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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晚饭过後龙雅将碗筷收进池子里，而越前则带著卡鲁宾去浴室洗澡。待到将家里收拾干净之後，南次郎也回来了，带著没有表情的脸，让人看不出他和龙雅生母的谈话结果，到底是喜是忧。
他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罐啤酒，冲龙雅挑了挑眉，“来一罐？”，语气自然得仿佛忘记龙雅未满二十岁，按规定是不能喝酒的。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这两人身上得到了很好的诠释。龙雅也没拒绝，干脆地接过啤酒，和南次郎一起走到了後院的走廊，两人盘腿在陈旧的木质地板上坐下。
秋天的天空阴沈沈，看不见月亮和星星。院子里伦子栽种的几盆九里香已经开花，花香浓郁。
南次郎率先打开啤酒，仰头咕噜喝了一口，然後并没看著龙雅，视线也不知道到底是落在院子里的哪盆花上，“说起来，这还是我们父子俩头一次这样坐著喝酒呢。”
略带感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寂寥。龙雅拉开拉坏，轻呷了一口啤酒，冰冷苦涩的液体从口腔进入肠胃，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揉揉鼻子，低下头，额前的头发顺势低垂下来，遮住了他好看的眉眼。
“是啊。”
赞同地说道，可是语气里不知不觉中又包含了些什麽。
“你这小子其实一直有一点恨我，我是知道的。”南次郎一脸平静口气淡然地说出这句话。当年眼睁睁让龙雅被人带走，这些年这小子宁肯在外漂泊也没回家看过一眼，即使表面上没所谓，但内心或多或少是有些怨恨的吧。
龙雅轻轻捏著啤酒罐，沈默了半晌，似乎不知道该怎麽接下去说，只好仰头又喝了一口啤酒。
其实也没什麽所谓的恨与不恨，因为南次郎毕竟不是他的生父，当初能在他家发生巨变之後，在一干亲戚都不愿意收留他的时候，将他带回了美国，给了他幸福稳定的生活，还让他有了小不点那麽可爱的弟弟，已经是尽到了叔叔应尽的责任。至於後来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南次郎的责任。
一直不肯回来看一眼，大概，只是怕贪念这个家庭的温暖，然後会更加失落。
他知道的，在这个家，他不过是个外人。
原以为自己已经有足够的自控能力，能够控制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认为只要和小不点在一起生活一天就够，所以才出现在这个家里。
可是人心永远都是无法控制，更无法满足。
有了第一天，就想著“再多一天”。这样的念头不断衍生，到後来却生长出了畸恋的藤蔓，上面布满了坚硬的刺，他被藤蔓紧紧缠住，鲜血淋漓，却无法脱身。
“我今天找你的生母谈了一下，不仅如此，还找到了她现任的丈夫。”南次郎看龙雅一直没有答话，也没有强求，表情淡淡地继续说正事，“她现在的丈夫藤本朝矢并不知道她做的事情，甚至不知道她还有个儿子。所以你放心吧，现在你的生母不会再来骚扰你威胁你。”
“……”龙雅闻言抬起头来看向南次郎，好半晌才说出了一个“谢谢”。
南次郎笑笑，也没有答话，喝了一口啤酒之後，表情却渐渐冷了下来，“今天下午，我听到了你和龙马的争执，没办法，你们的动静有点大。”
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语，却让龙雅惊出了一身冷汗，但是他又不敢断然插嘴，只好紧握著啤酒罐。
“龙马那小子出生的时候可是差点害死他老妈，一岁多一点又小病不断，每次他老妈都要担心得要死，就怕他受什麽苦……”南次郎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和龙雅说著越前小时候的各种惊险事情，後者也不插嘴，只是静静地听著。
“……然而，同性恋再加上对象还是有血缘的兄长，如果被外界知道，议论、讥讽、嘲笑，甚至走到街上都要被人在後面指指点点……他肯定无法承受这些苦难……”
南次郎的话还没说话，就被龙雅打断，轻笑著说道：“我知道的，小不点只适合骄傲地生活，像个小王子一样被人疼爱。他一直是这样被老爸老妈你们宠过来的。”
他喝了一口啤酒，想要以此冲下心里泛起的苦涩气泡，却没想到这气泡变得更大。
在让自己彻底失去控制之前，龙雅站起身，哥俩好似的拍了拍南次郎的肩膀，“老爸，你放心吧，今天下午对小不点说的话，全部，都是我逗他的~~~！！！”
“……抱歉。”南次郎知道龙雅心里很不好受，可是他何尝又有半分愉悦呢？先不说自己那情商不高的儿子，光是龙雅，就是他已故兄长留下的唯一儿子，再怎麽样，都不能让这孩子走上歪路吧。
“说什麽呢。”龙雅笑著又拍了拍南次郎的肩膀，“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完，他拿著啤酒走进屋里，也没有再去管南次郎现在是什麽心情。他将啤酒罐扔进垃圾桶，未喝完的黄色液体洒了出来。他走上楼梯，途中遇到正好洗完澡出来的越前和正冲著他跑来的卡鲁宾。
也不怕弄湿自己的衣服，他将湿淋淋的卡鲁宾一把抱起，放在越前怀里，“快去吹干吧，别感冒了。”
“你不帮忙？”越前瞪著猫眼看著龙雅，也不知道卡鲁宾为什麽这麽黏龙雅，明明每次洗澡、吹干都是他一个人在做好不好？
龙雅不怀好意地一笑，打趣著问道：“这是在冲哥哥撒娇？”
“哼。”龙马冷哼了一声，抱著卡鲁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龙雅笑笑，看著慢慢关上的门，阴影遮盖住他落寞的神色。
进了房间，换下衣服，他看著角落收拾好的行李箱，身体微微一怔，便又回到电脑前戴著耳机无聊地上著网。
深夜时分又正好是网络电台讲感情等最佳时间段，也不知道上一个听众到底在留言板上写了什麽让人心碎欲裂的故事，女主播正在不断地安慰。五六分锺过去，就在龙雅准备关电脑睡觉的时候，却听见女主播放了一首歌。
明明不是伤感低沈的旋律音调，但是在听到歌词的时候，龙雅的眼帘却一下子垂了下来。
──Eien ni kanawanai
──Soredemo itoshii hito yo
『永远无法实现，却是我深爱的人。』
第二天早晨，越前出门准备上学，还在心里暗自奇怪为什麽没见到龙雅的他，却在走出院子的大门时，看见龙雅站在门外，面前还停了一辆车。
他准备问龙雅这是怎麽回事的当口，车门被司机打开，一个瘦弱脸色还有些病态白的少年走了下来，在看到龙雅的那瞬间，立刻眼睛一亮，朝龙雅扑了上来，兴奋地大喊：“哥哥！”
越前一下子愣在原地，他看著龙雅以及龙雅怀里的少年，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这种东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