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送别离（2）（1 / 1）
就这般在洛水上漂泊，已经过了一天。
那药力是维持三天的，三天已过，予晗自然是醒来了。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果真是在小舟上，不禁格外的惊喜。再环视四周，皆是秀美如画的美丽山水，钟灵毓秀的山水踏着人间四月天的芳菲美景，自由自在的在她的眼前摇曳。
“醒了？”一个男子淡淡的声音传来，忽然点醒了予晗。她猛地站起身来，却看到一身便衣的霍去病正立在船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玩味，“这个药可真是个好东西呢，果真时间掐的恰到好处。”
予晗第一个念头是惊愕，第二个念头便是拔剑。她飞速的从剑鞘里抽出长剑，寒光闪闪的利剑对准了对面白衣翩翩宛若天上谪仙的霍去病。
剑花翻飞，霍去病只用腰带中短匕便克制住了予晗长剑的攻势。一翻一挑，转眼间清脆的触地声传来，予晗长剑已经翻滚入水中，隐入涟涟波光之中，一时间竟在也是寻不得了。她冷冷的看着霍去病，冷笑道：“怎么，你特地跟过来是为了杀了我？那就杀吧，我就在这儿。”
看着予晗那一副生人勿进的表情，霍去病只感到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终究还是克制住了心底翻涌的悲伤，静静地看向她，“予晗，在你去塞北之前，记得我还在随雨轩怀疑你么？现在大哥向你道歉，是我错了。”
予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霍去病愣住了，他从未看见过予晗如此冷漠的表情。她对于他，似乎是形同陌路，哪里还有半分兄妹情分呢？她也许不把他当大哥，但他还是愿意一直有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的，他不愿失去她。
予晗冷冷的看着霍去病，说话的声音似乎每一个语句都滴着鲜血，冷声道：“大哥！从你设计要杀死合欢的那一刻起，你就不把我当兄妹了！是你先不仁在先，也不要怪予晗不义，予晗从来都不会主动害人，可是是你，逼着予晗杀了青萝。”
“青萝是你杀的？”霍去病眼光里终于闪过一抹明了，淡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有长进。自从你知道了青萝身世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幕后指使她杀掉合欢的人，就是我。”
予晗恨恨的咬了咬牙：“我早就知道，你不把我真心当做兄妹！霍去病，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是么？你千算万算，算到了什么？是皇位，还是丞相之位？”
霍去病眼神忽然变了，无比复杂的看着予晗，其中包含了深深的无奈之色，叹气道：“予晗，你就真的那么恨我么？霍夫人毒害母亲的这件事牵扯太大了，你若是知道对你只是有害而无益。你懂吗，我压根不想让你牵涉其中。”
“不需要！”予晗冷笑的看着他，目光含着浓浓的嘲讽：“大哥，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的计划？你怎么就笃定一定是合欢告诉我这件事的？难道我就真的那么笨，一定要别人告诉我我才可以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予晗.....”霍去病开口，却猛地被予晗打断。
她深吸一口气，眉眼里含着浓浓的绝望，摆了摆手，似乎像是驱赶一只苍蝇：“罢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是阴阳玉佩，阴佩在我这儿，阳佩还请你交给二哥。传给下一代，以便日后相认。至于你......”她话锋一转，“我再也不想见到。”
远处忽然传来呼喊声，一只带有船舱的小船慢慢驶近。
予晗惊喜的抬起头来，那个立在船头的娇俏身影，可不正是渊儿？她也看到了予晗，含笑向她挥了挥手，却见到了立在予晗身边的霍去病，眉眼瞬间冷凝，一干人等都是摆开了迎战架势，似乎打算殊死一搏，将予晗救走。
船慢慢驶进，眼看着予晗跳到另一艘船上，霍去病却没有阻拦，淡淡道：“你交给我的东西，我自然会交给光弟。予晗，人生苦短，只愿你能找到自己最终的归宿。你放心吧，这件事我只会告诉光弟，其余的人，我都会保密。”
予晗含笑点点头：“多谢。”
霍去病再行挽留，却见那小舟已经行远了，一席蓝衣立于船头，予晗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眸正紧紧的盯着他，一时间辨不明情绪。
予晗看着霍去病盯着自己慢慢行远，只觉心中不忍，大叫道：“霍去病！”
霍去病惊讶的会转过身，看到予晗正看着自己，眉眼里含着太多的神色。
却听予晗大叫道：“我不会忘记合欢的！”
霍去病的心瞬间被抽紧了，紧张的等待着她说下一句话。也许许多年后，想到这件事，他也会觉得当初杀掉合欢简直是一个错误。因为由于这个，他和予晗愈行愈远了。
予晗见他愣住，放大了声音喊道：“每次我一想到你，我就会想到你怀疑我，你毒打合欢还有杀害合欢的情景！霍去病，我会把你忘了的，我要带着合欢的灵魂走遍万水千山，再也不要回来......”
霍去病静静的听着，表面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妹妹，他成天打仗的生活才多了几分乐趣。她是他舌尖的百味，是他悲伤时的疗伤药，如今，杀死合欢的那件事她是忘不了了，可是没有想到，她的遗忘就是从他开始。
他一辈子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即使是对于刘彻，也从来没有。可是因为这个妹妹，他一而再再而三小心的呵护她，最终却还是伤害到了她，并且是遍体鳞伤。
远处，歌声缓缓响起，仔细一听，那歌词竟是如此的熟悉：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
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人生难的是欢聚，
唯有别离多。
长亭外，古道边；
芳草碧连天；
问君此去几时来，
来时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壶浊酒尽余欢，
今宵别梦寒。
听予晗唱过它，《送别》，便以《送别》终结这长安的所有记忆，霍光，霍夫人，合欢，青萝，还有......他。
霍去病立在那一叶扁舟之上，水波依旧泛着涟漪，却是那么的无悔。不尽长江滚滚来，此予晗一去，终究不会再复还，她们，也在没有相见之期。她是那么的渴望自由，不如也便借着这个机会，还她一份自由，还她一片广阔的天地，永远不再是金笼里的鸟儿，即使豪华却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终究还是杜鹃啼血猿哀鸣，十一年前梦一场。
他抬头，却看到那抹蓝色身影立在薄雾之中，飘向万水千山。她毫无留恋的向他，这个大哥挥了挥手，便转身走向了船头，立在渊儿身边。一蓝一黄的身影迎风而立，也成了这破晓之际最美丽的风景。
手中的阳形佩静静的蛰伏着，温润如玉恍若刀割。即使后悔，亦没有什么用处了。人已去，楼已空，后悔，也不可能将她唤回来了。他作为兄长，只能守候着予晗，默默的祈祷着她能找到一块好的去处，安居乐业。
霍去病看着她离去，只能听到蔼蔼雾气中自己拼命喊出来的话语。
“予——晗——”
再会，天涯。
（第一卷思无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