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只应碧落重相见(5)(1 / 1)
残灯无焰影幢幢,昏暗的大帐内,一素衣女子嘴角挂着冷笑,淡淡的看着面前碗中的水映衬着的自己的影子。本事天生丽质难自弃,她的面上却偏偏挂着一抹狰狞,眼眸灿若星辰,呈现出看透人心的冷漠。
帐外忽而传来脚步声,短小而急促。女子面上勾起一抹冷漠的笑容,如万年不化的寒冰,淡淡的看向帐门的方向。
良久,小桃试探性的走了进来,见到女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轻声道:“奴婢参见阏氏娘娘。阏氏娘娘万安。”
女子正是莫蕴,如今的阏氏娘娘,匈奴单于狐鹿姑的阏氏。她本是不爱狐鹿姑,却为了报复予晗才委曲求全嫁给了他。狐鹿姑却因为莫蕴的此举动对她恨之入骨,更在那日被予晗撞破之后命人将莫蕴软禁在阏氏的大帐内,但这丝毫没有阻挡莫蕴的疯狂。
莫蕴唇角勾起冷漠一笑,眉眼间没有丝毫温度:“怎么样,事情都办妥了么?”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桃嘴角亦是勾起起义的笑容,淡淡道:“到时候,我们只可坐收渔翁之利便是。静姝为了救她的父亲,而将霍予晗推下了悬崖,却在返回的途中,被我们暗杀了。”
莫蕴满意的点了点头,眸中凶光乍现:“霍予晗真是自不量力,还想要跟我斗——她做梦!即使是霍去病的妹妹又如何?这里是塞北,不是那任由她霍家大小姐呼风唤雨的长安。她抢走了壶衍鞮,令我嫁给这狐鹿姑,也应该付出双倍的代价。”
小桃应声,嘴角亦是勾起诡异的笑容,极度的冷漠,与这灿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样的冷漠。
莫蕴本设想着予晗从那样的地方摔下去,即使没有摔死,也势必会被那深潭淹死。可她哪里想到,予晗在空中耍了些小计俩,这才抱住了一条命。在树林上方坠下,总比在水潭上面坠下要好太多了。
鼻尖隐隐传来松香的味道,即使诱人,却蕴含着深切的禅心。予晗勉强爬了起来,仍旧感到全身酸痛无力,还尚且残存着一丝意识,也是如此的难受。
她现在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陌生的苍白,陌生的可怕。予晗躺在榻上,那榻上居然放着寒冰,在这炎炎夏日是那么的不协调。更有甚者,窗子居然是没有糊纸的,看着极没有安全感,是如此的陌生。窗边似有一个炉子,正袅袅的吐着青烟,不由得感到一抹适于野情惬般许久都没有的清爽。
“你醒了。”
一个沧桑的声音出其不意的传入予晗的耳朵,是那样的陌生,予晗在印象中没有遇到过这人。她勉强抬起头来,却在隐约的光线中看到了那个两颊胡须,满目皆是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者。
见予晗盯着自己似在细细考量,老者并不恼,只是将手中的药碗递过,缓缓道:“姑娘方才受了惊吓,又伤势不轻,这是疗伤药,姑娘趁热喝了吧。”
予晗只是瞥了那药碗一眼,并不接。在这等荒山野岭,竟会有人居住,实在是令她费解。在长安城见惯了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许多事情,她不得不防。更何况莫蕴若是担心她没有死,再派人来鸠杀她,那这次恐怕是逃不过了。
老者见她不动,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随手从予晗的头上拔下一只素银簪子,在那药碗中轻轻搅拌了下,再度拿起来时,银簪子仍旧是原本的模样,丝毫没有变黑。
这算是示意她,这其中并没有毒么?
予晗忽然展颜一笑,接过老者手中的药碗,轻轻道谢了一声,便毫无顾忌的将其中的药汤一饮而尽。那药汤实在是很苦,但是她从小便见惯了各种各样的苦药材,哪里会在意这些,便很快的喝了个精光。
老者只是缕着胡须,笑而不语。良久,见予晗喝完,才缓缓开口道:“老夫名曰昆雅子,不过是道家人还俗罢了,姑娘不必见怪。”
予晗礼貌的回以一礼:“予晗多谢昆雅子前辈相救。若是没有前辈,恐怕予晗如今早已被弃尸野外,毫无生还的可能......咳咳咳......”予晗本来就有咳嗽的病根,如今从上面摔了下来,狐鹿姑为她精心调理好的病根再度复发,便一时咳得停不下来了。
昆雅子似乎是医者,只轻轻用手点了下予晗的风池穴,她便感到好了许多,逐渐脉息平稳了下来,再度向老人道谢。
“姑娘自是不必客气。”昆雅子摆手,满目皆是映澈着清澈的禅心,早就没有了半分红尘中人的样貌,更似是看破红尘:“这座山名曰玉山。极为偏僻,老夫在这儿隐居了数十年皆没有人打扰,也不曾看到过有人从上坠下,姑娘这是......”
予晗眸中划过一丝黯然,心底只感到千万般情绪涌动,一时间,只得张口冷冷道:“我......我信错了人。”
昆雅子闻言,并不急着回答,只是眸中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情绪。
沉默了许久许久,予晗忽然抬头道:“敢问昆雅子老前辈,这附近的山谷可有出去的路途?予晗只怕,只怕......若是失踪久了,有的人会心急。”
“信错了人?”
“并不是他们。”予晗微微摇头,双眸却影藏不住浓浓的渴望与哀求:“前辈的大恩大德,来日滴水之恩予晗必当涌泉相报。只是......即使有些人背叛了我,但我还是不想让另外的人担心的,烦请前辈......”
昆雅子忽然打断了她的话,答非所问道:“予晗姑娘心中似乎有心结,导致你气血不通,终日惆怅,这样下去,迟早会折寿早衰。老夫不才,却也曾是玄真观的观主,不妨让老夫为姑娘排解一试?”
予晗眉眼间似有犹豫,但心中的重重心病令她尤为想要向他人倾吐隐藏在心底的某些事情,略微踌躇,终于点头道:“有劳。”
昆雅子点头道好,伸手拉起予晗,淡淡道:“测算之人必定要心平气和,心中毫无杂念,方可成事。这室内光线太暗,请姑娘随老夫到山谷中一会,也可便于谈话,老夫也才可以测得更准些。”
予晗抿了抿唇,点头道好。
他们这厢追求心平气和,在山谷中丝毫无人打扰。而另一厢却是风起云涌,更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格外的可怖。
狐鹿姑坐于单于大位之上,眼眸里没有丝毫的暖意,尽是冻死人的冰冷,冷冷的扫向下方的苏达,冷声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予晗......和静姝在出外游玩时遭歹人袭击,尸骨荡然无存?”
表面冷漠,狐鹿姑的声音在颤抖。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予晗如此福大命大,就是落到了莫祁这等恨他入骨的莫族之人都可安然无恙的回来,怎会与静姝双双丧命于玉山?
他不相信,他真的不相信。
“单于,臣下说的句句属实,万不敢有任何欺瞒。”苏达拼命的磕头,即使他预感到了单于的冷漠与心悸,却也必须说下去。
“啪”的一声,狐鹿姑手中的杯盏悄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