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 Chapter 15 云天外，不过一身花好月圆在心头（1（1 / 1）
夜深，半轮皎月。寒冷月色，却如水般温柔。狐鹿姑忽而感到很累很累，莫名的悲伤涌上心头，虚无的看了一眼身后半身没入黑暗的苏达，轻轻吩咐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身后并未传来应诺声，但狐鹿姑知道，苏达已经离开。
他抬头看向高高挂在天上的那一轮明月，苏达说得对。身为一国之君，不可能所有的时候他都能保护得了予晗。周围是危机四伏，从那次的静姝，一直到如今的刺客，即使是法网恢恢，仍旧会是百密一疏。而那疏忽的结果，就是让予晗命丧黄泉。
除非......除非......
让她离开。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只是，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予晗的一颦一笑，早已烙刻在了他的心上。试问，一个人，应该如何割舍自己的心？
阏氏大帐内，烛光摇曳。禁令已经被解除了，莫蕴也可以如同正常人一般，在这硕大的塞北随意闲逛了。她淡淡的盯着烛光，眼里无悲无喜，转身吩咐道：“小桃，这次又失败了么？”
小桃微微低头，眼里呈现出一抹愧色：“奴婢无能。”
“不是你无能。”莫蕴唇角勾出一抹嗜血的笑容，“怕什么，霍予晗能大难不死，但不能保证她必有后福。这一次不行，我们就再等下一次。下一次不行，就再来一次。我就不信，狐鹿姑能天天日日夜夜的守在她身边。就算不能用刀杀了她，我也势必会令她中毒身亡。到那时，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小桃抬起头来，唇角亦是浮动着冷笑的光芒。她上前灭掉一盏烛火，轻轻道：“夜已深，阏氏早些休息吧，别着了凉才好。至于霍予晗的事情，奴婢会派人去安排的，您尽管放心好了。”
莫蕴满意的点了点头，低头看着自己手指，眼里辨不出什么情绪。良久，她才缓缓开口道：“对了，听说兄长前不久成婚了，倒还没来得及贺喜他。这次娶的是谁？”
小桃低头应道：“是莫依小姐。莫祁大人也就不久前才成的婚，阏氏也不用感到愧疚。毕竟，这也是情有可原的。若是阏氏想要送去贺礼，吩咐奴婢去做就是了，您不用担心。”
“贺礼？”莫蕴撸着头发，展颜一笑，乌发素颜，仍是不可多得的人间丽色：“所有人都知道我素来与莫依不和。也罢，她终究是莫青的亲生女儿，人家是嫡女，我们不过才是一个小小庶女，兄长能娶到她，也算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对么？”
小桃微微怔忪，轻轻唤道：“小姐......”
“我没事。”莫蕴猛然打断了她的话，转头看向窗外，“医官给霍予晗开的方子，给我看看。”
小桃递过去一纸素笺，莫蕴随手打开，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满意的勾起唇角道：“很好。你告诉他，这次霍予晗的事情要是办成了，他就是我莫族大大的功臣，回头，也一定会让族长赏赐他的。”
小桃含笑点了点头，转身退了出去。黑暗中，莫蕴死死的盯着那张药方，仿佛要将它凭空剜出两个大洞。霍予晗，你既然那么有本事，先是勾引了壶衍鞮，又是得到了狐鹿姑的心。这一次，你就算有这十八般武艺，也在劫难逃。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安生。
第二天清晨，予晗斜倚在榻上，听着帐外鸟儿啁啾的鸣声，只觉心神莫名的舒畅。
渊儿小步来到予晗的身边，捧上手里刚刚熬好的药材，轻轻道：“姑娘也别发愣了，身体要紧。还是将这碗药先喝了吧，奴婢去为您拿一件衣服披着，可别着凉了。”
予晗闻了闻渊儿手里的药，不禁皱眉道：“这是什么药，为何这样难闻。这是医官开好的方子么？”
渊儿一愣，颔首道：“是。这些都是严格按照医官给的方子熬制的，姑娘把它喝了吧，毕竟良药苦口，若是不服用苦涩的药材，只怕这身上的伤也不容易那么快的好啊。”
予晗摇头道：“不了，我忽然觉得没有胃口，你还是偷偷把它拿出去倒掉吧。”
渊儿还想再劝，却见予晗已经闭上了双眼，无奈只得答应。她端着药正想离开，却听予晗疲惫却沙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单于现在在哪里？”
她微微一愣，许多话即使想要憋在心中，却也耐不住予晗的追问，硬着头皮回答道：“回姑娘的话，单于......单于他......他现在正在阏氏那里。单于自从下了朝，就，就没有来看过姑娘......”
渊儿清楚的感觉到予晗似乎倏地僵硬了，她诧异的看着渊儿，似乎想要努力从她的眼里看出一丝丝说谎的神色。令她失望的是，渊儿眼里只有愧疚，还有令她痛彻心扉的认真与同情。心口似乎忽然揪紧了，她想要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哭出来，不要流眼泪，却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姑娘，姑娘，您没事吧，姑娘！”渊儿见状，急忙将手中的药碗放在一边，上前来紧张的扶住予晗，难掩眉梢中的焦急。却见予晗满面苍白，唇角挂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鲜血，不由得手指微微颤抖。
予晗勉强露出一抹笑容：“我......没事的。老毛病了，你也不必大惊小怪，将那药倒了，去拿些檀香来吧。”
“姑娘......”
渊儿还想说话，却被予晗猛地打断。她疲惫的倚靠在身后的榻上，声音里也尽是沙哑：“如此......你便告诉单于，就说，就说......我......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相濡以沫，举案......”
她忽然不说下去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渊儿被她一说的哭了出来，连忙上前扶住予晗，哭道：“姑娘，姑娘，您莫要再说了。奴婢去请单于，奴婢这就去请......”
“不许请！”予晗冷冷的看着她，眼里无悲无喜，轻轻地摇头重复道：“听到我的话了吗？不许去请单于。渊儿，将这药倒了，去拿些檀香点上！你放心，点上了檀香，我就没事了。”
在予晗的再三重复下，渊儿迫不得已的退了出去。她一点点的看着予晗那怔忪，苍白的面容消失在视野里，只觉得心口好疼，好疼。
予晗愣怔的看着面前的那一方铜镜，还有身边狐鹿姑送给她的那一方玉佩，只觉两眼空空，面前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她再三告诉，安慰自己，这仅仅是一次，狐鹿姑是一个好人，莫蕴方才被放出来，即使作为一国国君，这基本的客套礼仪，他该是做到的。
可是，尽管这么安慰自己，予晗却还是感到了一抹虚无。在心里，她却在不断的询问自己，真的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昔日的那些诺言，真的存在么，那昔日曾说过的“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真的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而改变么？
难道还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狐鹿姑，我希望你不要做那薄幸锦衣郎，当初是你说过的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也是你说过的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你......
但愿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