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凄凉别后两应同(1 / 1)
李皇后,真是爱子心切!可惜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对刘承佑造成多大的伤害,他不是帝王之才,再剥夺他的爱只会让他不断厌倦。
不知跑了多久,穿过一片片的红树林,这些林子对于长期生活在深山中藏娇阁的印尤裳再熟悉不过了,被马蹄踏出的曲径的小路可见偶有人来此处。
在一个拐弯处,山谷的低谷的白沙堤岸边扶过杨柳,马身倾斜的角度,印尤裳终于看到了!
“那个就是她了。”顺着耶律乌金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小居,却做工讲究。面朝流水,背对竹林,风吹动湖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湖水对面的竹椅上坐着一个蓝衣女子,锦绣耀眼的蓝,仿若深海般带着无尽的忧伤,乌黑的长发几乎要泼出墨来,她身边站着一个静默的侍女,如同一幅水墨画。
印尤裳和耶律乌金下马,慢步前行,印尤裳确实很期待看看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是耶律公子吧?好像身边还有一位姑娘呢。”她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印尤裳这才发现她白皙吹弹可破的皮肤,姣好的面容,柳条般的细腰,再配上她腰间系着的玉佩,半块青色透明的云雾玉佩,走起路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恰如她的芊芊细步,略带妖娆。
等下,这半块玉佩,印尤裳是不是曾在哪里见过?
慢慢走近,她身上盈盈的清香沁人心脾,给人安详惬意之感,印尤裳轻嗅了下,是荷花摇曳的清香,犹如清水出芙蓉。
忽然印尤裳注意到她眼睛上蒙着的一圈红布条,这个红布条生硬抹杀了这幅画。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过她,翠樽易泣,红萼无言耿相忆,她是不是还在怀念曾携手处,千树压湖水寒碧,又片片吹尽时,却几时能相见呢?
“问筠姑娘,最近感觉如何呢?”
问筠?
虽然耶律乌金告诉过印尤裳,此女子的名字是刘承佑起的,只因他不喜欢那些农家俗气的名字。好一个问筠,聊问筠欢,是不是除了她,没人能让刘承佑真心的笑了。
“谢谢耶律公子关心,民女最近心情还不错,食欲也是大增呢。”
印尤裳倒还真有些奇怪,虽说这女子确实有几分姿色,但也绝不能算是出众,哪怕在所选的秀女中比她面容美丽的也不计其数,怎么二皇子刘承佑怎么会看上她呢。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子,这是令妹印尤裳。”耶律乌金结巴了下,却忍住继续下面的话。
“你好啊,印姑娘,虽然看不到其人,但闻着你身上的独特的胭脂香也知道你定是位美人呢。”
印尤裳不知所措的看着耶律乌金,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印尤裳不知该是如何一种情绪。
“小敏,你最近怎么没有好好照顾问筠姑娘呢?”耶律乌金一脸严肃的斥责。
“回大人,小敏一直都很细心的照料小姐呢。”
“休得胡说,如果好好照顾,那为什么问筠姑娘眼睛上的红布条还带有湿迹呢?”
问筠一听连忙向前踉跄的摸索着来到耶律乌金身边,“莫要怪小敏,都是我不好,总是哭。”
“没眼睛也能哭吗?”刚说出这句话,印尤裳就发现自己犯了大错,大家一片冷寂,“对不起,我其实是……”
“没关系的,没有眼睛应该是不能哭的,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想到他,总是会从眼睛里流出涩涩的液体来,就算小敏给我换了红布可还是会哭湿,这算是哭吗?”
印尤裳一直引以为傲的漂亮眸子,此刻在她的面前仿佛显得那样的暗淡无光。
如果是旁人,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爱这样的女子吗?
答案早已在印尤裳的心底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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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知道二皇子的心上人什么样子了吧?”耶律乌金坐在马上,踏着白沙堤,一深一浅的马蹄印载着印尤裳慢慢的错综复杂,他大概是看出了印尤裳的心情便续续道来。
“三年前的那场和契丹的战役我们苦战了数月,那时十八岁的太子和二皇子远赴沙场,可二皇子身负重伤,一直未能痊愈,在一次的洗劫城池中,刘承佑非要救下一个契丹女子,也就是问筠。”
印尤裳不由一惊,“你说问筠也是契丹人?”
耶律乌金仿佛没有听到印尤裳的话,只是轻轻点头继续道来:“刘承佑一直想把问筠留在身边,但问筠始终不愿意待在敌国军营,非要寻死。在刘承佑的阻拦下她不仅没有死,反而刀子误捅在了刘承佑身上。结果刘承佑新伤旧病复发,很多军医也治不了,可不知道这个问筠从哪里弄来秘方,说是要一双美人眸子做药引方可痊愈。”
印尤裳认真的听着他讲述这些故事,如果一个男人为了自己都可以去死,那这个男人必是值得深爱的,可是为了这个男人活生生挖去自己的双眼,对于一个爱美的女子恐怕太过于残忍了。
“其实她从哪里听来这个秘方我一直奇怪,但长期呆在军营中的生活,除了问筠恐怕没有别的女子了,而她也是为了偿还敌国皇子的救命之恩,便趁着刘承佑病重之时自挖双目做药引,药物确实很有效,不单新伤就连刘承佑的旧病也复愈了。”
“那刘承佑应该不知道她还活着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刘承佑知道呢,他倘若知晓自己心爱的女子挖去双眼给自己当药引,他会做出什么事情都很难说,问筠也不愿意刘承佑看到自己这幅模样,所以我暗中就让小敏去照顾她,让她在山谷中度过余生吧。这些年的折磨,原来热情的刘承佑就变成了这幅风流自暴自弃的样子,他一直没有办法接受别的女子来代替问筠的位置,在他的印象中只有问筠留在悬崖边的一只鞋子,和死无对证的士兵看到问筠跳了下去。”
死无对证?
皇子不能娶民间女子,为了这样的理由,不要说一个死无对证,就是一群死无对证也是必要的手段。
骑在马上的耶律乌金望向远方的神色,眸子里藏着淡淡的忧伤,原来皇族的每个人都有着难以言说的秘密,刘承训有,而刘承佑也有。
如果印尤裳不是印尤裳,如果他不是刘承训,他是不是可以不必送死,那他们能不能像平民一样自由的相爱,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呢,这个尽管只是念头一闪而过,印尤裳也要急忙扼杀掉这样可怕的想法。
“现在刘承佑即将继承大统,如果他知道问筠还活着,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反对娶了她,哪怕放弃帝位吗?”
耶律乌金漠漠地看了印尤裳一眼,“哪怕是放弃帝位!”
印尤裳狠狠的咬了一下嘴唇,如果他放弃了帝位,刘承训已经去世,三皇子还小,四皇子不过刚出生……
“我一直养着问筠,就是为了利用她来挑拨李皇后和刘承佑的关系,现在似乎可以派上用场了。”
印尤裳露出疑惑的表情,“问筠虽为契丹人,但她真能帮咱们吗?”
“帮不帮还不是看咱们的计策!”
印尤裳迟疑的看了一眼马肚下挂着不易察觉的袋子,狠狠的咬了下唇,脚蹬上马,故意挂破袋子一角。“够了,再不回去,小心苏丞相发现了。”印尤裳生硬的打断耶律乌金的话,提起那个二皇子,印尤裳就浑身的不自在,总停留在他那寻花问柳的印象中。
马速飞快,荡起一片尘埃,蓦然回首,马肚下的袋子里洒出细小的荧光粉和尘埃混在一起,荡起又迅而落在地上。
印尤裳嘴角轻笑。
再三权衡这些事情后,印尤裳还是拿起笔研上磨,认真在宣纸上写了起来,用飞鸽给吐谷浑王送去了这封信,可当雪白的鸽子刚脱离印尤裳的手时,印尤裳就试图想要把它抓下来,但它却越飞越远,脱离了印尤裳的控制,印尤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感觉,有些麻木却杂着更多的是悔恨。
印尤裳不该这样不择手段,可是她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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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有人送东西来了!”菱儿慌忙冲进来,印尤裳正对铜镜梳妆。
“谁送来的!”菱儿摇摇头,“不知道,是一个黑衣人说务必交给太子妃,眨眼他就不见了!”
菱儿拿着一个偌大的锦盒,印尤裳心跳加速,手微微颤抖的接过锦盒,却许久不敢打开。
印尤裳猛然掀开锦盒的盖子,锦盒内铺着火红的丝巾,印尤裳瞪大眼睛发不出一声,身旁的丫鬟看到锦盒内部忽然大叫。
锦盒内不是别的,而是一根如玉的纤细手指,血腥早已干了,印尤裳却仿佛还可以嗅到浓烈的血味,心底一阵抽搐险些摔倒,菱儿慌忙扶住印尤裳,只是心不停的痛,也许下一刻就会痛的停止跳动了。
那是一根白皙而细长,指若削葱根的手指。
印尤裳看着眼前精美的丝绢上放着略带血迹的手指,不敢呼吸,生怕会吸到空气中的血腥气息。
印尤裳深吸一口气,免得最近自己昏死过去,印尤裳闭上干涸的眼睛,她忽然合上锦盒,大声对菱儿呵斥道:“ 妆再画得浓些,再浓些!”
她本和母亲舜华不同,而今她偏要浓妆艳抹,尽显华贵气质,略微两三下脸颊便多了几分光彩,苍白被遮掩去,却难掩消瘦凄凉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