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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钟情一肘顶在他胸腹间,冷斥道:“要发疯也别对着我。”

他没留什么力道,却因现下没有武功,打的疼但没太大伤害,谢橪不闪不避,受了他这一下,始终不肯放手。

柳钟情见他并无下一步动作,又挣不脱,便只是紧绷着身体,一动不动。

半晌,谢橪低声道:“钟情,你可曾后悔?”

柳钟情淡淡道:“后悔什么?”

“……”

“一切已成定局,后悔何益?”柳钟情抬眼望向落着点点灯火的湖面,沉声道:“世事亦如棋局,落子便应无悔。”

谢橪低叹一声:“……也好。”

片刻,他松了手,道:“回去罢。”

柳钟情没有停留,往栈桥上走去。

风清月朗,可惜春色已故,落花成尘,再难挽留。

二人回到房中,柳钟情刚要将灯点上,便被握住了手腕。

漆黑而冷清的屋子里,只有呼吸声格外清晰,轻柔却又沉重,叩在心上。

柳钟情微微闭目,松开了手中的火折,便听它落在桌上,随即滚落在地。

那灯最终也未曾点起来。

衣带散落,单薄的春衫经不起拉扯,很快也滑落肩头,炙热的吻落在唇上,霸道之中带着些少见的温柔。

柳钟情眉头蹙起,低声喘息,不多时,身体被转过去,他扶住桌角,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觉出那人的吻落在了后肩。

后肩那处,正是云家标记所在。

柳钟情忍不住绷紧了身体。

每次谢橪看见那个云纹标记,便会十分暴躁,那种身体犹自记得的疼痛,他无法忘却。

然而这次那人却没有动作,只是抬手轻轻摩挲着那个痕迹,一边连绵的亲吻。

“你……”柳钟情收紧了拳头,刚一开口,却被他打断。

只听他压低了声音,极轻的道:“为什么你偏偏是云家之后……你可知,我那时见了这个印记……”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便已是分辨不清,柳钟情没有再开口,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随着这声叹息,身后那人一口咬在他后肩那个印记上。

疼痛与酥麻的感觉一同涌上,他放任自己暂且忘却如何去清醒。

反正,他们之间,从未有过明天。

☆第30章 露如微霰下前池

袁青峰连同隐山派、问剑门诸人当日与柳钟情分别之后便暂驻于隐山的一处分堂,分堂所在的小城因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人来客往,故而亦是十分繁华。

此地可谓是从雪谷往隐山派去的枢纽之地,故众人守在此地,也是打算得了消息好做打算。

温衍三人来同他们会合之后,便也一道暂时在分堂中住下了。

袁青峰从柳钟情那处得知了些关于柳钟意的事,此时见到他来,心绪自是十分复杂,请人安排他们到住处歇下后,想要去将人寻来好好见见,却又担心那人旅途劳顿,故而在他房门前转了几圈,还是打算过些时候再来。

然他还未离开,那房门便开了。

柳钟意立在门口,向他行了一礼,问道:“前辈可是有什么事?”

袁青峰看着他的面容,有一瞬的恍惚,顿了顿,才道:“没什么要紧事。”

柳钟意合上门,走到庭院里,那院中有一架花藤,花藤下摆着长木椅,显是供人闲时休息所用。

“前辈请坐。”

袁青峰在那长椅上坐下来,伸手在一旁拍了拍,示意他也坐下。

柳钟意并未推辞,在他身侧坐下。

袁青峰道:“你们从雪谷赶来,想也十分累了,怎么不休息一阵?”

柳钟意淡淡答道:“今日只行了两三个时辰,并不如何累。”

袁青峰颔首,过了半晌,方才道:“你同你父亲,长得十分相像。你哥哥长得像你们母亲,我也算不得太熟悉,而今看到你,才觉得世事无常,光阴易逝。”

柳钟意眼帘微垂,十分安静的听他讲述。

袁青峰长叹一声,“他若还活着,虽不至于像我这般垂垂老矣,但应当也已生出些白发了。你长得就同他二十年前一模一样,我一见之下,也不由有些恍惚,简直觉得是又在梦中相见一般。”

柳钟意听他如此说,也不禁有些动容,微微抿唇,道:“只可惜我当时还太小,年幼时的事情,几乎都没有印象了,连父母的长相,也无法记得。”

袁青峰道:“我那还有一副三弟的画像,是二十多年前画的,虽然画得不如何好,但你若愿意,这些事结束之后,便可随我去看看。”

柳钟意眸子微微一亮,道:“自然愿意。”

言罢略顿了顿,才接道:“自我有记忆开始,便是同哥哥在一起,年纪小时,也曾想过父母的模样,却以为自己是不大可能知道身世的。只是料不到如今知道了,也仍是无法与他们相见。”

袁青峰自是觉察出了他话中的怅惘之意,沉默了半晌,才道:“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柳钟意没想到他突然问起这个,略微一怔,答道:“哥哥一直很照顾我。”

“那,他离开之后……?”

“哥哥离开后,我便一直待在百草庄。”

“哦?”

柳钟意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件事,略一思索,道:“前辈,其实今日并非我们第一次见面。”

袁青峰惊讶的望着他,皱眉思索起来。

柳钟意解释道:“那日前辈在问剑门后山悼念易前辈时,我们曾见过,只是那时我双目失明,且易容改装,前辈没有认出来也是难免。”

袁青峰仔细回想起来,不由得诧道:“同温贤侄一起的那人是你?那易容术果真十分精妙,我竟全然不曾察觉。”

“我那时被人担心被人认出跟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柳钟意眉头微蹙,“若非如此,也许……”

袁青峰却是不甚在意,反倒安抚他道:“我活到这把年纪,也算是知道,万事皆有定数,如今能见到你们我已经无甚遗憾,当初在问剑门,还得感谢你同温贤侄,这才保住大哥门中弟子。”

柳钟意摇了摇头:“前辈言重了。”

“想来你们之间感情不错,我也十分放心。”袁青峰笑笑,似是想起什么,道:“是了,你也到了双十的年纪,可曾有心仪的姑娘?若是愿意,不妨带给我见见。”

柳钟意闻言一怔,心中顿时涌上些窘迫,思量一阵,犹豫着打算开口时,却听见推门之声,转过头去只见温衍开门出来。

那人见他们在院中,便走了过来,先是向袁青峰行了一礼,而后才笑着开口问道:“在说些什么呢?”

他就那么站在花架下,一副十分闲适的姿态,丝毫看不出刚刚赶路前来的疲惫之色。

柳钟意皱了皱眉,似乎在思索应当怎么解释这个话题。

“嗯?”温衍见他不答,便微微挑了眉梢,凑近一点,姿态之间带了点亲昵的意味,却又恰到好处,并不过分明显。

柳钟意静静垂着眼帘,也不说话,却是抬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指尖。

温衍一楞,他这个举动的意味已是十分清晰,虽说男子之间并非如同男女之间那般诸多顾忌,有些勾肩搭背的亲近举动也无可厚非,但却不是手指勾缠这样并不太出格却十足亲密温存的动作。

温衍看了一眼那略微低着头沉默的人,再看向一旁的袁青峰,隐约便猜到一点这两人刚才究竟在说些什么。

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将那人的手拢入掌心,握住了。

袁青峰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也算是通达情理了,看到他这个动作,再回想方才柳钟意说的话,这才觉出那人言语中实际上已然透露了一些,只是不好直说罢了。倒是自己没想到这一层,反去问那种事情,也怪不得他神色间有些犹疑。

袁青峰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得五味陈杂,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在他看得开,转过念头想想,温衍虽是男子,性格家世武功皆是上乘,若能长久相伴,也还不错,而柳钟意肯将这事告诉他,而不是隐瞒,说明那人是将自己当做亲近的长辈看待了,如此一想,倒觉得释然了。

正当三人沉默之际,外墙忽而传来一点细微的响声,柳钟意手中扣住几枚银针,还未发难,便见一支飞镖疾射而来,钉在支撑花架的木头上,而墙上人影一闪,便消失了痕迹。

“是书信。”

温衍从架子上拔出那枚飞镖,将被一同钉入的一纸书信取了下来,展开略略扫了一眼,递给了柳钟意。

那书信上的字迹十分熟悉,柳钟意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哥哥写的。”

将书信仔细读了一遍,柳钟情大意是谢橪已决定前往隐山派,大约三日后出发,不仅如此,信中还附了谢橪谋定的路线。

袁青峰也看过一遍后,道:“想来是他用‘往生’所控制的鸣沙教中人前来传递消息。”

“嗯。”柳钟意又将那信看了一遍,微微蹙眉。

温衍知道他同柳钟情之间有特殊的读信之法,便问道:“可是还有什么?”

柳钟意点点头,道:“那毒他已下了。”

他又看着信上所标的时日,接道:“这信是昨日所写,想来送信只用了一日,那他们人必然也在附近,不过哥哥没有说具体是哪里,想必那处守卫森严,甚至机关密布,不宜闯入。”

温衍颔首,道:“那毒需得七日方能发作,现在前去也不妥当,不妨算算七日之后他们会行至何处,再做打算。”

“不错,谢橪体质特异,武功极高,若去的早了,难以对付,但若是晚了,哥哥行事被发现,恐怕会有危险。”

柳钟意说到此处心头猛地涌起些不安,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温衍知他担忧,便轻轻与他手掌相握,无言安抚。

柳钟意微微摇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种仿佛心脏收缩般难以言喻的感觉。

袁青峰见状道:“既然如此,不妨去前厅,也请其余几人过来好好商议一番。”

柳钟意颔首道:“也好。”

三人携了那封书信到前厅,袁青峰又命人将秦绍瑞、简墨言等几人寻来,并取了简单的地图,依着那信上之言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秦绍瑞凝眉看了看那地图,伸手指了几处道:“依照柳公子所附的路线图来看,鸣沙教所选的路线多是官道,并不方便动手,唯独途中柏木岭、赤月湖、惘然山和罗衣湾这几处地形较为复杂,若我们事先埋伏,胜率便会增大。”

袁青峰闻言细思一阵,道:“不错,只是还需计较一番路途远近。柏木岭虽是个下埋伏的好地方,但距离我们这里太近,路程只有一天左右,而罗衣湾则太远,恐怕还未到那处,钟情所下的毒便会发作。”

秦绍瑞点点头,“赤月湖与惘然山位置十分相近,若鸣沙教三日后出发,按照路程来算,便该是这附近。”

袁青峰微微颔首:“赤月湖我昔年曾去过,那个地方看似平静,其实沼泽密布,除却主道之外,其余小路都十分危险。不仅如此,那里毒虫蛇蚁也多,若在那处埋伏,恐怕也十分不易。”

“确实,若对那里不熟悉的很容易误入沼泽之地,且我有听闻以蛊术驱使毒虫的,不知真假,简先生可否透露一二?”秦绍瑞说着望向一旁的沉默的灰衣男子,做了个请教的手势。

简墨言淡淡答道:“确有此法。”

秦绍瑞道:“如此说来,若选了赤月湖,反倒容易让我们自己身陷险境,却不知惘然山如何?”

“惘然山我以往采药时曾去过,那处地势起伏,是许多丘陵组成,并不高险,”温衍指了指地图中那简单勾勒的山体,“主道是从此处通过,两旁山势层叠,倒是便于隐蔽……只不过山中亦是错综复杂,且有许多奇花异草,轻易触碰不得。”

“哦?”袁青峰皱了皱眉,“那些花草可容易分辨?”

温衍摇摇头,道:“并不容易,那处的草木种类繁多,其中有无毒无害的,亦有包含剧毒,或致人产生幻觉的,若不识得,看起来倒是长得差不多。”

秦绍瑞道:“只是较为符合时间的,除却这两个地方,便在官道之上,且不论往来的车马商旅,极易误伤,若是跟官府扯上关系,就难办的很了。”

“不错,”袁青峰沉思片刻,道:“惘然山与赤月湖比起来,还是不那么凶险些。至于那些毒草,不知温贤侄同简先生可否想些办法?”

简墨言应道:“若到时不走得太分散,只兵分两路,我同温庄主应当能顾及一二。”

“如此亦可,另做些解毒药物分予诸位,以备不时之需。”温衍想了想,又接道:“我同简先生也可先行前往查看究竟,早作准备,而若能绘制简易的路线,想必会好许多。不知简先生以为如何?”

“好。”简墨言颔首,答应的十分利落。

袁青峰沉吟道:“这般会否太过凶险?”

柳钟意闻言道:“若是如此,我也与你们一道去,简先生没有武功,若遇到凶险,我也能做些照应。”

他这么说着,微微蹙了眉,望向温衍。

温衍便也不阻止,点了点头,对上他的目光,眸中露出些许温柔之意。

“好罢,”袁青峰也应了,道:“如此,你们千万小心。”

“自然。”

几人初定下谋策后,又细说了几句,便各自去准备了。

温衍三人决定过午便走,故而便回房去收拾包裹。

温衍同柳钟意实则刚来不久,便也没什么可拾掇的,待回了房里独处时,温衍才开口道:“钟意,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柳钟意一怔,眉便皱了起来:“庄主如何看出来的?”

“感觉罢了。”温衍轻笑一声:“你在人前虽向来寡言,但心绪如何,我还是能觉察一些的。”

柳钟意沉默片刻,道:“哥哥所附的路线之中实则是有提示的,他亦觉得应在惘然山下手。”

温衍不由得一诧:“那你为何不说?”

“我并非不相信哥哥,我只是担心……”柳钟意唇角微抿,低声道:“庄主,就如同你了解我一般,哥哥很了解谢橪,我担心的是,谢橪也同样了解他。”

温衍听他如此说,不由得也皱了眉。

柳钟意道:“不仅如此,哥哥既然在信中用了暗语,地点亦是暗示,可见送信之人他并不全然相信……我方才不说,亦是想看看其他人觉得如何更为妥当。”

温衍思索一阵,道:“目下亦无其他方法,我们先去那处看看,若有什么不妥的,便发出消息提醒袁前辈他们改变计划。”

“嗯。”柳钟意颔首,手指无声扣住了袖中的匕首:“时间无多,容不得我们再三犹疑,这个计划既然已经开始了,便毫无退路可言了。”

☆第31章 风过回塘万竹悲

天色阴沉,空气湿闷而燥热,雷声渐起,显是很快便要下一场大雨。

祁肃穿过栈桥,走入青墨亭中,只见那玄衣男子坐在石桌前,正凝眉看着桌上胜负已分的棋局。

“回来了?”

谢橪听见声音,也未曾抬眼,只是淡淡说了这么一句。

祁肃一礼,道:“是。”

“如何,抓住那人了?”谢橪目光仍自停留在棋局上,却已分了一半心思听他回话。

“是,”祁肃应了一句,接着解释道:“我命鬼楼中的下属暗中跟踪教主所派出的人,果然发现其中有人趁此机会向隐山派分坛送出消息。”

“谁?”

“付缙。”

谢橪沉默片刻,从那棋局上拿起了一枚棋子,淡淡道:“他可说了为何做此等背叛之事?”

祁肃略微垂了眼帘,一时没有答复。

“怎么?”谢橪将手中那枚棋子丢回了盒中,一双眼朝他看去,眸中分明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祁肃低着头没有与他对视,只答道:“是,付缙已经说了。他是被人下药要挟,身不由己。”

谢橪望向他的眼神蓦地凌厉起来,声音微沉:“左护法从何处得来这吞吞吐吐的习性,还非得我一句句问不成?”

乌云之下闪电格外晃眼,雷声也隆隆作响,即使如此,祁肃仍旧将那句话听得清楚,立时单膝跪下,道:“是柳钟情和简先生。”

谢橪听到柳钟情三字时面色未改,听到后面那人的称呼却稍稍皱了眉,半晌,才道:“原来如此。”

既然是简墨言相助,那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雷声又响过几轮,谢橪似是笑了声,祁肃听得不分明,也没有抬头,心中五味陈杂之时只听那人开口道:“不知左护法更担心谁一些?”

“属下……”祁肃惘然应了声,开口才发觉自己似乎无论选择何者皆是错的,便住了口。

谢橪轻笑出声,“有这般的机会,左护法功夫也不弱,何不趁现在杀了我?这样……便不必再担心了。”

“属下不敢。”祁肃蓦地看了那人一眼,却见他不知何时起身,背对着自己立在青墨亭边,似是闲时看看这漫天乌云闪电的风景,背后空门打开,竟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不敢?”谢橪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是,若不是师父肯将属下留在鸣沙教学武,属下恐怕早在幼时便夭折了,师父留下的遗命,属下绝不会违背,此生此世,都会忠于鸣沙教。”

谢橪回身看向他,半晌,道:“是了,我都快忘了,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句……师兄?”

“教主……”祁肃不由得诧异起来,纵使十几二十年前他们师父还在时,他亦是称呼谢橪为“少主”,两人也不如何亲厚,从未听过他唤自己“师兄”。论起来他还长谢橪几年,当年的教主去世时他已是个少年,而那人不过是个孩子。

他正想得有点出神,却听谢橪道:“且不说这个,当年师父去时,誓要讨还血债,甚至下了灭门的命令……师兄倒是第一个违背的罢?”

祁肃沉默着没有答话,仅仅是等待判决一般听他继续说下去。

谢橪却似没有再计较这件事的意思,只是淡淡道:“比起我来,师兄一贯是宅心仁厚许多,虽然不会背叛师父的意思,却亦不会踏破自身的底限。你不愿做背叛之事,不愿牵连无辜之人,从鬼楼‘三不杀’的守则便能窥得一二。想必师父的命令一直让你十分矛盾。”

祁肃不料他竟会如此说,一时也捉摸不透他的意思,便仍是沉默不语。

然而谢橪却没再立刻开口,只听空中闷雷一声,随即便响起了淅淅沥沥的声音。

风过荷塘,带来一股清凉的水汽,谢橪低叹一声,道:“下雨了。”

入夏之后的雨都不再似春日那般**细密,天地间雨滴宛若串成珠帘,茫茫一片,落到湖面便溅起大大小小的涟漪水花,还有一些随风吹入这亭中,打湿了地面。

谢橪看了他一眼,道:“起来。”

“是。”祁肃起身,站定了,静待他安排。

“坐。”谢橪略一示意,自己也在石凳上坐下来,目光又看向了那棋盘。

祁肃心底微微一诧,却仍是按他说的坐下了。

“从前我只知遵循师父的遗命报仇,从未有过犹豫,直到……五年前。但是尽管如此,我还是没有收手。”谢橪着手去收桌上的棋子,一枚黑子,一枚白子,速度并不快,甚至有的时候稍有停顿。

祁肃看了一阵,方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按照原本下棋时的棋路一步步倒退,他看得有些出神,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便听谢橪道:“看出什么了?”

“执白子的人,似乎并不想赢。”祁肃道:“方才那两处,明明有机会,可他只是一味防守。”

“不错,我也觉得奇怪,他这是何意。”谢橪似笑非笑的慢慢将那一整盘棋子都撤尽,道:“付缙可曾说,教中还有何人被控制的?”

“未曾,他们彼此之间都不知晓。”

“钟情果真不让我失望。”谢橪闻言不由得笑了笑,将最后一枚棋子放入了盒中。

祁肃沉默了一阵,道:“教主如何打算?”

谢橪淡淡道:“你猜他们会在何处下手?”

祁肃答道:“我们既定的路线大多官道,他们定然不会选在官道上,所以,也就只剩下柏木岭、赤月湖、惘然山和罗衣湾这四处。”

谢橪微微一笑:“若我没记错,鬼楼还有一处据点,就在赤月湖和惘然山附近罢。”

“正是。”

“很好,你看赤月湖同惘然山何处更适于埋伏?”

祁肃皱眉思索一阵,道:“惘然山。赤月湖沼泽密布,着实可算是危险重重。”

“既然如此,你立即动身,带那处据点中的鸣沙教众去惘然山,迷阵或是其他什么的,你自斟酌便可。”谢橪眉梢微挑:“只一点,便是要快。”

祁肃道:“若是隐山派那些人提早动手,应当如何是好?”

“我会下令改变路线,绕过柏木岭。若是他们埋伏在柏木岭,我们绕了过去,他们得知路线错误之后便已然晚了,只能尾随,而我们埋伏在惘然山,也就是等他们自投罗网罢了。至于赤月湖,他们想必也不可能选。而罗衣湾……”谢橪略微顿了顿,道:“若他们真的选了罗衣湾,我们便再绕一段路,直接往隐山去。不过我觉得不大可能,毕竟过了罗衣湾,便再无屏障了。”

祁肃思索片刻,应道:“是。”

此时雨已然下得十分大了,天色阴沉得犹如暗夜一般,唯有闪电之时照得四下雪白。

谢橪看了看亭外的天穹,道:“另外,我身边只留二十死士,其余的,命他们改了装束,立即离开,直接回总坛去,将背叛之人全数杀了。”

风势越发强劲,青墨亭中打湿了大半,水花一直溅到脚边。谢橪的声音夹在风里竟显得有些飘忽,祁肃听了却是一震,道:“教主不可……”

谢橪看了他一眼,眸中寒光闪烁:“现如今你不过是我属下,这是命令,你竟敢违抗?”

“……”

“鸣沙教根基终究是在云川,中州势力单薄,硬碰硬也着实讨不了什么便宜。”谢橪示意他不必再说,“总坛是势必要夺回来的,回去之后最先杀的便该是坛中情报使,竟敢将这般大的事瞒下来,想必也是被控制了。之后传信给各个分坛,酌情调些人手回去。鬼楼之中鸣沙教的那部分势力,此次之后也由你全数带回云川,至于鬼楼将来如何,或是将楼主之位交予谁,都由你做主。”

祁肃道:“纵是要收回总坛,待到教主从中州回去再完成也不迟……”

谢橪似笑非笑的轻哼了一声:“若是不回去呢?”

“若无十足把握,下次再动手亦可。”

“嗯,待你以后成了鸣沙教之主,想要如何,皆由得你。”谢橪淡淡说了句,便摆手道:“下去罢,按我说的吩咐下去。”

话说到此处,祁肃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却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何种心思,便立在原处,一时没有动弹。

谢橪看了他一眼,道:“怎么,如今便想僭越?”

“并非如此,”祁肃听出那话中似是嘲讽又似只是玩笑的意思,一抱拳,道:“教主只带那么点人,恐怕不妥。”

谢橪微微摇头,低笑道:“先前与你说了那么多,你还未明白我的意思?”

祁肃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谢橪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至他身侧,拍了拍他的肩,淡淡道:“此番,我只想了结恩怨。”

风卷进亭子里,冰凉的水珠吹落在皮肤上,带着些冷意。

他低声道:“二十年了,我要血债血偿,却不想再添无意义的杀戮。而且……我跟柳钟情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

祁肃听着,一时竟无反驳的话可说。

谢橪挑眉一笑,道:“师兄,你更担心谁一些?”

祁肃一顿,道:“……教主莫要再说笑了。”

谢橪果然敛了笑意,错身而过,立在他身后,脚步微顿:“有许多事而今方觉自己做得过了,只是,不可能有机会重来一次。”

“……”

“你说,若是重来一次,又会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然走出了青墨亭,祁肃转身望去,却见他就那么走进了瓢泼大雨之中,未曾执伞,却也未有分毫停顿。

此时方觉错了又有何益?

重来一次,若不知将来,是否仍是做当时一样的决定?

这些事,永远也不可能有人知道。

☆第32章 浮世本来多聚散

“小心。”

“怎么?”

柳钟意手中一顿,微微回头去看身后那人。

温衍指了指他方才要拂开的藤蔓,道:“这个名为‘暗生香’,寻常并无甚害处,只是被触碰时会生出香味,让人轻微中毒,”他皱了皱眉,“若是同其他一些药物混合,还有迷幻之效。”

柳钟意道:“只是这个看起来同方才那些藤蔓并无甚差别。”

温衍笑道:“你看藤蔓的叶根处有少许浅黄的便是了。”

柳钟意仔细打量了那藤蔓一阵,发现确实如此,每片叶子的叶根处皆是带了点嫩黄的,便点点头,默默记下了。

一旁简墨言在绘制的绢布地图上轻轻勾了一笔,一面说了句:“温庄主这是打算把柳公子当做亲传弟子来教了?”

他们来到惘然山探查已然两日,画了简单的路线图,也记录了不少险处,但凡碰上些有毒或是迷幻效果的特殊植物温衍便会同柳钟意解释几句,说的人用了心,听的人也十分认真的模样,见的多了,简墨言也忍不住有几分调侃之意。

温衍听了他这话也仍是微笑,目光凝视着带了些许怔愣的那人。

柳钟意对上他的目光,心下一跳,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到一点不寻常的枝叶摩挲声,故而眉头微蹙,低声道:“有人。”

不多时便听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向这边而来,那脚步甚轻,显然是身怀武功,且听起来有些纷杂,似乎并不止一人。

柳钟意扣住袖中的匕首,与温衍对视一眼,心底皆是一沉,便也不多犹豫,眼神示意,放轻了脚步,迅速寻了棵巨大古木,携着简墨言掠上浓密的枝叶之间隐蔽。

片刻,果然见十多名黑衣人从那小径上山来,而唯独有一人身着青衫,柳钟意一眼便认出,那人正是祁肃。

祁肃原是走在最前面,然却在离他们不远处停下了脚步,而他身后跟随的那些黑衣人也一齐止住了步伐,等他吩咐。

柳钟意三人皆是屏息凝神,不敢大意。

祁肃在那处站得久了,简墨言身无武功,闭气自然也不能久,终究坚持不住,强自控制着极轻的换气。

然而就在他吐气的那一瞬,祁肃便已觉察,一枚暗器直直向这古树上打来。

柳钟意知道那人直觉同武功的可怕之处,早有准备,手上凝着真气,接住了那枚疾射的暗器。

低眼一看,却是一枚普通至极的飞镖。

祁肃抬手示意,那些黑衣人立即四散开来,要围住巨大的古木。

“跟着我。”温衍皱着眉,低低嘱咐了一句。

“嗯。”柳钟意一手带着简墨言,身体犹如拉满的弓一般绷起,积蓄着爆发力。

温衍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足尖轻踏树枝,便飞身而起,直向那株暗生香处而去,身姿极轻灵,仿佛衣袂也不沾染风声一般。

他一现身,立时便有几人暗器出手,然温衍并不在意,只在那株暗生香上稍一借力,便又往稍远处去了。

只听几声细微的轻响,他身后的暗器被几枚银针尽数打落,而有人影如鬼魅般一闪,追着他的方向去了。

温衍并未走远,离了暗生香后立在另一棵树的横枝上,指间扣着一枚药丸,待柳钟意携着简墨言跟上之后,便将那药丸打向再度袭来的一枚暗器上。

那药丸瞬间炸裂,散成无数粉末,随即消殁不见。

“走。”

温衍低低说了一声,柳钟意点头,立即带着简墨言随他向远处丛林间遁去。

那些黑衣人纷纷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在半途嗅到一点奇异的香气,顿觉有些晕眩之感,连带眼前所见也变得扭曲而奇异。

祁肃立刻觉察了不寻常之处,示意后面的几人停下来,随即又看了那株似乎并无什么特别之处的藤蔓一眼,略略蹙眉,指了一人,道:“你留下来看好他们,其余人跟着我。”

“是。”

祁肃微微颔首,绕开那株藤蔓,飞快的往那三人离开的地方追去。

因要带着简墨言,三人的速度算不得太快,没过多久便听身后传来脚步声,却是祁肃当先追了上来,其余那些黑衣人武功不及他,自然落下一些。

温衍衣袖轻挥,一点细微的淡蓝色粉末便随风拂向那人。

祁肃屏住呼吸,足尖在树枝间借力,拔起身形,凌空翻落在他们身后,一枚飞镖打向简墨言。

柳钟意听到破空之声,知道简墨言身无武功无法闪躲,只得硬生生改变去势,带着他往旁边一偏,躲了过去。

这一耽搁,祁肃便追了上来,也未曾迟疑,拔出挂在腰间的长剑向他刺去。

剑势凌厉,竟是没留一分力道。

他知这一剑若是拦不下那人,大约便没有机会了。

柳钟意皱眉,一把将简墨言推到身后,袖中匕首出鞘,提气挡下了这一剑。

他动作虽已极快,但仍是接的匆忙,堪堪阻住剑锋,却被那其中饱含的剑气震得虎口一麻,胸中亦泛起些滞涩之感。

柳钟意微微抬眼,看向对面那人,他的武功尽是这人教的,自然是了解两人间的差距,祁肃内力深厚,僵持的越久优势便会越明显。

祁肃也看了他一眼,低叹一声,道:“钟意,你习武天分不错,也十分聪慧,只不过若想赢我,还得再过个几年。”

柳钟意没有答话,隔开他的长剑,凌厉的招式接连而上,一时间也不落下风。

然而不消片刻,后面的那些黑衣人也追了上来,柳钟意看了眼正要上前的温衍,目光灼灼。

温衍立时懂了他的意思,但此刻却宁可不懂才好——

他知道柳钟意是让他带着简墨言离开,或许此时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如若不然,面对这么些人,他们势单力薄,可能全都走不脱。

只是那一瞬他却想到了许多事,在问剑门的那天晚上,柳钟意让他去追袁青峰,而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了门中,那个时候他甚至目不能视;还有鸣沙教的那道铁索桥上,柳钟意斩断了锁链,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给予,平淡冷静的仿佛并非是面对生死。

而这次……仍是如此。

若说从前他们还未曾互通心意,他也佩服那人在这种时候的冷定淡然,可现在,仍旧让他留他一人在此,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温衍微微摇头,迎上了那些追上来的黑衣人,手中捏碎的药丸借着掌风袭向一人面门,那人猝不及防,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却仍是慢了一慢,只觉头晕目眩,手腕一痛,下意识的松了手掌,便觉掌中的长剑被人夺了去,而胸口一闷,已被掌风震开,跌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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