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料得年年肠断处(1 / 1)
听着伊尼皇妃喃喃自语,印尤裳心里一阵酸楚,刘承训,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不是要和我长相厮守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伊尼皇妃娘娘,后汉现在面对边塞战乱,我送你回西域吧?”
刘承训已离开,如果伊尼皇妃多留在这里一日就危险一天,边塞一旦顶不住,刘承佑迟早会将这些先帝的妃子送去殉葬以求后汉平安。
“回西域?那里好玩吗?好玩我就去!”
对上那双迷茫的双眸,仿佛刘承训深情的瞳,印尤裳强忍着泪水笑着点头,“好玩,那里很好玩!”
“好!那我要去西域,去西域咯!”伊尼皇妃边说边笑着奔向楼上,也许疯了比清醒更加幸福,至少不用忍受这些痛苦了!
也许送她回到她当初来的地方才是最正确的,她不该从西域来到中原,更不该遇上那个沙陀族男子刘知远,她本应平平安安过上一生。
回宫的路上印尤裳一直恍惚不定,今日印尤裳本只是想去看望下她,可现在却对她许下如此的诺言,印尤裳下面该如何收场将伊尼皇妃送回西域呢?
“印姑娘?”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印尤裳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上只顾着思考竟忘记躲避路上的来人,蓦然回首,夏日正午的阳光透过叶片分外刺眼,印尤裳抬起身略微遮挡了下阳光这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温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那般的如阳光般的温和怎会让人忘记。
看着眼前这个曾救过自己姓名的景默公子,印尤裳低头看自己紫衣的宫女妆扮只得硬着头皮莞尔一笑,“奴婢见过公子。”
未待印尤裳行礼,这个温润如玉的景默慌忙伸手扶印尤裳,可刚一触碰到他温热的指间,他们都彼此赶紧收回,这是于情于理都不合,虽然他不知道,但毕竟印尤裳是皇后!
“娘娘怎么穿成这模样!”看着他一脸笑意,似乎他无论何时都是如此的温润而和气。
印尤裳没有答复,只是略微一笑,毕竟自己这身打扮让他人看见不好,便转身欲离开,“娘娘为何一见臣就走,难道臣就这么讨厌?”
印尤裳一惊,侧眼看他并未穿官服,但却衣着不凡,一个男子能在御花园内走动若不是什么高官,便是哪个宠妃探亲的家人,印尤裳歪着头算来今日可以接见家人的妃子有哪几个。
“娘娘,臣只是刚看到您的簪子落下,方才想提醒,不曾想原是您……”
印尤裳轻轻一笑并没有怪他的意思。
他看到印尤裳嘴角上扬不觉也笑起来,伸出手慢慢打开手掌,一支带着淡淡血迹金色三转禾雀花簪在他手心中闪动,心底一颤,这是印尤裳当初刺伤苏谨戎的簪子,因为上面带着苏谨戎的血迹,之前她一直携带在腰际,不料今日更衣时竟没有装好,险些将它遗失。
“看来姑娘很喜欢这支簪子?”
“多谢公子,这支簪子真的对本宫很重要!”印尤裳如获至宝般将簪子紧握在胸前。
眼前这公子也跟着笑起来,和善的眸子里带着异样的眼光,“原来娘娘也会爱惜这样的小东西。”
低头看身上衣着,印尤裳只得尴尬的冷笑一下,看着他好奇的眼神连忙解释起来,“这支金簪是本宫母亲的遗物!”
听罢,他这才微笑,他的笑容仿佛带着阳光淡淡的香味,让人有些迷醉,“既然臣捡了娘娘如此贵重的金簪,娘娘不打算表示下对臣的感谢吗?”
印尤裳顿时哑口无言,不知下面该接些什么,随着一声爽朗的笑声,他方才开口,“臣只是和娘娘开个玩笑,只是终觉得突然从印姑娘变为皇后娘娘,实在令臣惊恐万分。”
看着这公子身后一群丫鬟成排结队走来,印尤裳紧握了下手中的金簪,“我,我要走了!”
“臣想问,”还未待他说完只听一声温婉的轻唤,“景公子原来您在这里啊,淑妃娘娘等了您好久呢!”
淑妃娘娘?
趁他转头一瞬,印尤裳慌忙躲进旁边高耸的林子里,看着他告知宫女后回头眼前已不见踪影的印尤裳一脸木讷,左看右看却不见印尤裳的身影,只得无奈的摇摇头笑着和那群宫女一同离开。
等一下,景公子?
难道他就是淑妃彦舞的表哥,户部尚书之子新任的护国将军景默?
看来又是刘承佑的法子,他这次是要利用边塞战乱一次将朝野两大族群一起铲除,一个是苏丞相的地位,另一个恐怕就是这个不受宠的淑妃彦舞家了,她的父亲高居户部尚书之位不知贪了后汉多少税收,景默又是权臣之子,文采出众。
看来刘承佑昏庸是假,势必要除掉苏家和彦家才是真。
“娘娘,您为何叹气啊?”曼若在一旁为印尤裳倒茶,印尤裳没有说话翻着册子,果然今日是淑妃家人探亲的日子,刘承佑早就预料到如今的情况,所以才会故意让印尤裳为后,一面压制皇太后的气焰,另一面让本该为后的淑妃和印尤裳为敌,好让彦家和苏家反目成仇,同时他也完成了对印尤裳的承诺,他最后再坐收渔翁之利,印尤裳猛掐一下自己的手臂,她居然还信什么钟爱问筠一生的鬼话,她怎么现在快要被刘承佑收拾了,才明白这个道理!
“娘娘为何要掐自己?倘若您生气就打奴婢吧?”曼若慌忙跪在印尤裳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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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尤裳品着杯中御赐的茶,清香溢满鼻翼,“同为西湖龙井,为何栖凤宫就是不能和御赐的相比呢?”
“这些东西都打点好了吗?”顺着侍女的一声答复,印尤裳满意地点头朝殿外走去,不过多时便到了这座锦蓝色的殿宇。
“回皇后娘娘,宸妃因孕不适恐无法接见!”
看来问筠一有身孕,殿宇变得更加富丽堂皇的,恐怕下一步就是除去印尤裳了吧,连她殿里这些丫鬟居然也不把印尤裳放在眼里。
“曼若!”印尤裳侧眼喊曼若的名字,曼若莞尔一笑嘴角微微上扬,上前冲那丫鬟便是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皇后娘娘说话?快滚进去汇报你的主子!”
那丫鬟想必也是被吓得不轻,只得畏畏缩缩的跑进殿内,这种心狠的事情菱儿是做不出来的,所以这也是除了菱儿,印尤裳要把曼若留在身边的原因,虽然印尤裳并未把她当做菱儿那样的姐妹,但她却是印尤裳得力的丫鬟。
“请恕宸妃有孕在身无法行礼!”随着一声轻柔的声影,从纱屏后走出的女子一身锦蓝色华服,长长的秀发犹如倾泻的瀑布挽在脑后,唯有眼睛上那条红布条依旧如初,这样一个犹如水墨画中走出的女子,她肯为心爱之人自挖双目,却不知她爱上的是最不该爱的帝王!
曼若正气不过,准备上前被印尤裳一手拦住,“不碍事,宸妃这殿可住的舒适?”
一声冷哼在殿内回荡,她轻轻抚摸了下略微凸起的小腹,“陛下赐的殿当然舒适,只是皇后娘娘怎会有闲情大驾光临问筠的殿?”
印尤裳挥手示意,侍女纷纷推出门外,问筠听到侍女离开的声影,慌忙用手抚摸自己的腹部,“你,你想干什么?”
她本就对印尤裳有敌意,再加上自己身为母亲的敏感更是对印尤裳提防。
“不管你对我是怎么想得,我只是要告诉你,我不想与你为敌!”问筠慢慢摸着周围的椅子坐下,冷笑起来,“你不想与我为敌?你当然不想与我为敌!”
一声怒吼惊得印尤裳顿时愣住,看着她眼上红布条逐渐渗着泪水,抑或是血水,“你,你只想杀我,因为我不配与你为敌!在你眼里我只是个出身低微的瞎子!”
印尤裳不由一惊,原来在皇上忽冷忽热的痛恨与宠爱之中,她竟是如此的自卑,“我问筠虽无权无势,但我从没有想过要和你们三宫六院抢些什么,我,我不过是想要一个自己的结发夫君!”
看着眼前手紧紧握成拳头,指关节发白,紧咬着牙的问筠,印尤裳心也有如滴血般,其实印尤裳也想和刘承训做一世的结发夫妻!
“对不起,问筠,我对这个男人从来都不稀罕,你要你的结发丈夫,我要我的后位,你既然没有让陛下害我,我自当会还你人情,你要知道你的出现让多少大臣和妃子怨恨,多少大臣妃子打算害死你!”
问筠慌忙用手捂着腹部,嘴唇微颤许久才说出话来,“你的意思是说……不少大臣甚至想派人来杀我?是不是因为他们不容许一个契丹瞎子嫁给陛下,更不容许我这样害得陛下不思朝政!”
印尤裳没有说话用默认来表达,这时问筠方才喘了口气,“其实我很恨你,但我不能告诉陛下你害我的事情,因为我向一个人承诺过要保护你!”
向一个人承诺过要保护自己?
谁?
难道是救她的耶律乌金,可是为什么她也不把耶律乌金救她的事情告诉刘承佑呢。
“是谁要你保护我的?”
况且如果没有刘承佑,你又看不到东西要如何保护我?
问筠显然不愿回答印尤裳的话,只是用手轻轻上拉了下险些滑落的红布条,重新盖在眼睛处,“你说要报答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印尤裳慢慢走近她,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她略微后退了下但没有推开印尤裳的手,在印尤裳颤抖的手下那是一个带着心跳幼小的生命,“凭我是刘承训妻子的身份,凭我是耶律嫒晗的干妹妹,凭你对刘承佑和耶律乌金的信任,凭,凭我也曾,也曾是个母亲!”
最后的话印尤裳有些哽咽,难以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