着玉扇，明明就是他，前一刻还杀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以，这么简单地……怎么可以……
“小狐狸，本君只是改变主意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好像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九歌忍不住作呕，几欲昏厥。那是个疯子，一定是！
她满手的鲜血，满脸的泪，瘫软在地上。
“你看，你这个样子，像不像一个杀人凶手？”阎生笑着说。
他竟然还能笑。
九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杀了你！”
手拂过琴弦，铮铮杀气，凌于琴上。音起，浪潮翻涌，每一招都是致命杀意。
通通袭向阎生。杀了他，杀了他！九歌的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狂乱涌出的仙力，本就四散无常，如今不可控制地裹夹着杀气，她杀红了眼，手颤抖着不停拨出至击心底的琴音。
“还不够。小狐狸。”带着笑，阎生竟然仍毫发无损地立在她面前。
“还不够，还不够……要怎么样才够呢？”他在那里自言自语。
九歌想撕碎他的笑，可是，她没有力气了。伏身在琴身上，大口地喘气，如同在岸上的鱼，每一口都是那么累。
“就这样好了？小狐狸，你让本君有些失望呢。”他抚抚她的头。
这是九歌当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那之后的，她听不清了。那笑声，还是利刀般的语气，通通听不到了。她闭上眼，不再知觉。
阎生摸摸她的眼睛，“当真有趣……”
他若有所思地笑了。
醒来，不由她选择。若是可以，长睡不起，就好了。
可她宁愿不睁开眼，因为她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阎生，这个恶魔！杀人不眨眼！
她又闭上，咬紧唇瓣。
“为何还要装睡呢，小狐狸。”
他无所谓的口气让九歌的心震颤。她不要看到他。
“把眼睛睁开！”他一改温和调笑的口气，掐住她的脖子，用力。
九歌难受地止不住用双手抓挠，可她偏不，不要睁眼。
“睁开！睁开！”他使劲。
她快窒息了。
“不睁开，本君就让你父母的眼睛也闭上。”阎生笑着又放开她。
喉咙传来火辣的疼痛，剧烈的咳嗽。她睁开眼，仇恨地看着他。
“哦，本君知道了，用别人来威胁你比较有用，是不是？”他靠近她，邪魅的眼神。
九歌不语。
“其实……白济和青芷他们根本不在本君手里。”他淡淡开口。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瞪大眸子，几欲喷出火星。她根本就是一只无力的蝼蚁，被他捏在手心！
“不用这样看着本君，信和不信都是你的事。可惜，你，深信不疑……”
“你把我爹爹娘亲怎么了！”九歌嘶哑出声。
“本君说了，不在我手里。呵，只是本君与须烈的一个交易。河洛水，换他禁求你父母三月。我想，白济和青芷应该在回去的路上了。哦，还没有这三月的记忆。怎么样，本君答应你放他们回去了。”
“我不会相信你了！”她捏紧拳头。
“很多事，本君都不会亲自出手。九歌，你这么有趣，本君当然要陪着你玩。”
九歌冷眼看着他。
“为什么要杀人？！”她质问。
“就是想看看，你生气到极致的样子。不过还是不够啊，看来杀一个陌生人勾不起你内心最深的东西。要不要，本君下次换个你在乎的人杀？”
九歌想向他扑去，可是被他抓住胳膊，“不要浪费力气，你根本斗不过本君。”
“那我死呢！你一个人去疯吧！”她反扣自己的心脉。
阎生不拦，只笑。
“小狐狸，你真是小看本君啊。”
九歌用力向自己击去，手无法动弹。她狠狠看着面前人的笑，生不能，死不得，是不是就是这样。
“所以说，要乖一点，这样才好玩。”
“崆峒印，你不用去拿了。本君已经替你拿来了，呵，蓬莱现在肯定是人仰马翻了。”他摸摸九歌苍白的小脸，“知道本君为什么改变主意不让你去拿吗？”
他自问自答，“用同一样事物去逼迫你，没意思。本君需要的是不一样的你。”
“你是个疯子！”
“不，本君不疯。只是你才被仙界的人认为是疯的，私盗神器，痛下杀手。”
九歌怒极，“是你！你杀了那个仙子！”
“是本君又如何，可那尸体上留着被伏羲琴震伤的伤口，伏羲琴在谁手里？毓景心知肚明。你百口莫辩。”
她不停地摇头，“不是我，你陷害我！”
“小狐狸，你要知道，你不到心灰意倦的最后一刻，怎么会浴火重生。本君是在帮你。”
“帮我？哈哈……”她笑得癫狂，丝毫不顾及泪水地奔涌。“我九歌永远不会与恶魔为伍！你趁早死了这个念头！”
“不，不是与本君为伍，你就是另一个我。”他看着九歌的眼睛，慑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