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05.你的梦还在不在（1 / 1）
“张叔停一下，”车子在经过县政府时沈昕夏对老张说，“我就在这下。”
“要上访？”林箫看着气势磅礴地政府大门挑眉问。
“去看一个朋友。”
“沈昕夏……”林箫忽然紧捉她的手臂。
“嗯？”
“就两个月，不会给你多一天。”
望着车子绝尘而去沈昕夏笑笑，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她很难再回到“箫然”了。转身向大门走去，刚靠近威风凛凛的石狮就被保安给拦住了。
“干什么的？”
真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沈昕夏暗暗翻了个白眼心想，“我来找梁嘉兴。”没必要为这种人较真。
“原来是找梁主任的，”保安立马就笑容可掬起来，由此可证明一点———梁嘉兴现在一定混得风生水起，“怎么不早说呢，过来登记一下，梁主任的办公室就在那幢楼的三楼，上去问一下就知道。”
“谢谢。”
整幢楼只有六层，所以没有电梯，沈昕夏低着头拾阶而上，那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回到了五年前，她赶着鹅群掰着手指头数着他回来的日子，可是那时的心情是愉悦，此时却变得无比沉重……
在那青涩地年纪里，她总是习惯远远地凝望他，努力的把他们的距离一点点缩短，却在随手可及时再次跌落深渊，距离变得更远了，现在他们就像隔着一片海洋，想越过彼岸，唯有那一只叫梦想有小船。
可是，他还记得吗？
“小姐，你找谁？”上到三楼沈昕夏再次被截住了。
“梁嘉兴。”
“梁主任出差了。”
“是出差还是找梁主任办事的人太多了？”沈昕夏微笑着问，其实她也不确定梁嘉兴在不在单位，但跟林箫这么多年自然不会是吃素的。
那人微微一怔，也笑了，“梁主任在开会，您是哪位？来找他在什么事？”
“我是他大学同学，来川县出差，顺路来看看他。”
“这样，那您在接待室等一会，他一散会我马上告诉他。”
“谢谢。”
沈昕夏静静地坐在接待室里，周围都很安静，但她的内心并不平静，从她再次踏上这片热土那一瞬间……
沈昕夏依然记得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八月的天空很晴朗，她如愿的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喜极而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美好起来。然而，她忘记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回事，当她在小卖部用颤抖的双手拔开他的号码，拔到最后一位数时手被人狠狠的拉扯，正想发火时却有人对她喊，“你弟弟坠崖了。”
顿时，她感到天旋地转，狂奔向那悬崖……阴森的悬崖，不仅葬送了弟弟稚嫩的右手，也彻底的葬送了她的大学梦以及所有关于爱情的憧憬。
对于那个不经意的“C大之约”沈昕夏不知道梁嘉兴是怎样态度，但它却成为她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遗憾。所以这几年来她都不曾主动去找他联系他，只是从父母的口中一点一滴的套出来……他考上了公务员；他毕业了；他进了县政府工作；他当上了主任……
今天之所以找上门，她只想问他一个问题……
“丫头？”略微惊讶且沙哑地声音打断了沈昕夏的思绪，“是你吗丫头？”
“是我，嘉兴哥。”沈昕夏微笑着缓缓地站起来，她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沈昕夏不再是当年夏天的模样，虽然他还是口口声声的叫着她丫头，她不再为了无法帮助他而苦恼，她终于有一定的能力，只要他还记得，她会尽所有的一切去帮他达成梦想。
“这些年都跑哪去了？”梁嘉兴有些激动的走过来抓住她的手。
“我……”沈昕夏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和记忆中的男孩已相去甚远，陌生感在她心底一点点地扩大。西装革履掩饰不住他微微隆起的啤酒肚，目光温暖却不再清澈，眼神柔和却不再执着……原来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能让人脱胎换骨也能让人毁灭。
这些年她一直呆在他呆过的地市，在他的校园逛荡过；在他的教室上过课，在他宿舍楼前驻足过，也曾经在那灯光明亮的大礼堂，她站在林箫的身后，看见人群中他幸福牵着一个女孩子的手坐在她目光所及的位置……然而这一切的一切他永远不可能知道。
“怎么了？丫头。”梁嘉兴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呵呵，没什么，我正想着该从何说起，却发现一言难尽，等哪天有空了再跟嘉兴哥细细道来，”沈昕夏顿了一下，“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什么问题？哥知无不言，言而不尽。”梁嘉兴笑开来。
沈昕夏恍惚起来，那个只会一问一答的梁嘉兴已经不在了，那个被两个女生问得面红耳赤地梁嘉兴亦不在了，记忆中的梁嘉兴没有这么自负的大笑过。
“你的梦想还在不在？”沈昕夏几乎屏着呼吸问。
“什么梦想？”
“让希望村过上幸福而富裕的生活。”
梁嘉兴的笑容一点点的凝固，沈昕夏的心也跟着一寸一寸的变冷，原来他真的忘记了。炎热地夏天空气却像遇上了寒流，凝结成冰霜，不再流动。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冰雪融化，沈昕夏才听见自己的呼吸，接着是梁嘉兴的叹息。
“丫头，我当然记得，”他点上了一支烟，慢慢的踱到窗前，礓硬的腰板像是经过风风雨雨的洗礼，“那时候的自己就像睡在春天蛹里要破蛹而出的蝶，总以为外面就里鸟语花香，出来后才知道这世界没有世外桃源，到处是乌烟瘴气蝇营狗苟。”
“嘉兴哥？”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梁嘉兴熄灭了烟往外走。
在绕过大门中时梁嘉兴递上了一支香烟，两名保安受宠若惊点头哈腰的接过，像是在接受一项至高荣誉的奖项，沈昕夏把头抟过一边，其实早就习惯了这世界充满虚伪的笑。
“这年头有时候就算是一只狗你也要讨好它。”
沈昕夏微皱秀眉，却无从反驳，因为梁嘉兴说的是大实话，身在官场的他比谁都清楚，很具有中国特色，你懂，他懂，大家都懂。
如果之前沈昕夏对梁嘉兴有什么失望不满，那么在看到他宿舍楼顶的两个大栅蔬菜后这一切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在心里不免得懊恼，在时间的洗礼中谁又没有改变？自己不是也变了吗？她不应该对梁嘉兴产生怀疑。
“这些泥土都是我一点点从希望村搬来的，我正在研究咱我们村适合种什么蔬菜。”
梁嘉兴带着沈昕夏进入菜栅，里头蔬菜参差不齐却郁郁葱葱，有的刚发芽；有的处于成长期；有的则可能采摘了。反季节的蔬菜也不少，有许多甚至是她连名字都叫不出。
“嘉兴哥也觉得我们村适合种植大栅蔬菜。”沈昕夏欣喜若狂的抚摸那些菜叶。
“我们的土地种水稻最多也只能种两季，这很可惜，现在高楼越来越多，房地产商还在疯狂的圈地，土地以惊人的速度在减少，可中国人还是那么多，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市场，但这条路比我们想象的要艰辛。”
“你是说资金方面吗？”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村里的老一辈墨守成规，而年青的一代心思早已经不在土地上了，一个一个的挣着出来打工。”
“出来打工？”沈昕夏有点吃惊，当年她出来时还一度成为村里的热议，觉得外面的世界就如同龙潭虎穴，人出去就很容易陷进去，当时除了几个在外读书基本没有人出来打工。
“是啊，程煜在县里开了几家汽车维修厂，很多人都出来帮他干。”
“那家4S店是他的？”
“你去过？”
“嗯，今天车子在路上扫描了。”沈昕夏轻描淡写道。
“他还真的能折腾，短短几年4S店一家接着一家开，在川县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不仅仅是因为修车技术好，打架惹事也一流的，前阵子碰上了一做警察的朋友，他皱着眉头向我抱怨，说现在川县打架斗殴事件中十件有□□件是有我们希望村人参与，听说玉县最大的汽车修理厂前不久也被程煜给吞并了……”
“打工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咱们村的经济情况，主要的还是靠农业致富，打工养肥的只有老板。”沈昕夏有些烦躁的打断了梁嘉兴的话。
“我知道，可这事……”
“嘉兴哥，我回来了，”沈昕夏直视着梁嘉兴，目光不再是爱慕，而是对一个梦想的坚定，“这件事我一定要试试，哪怕最后是失败。”
“丫头真的长大了。”梁嘉兴伸出手，忽然觉得不妥，于是收回来了手，但此时他的心情也是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