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大乱(1 / 1)
一行人已经奔波了近2个月,已经进入5月,天气渐热,对草儿来说最遭罪的就是个人卫生问题,还有就是平安的尿布。
途中遇到有河水溪流,男人们都可以过去脱了上衣捧两把水在身上脸上一抹也就算是清洗了,可草儿和吴妈不行。
每次都是提了水在车上擦洗一下,衣服中途只换过两三次,还是草儿实在受不了了,洗后的衣服先在石板上晾晒一会,然后草儿用绳子穿着挂着马车外倒很快就能风干,内衣之类的这个时代自是不能在外招摇,草儿只能白天挂在马车内,晚上天黑后偷偷的挂在车外,一晚上也就干了。
最让人头疼的是平安的尿布,奶娃子吃完就拉,尿布准备的到多,但路上毕竟不方便,只能是湿了挂在车外,风干后继续用,到了有水源的地方再统一清洗,毕竟人多,草儿担心水源地受污染,洗后的尿布都用开水烫一遍,还有大家的饮水必是烧开后再灌入水袋储存,草儿一再告诫大家决不能喝生水。
总而言之,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这日离渭城不到百里地了,正午队伍在一处溪流旁休整,大家的存粮不多了,给平安准备的大米也只剩小半袋了,现在形势不好很多人也不像初始那样热心,很难再给平安讨到奶喝,不过平安现在六七个月了,小家伙在艰难中仍然能欢快的成长让草儿颇为欣慰,现在米汤是小家伙唯一的口粮,大家是绝不会动的。
在绥县的时候草儿就找了个老铁匠给平安定制了口小铁锅,专门用来热奶或者熬制米汤,经过实践检验非常有用。
这个季节野草疯长,即便被前面的人挖了,后面很快就能长出来,只要不是吃那些矜贵的野菜,比如味道好,一上午挖不了几颗的,每次做饭都能弄到一捧。
长贵磊好灶台,阿根提了一桶水倒入锅里,吴妈和宝儿在周边拔了一些野菜洗干净扔进锅里,草儿向锅里扔进最后一点腊肉,然后搅和了点面疙瘩倒进锅中,搅和一下放点盐一顿饭就算是好了。
一锅汤虽说零星的肉末,清清的面糊,野菜量却足,虽然口感有点涩,但是现在只要能填肚子就是一碗纯野菜汤大家都能喝下去。
吃过后又给平安熬了米汤,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耳濡目染受气氛影响,每次吃饭也是乖乖的,喂多少都不吵闹。
吃过后大家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发,走了不到一个时辰,队伍突然停滞不前了,这一停就是一个时辰,开始大家还都安安静静,想着路上那家出了事堵了路,可是时间越来越久队伍纹丝不动,大家逐渐变得焦躁,有人开始大声咒骂,也有的男人把焦虑发泄到老婆孩子身上,小孩的啼哭声更加重了人们心里的烦闷。
阿根给大家小声交代自己去前面看看,然后卸了马车,骑着刘疯子的马绕道队伍外围然后疾驰而去。
过了近一个时辰,草儿看见阿根远远过来,快靠近队伍时下了马,冷着脸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怒,然后慢慢向草儿这边走过来,沿途有人畏缩着上前询问,阿根具是面无表情摇了摇头。
到了近前,阿根来到草儿坐的马车边,用眼神示意长贵过来,然后声音很低的说:“前面队伍进城被阻了,城门已经关了,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都在城外等着进城,后来我偷摸着爬上城墙,抓了个士兵才知道大周出兵了,从东边打过来估摸着今日就到渭城。现在你们听我安排,长贵你去把马贝贝卸下来,套上草儿的马车,宝儿你过去把平安的米袋和小锅拿过来,还有车里的备用药材剩下的就不要了,记得装作若无其事,尽量不要惹人注意。然后长贵你牵着马贝贝向东先绕出队伍,不要慌张,我断后,出了队伍你再上马,听到我的喊声就只管往东奔,能跑多快跑多快,我看不会很久队伍就会知道消息,到时乱起来,我们夹在中间就难办了。好了,现在大家开始行动。草儿你和吴妈平安呆在马车上,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要抓紧马车,不要惊慌,相信我!”阿根一手用劲的按在草儿肩头,那双迷蒙深邃的眼睛此刻释放着强烈的责任感。
草儿听着阿根的安排,看着那双让自己痴迷的眼睛,虽然知道目前形势的严峻性,但草儿心里很平静,阿根一句
“相信我”就如免死金牌一般让草儿深信自己一行人肯定会没事的。大家开始不声不响的按照阿根的安排行事,长贵弃了那辆原本装货的马车,里面剩了做饭的炊具。
长贵拉着马贝贝开始从队伍中绕行,有人注意到并询问,长贵只是含糊的回答
“等烦了,想绕出去看看,能走一点是一点。”要想绕道前面非常困难,但是要往东去还是相对容易。
饶是如此也花了些时间,长贵总算从队伍中挤出来,刚前行了段时间,就在此时,突然队伍前端就如潮水般向这边涌过来,伴随着巨大的哀号和马蹄声,此时队伍慌做一团,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听到一浪高过一浪的声音在呐喊:“大周也打过来啦,马上就到渭城啦,大家快跑啊!”听到喊声没人顾得上骂娘,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奔波了这么多天的最后希望破灭了,队伍哄得一下乱了,人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往哪走,前面返回的人潮就扑面而来。
长贵听得阿根一声大吼
“快跑!”立刻上了马,扬起马鞭使劲打在马贝贝身上,马贝贝何时受到过这种虐待,一声长鸣,撒了欢的向东奔去。
草儿不放心阿根,撩了帘子向外看,头上蓝蓝的天空飘着几朵白云,和煦的风吹在脸上非常舒服,而远处的地面上,黑压压的人流筑起的高墙仿佛海啸掀起的高浪从南面扑过来,人群如炸开的惊雷四散而逃,人浪所到之处就像被恶魔撕裂肢解般血肉横飞,人浪卷过后的地面就像被人为压倒了大片的高粱地,只不过那些横七竖八歪倒的相互倾轧的不是高粱而是肉身。
草儿仿佛听不到嘶喊声,只看到那些被车马高高卷起的身体往下坠落,惊恐的人群如蝼蚁般卑微,一切的悲剧仿佛特写镜头被定格在蓝天白云的背景下,有着强烈的对比和讽刺。
不远处阿根正疾驰而来,身后尾随着一些面目狰狞的人,他们有的正在试图追上阿根,被扬起的马蹄掀翻在地,有的哀怨的咒骂着,仿佛眼神和咒骂能将阿根甩下马。
阿根跟上了,这让草儿松了口气,然后静静的放下帘子,不去想那副画面,呆呆的盯着车里某个角落,一只手紧紧抓着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