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一曲惊鸿动长安（1 / 1）

予晗正怅惘时，忽然听到背后的歌舞声已经结束。她暗暗感叹时间过得飞快，一面从栏杆上下来。

脚刚接触到地面，就看到了一双看不见情绪的黑眸。予晗心中一惊，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身子移到栏杆上，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霍光。

霍光似笑非笑的看着予晗，眼里闪过一道戏谑和悲哀的光芒，淡笑着问道：“怎么？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这就害怕了？”

“哪有，我哪里害怕了。”予晗直起身来，嘴硬道：“二哥你突然出现在神明台做什么？难道大宴结束了？我以为你也会在那里挑几个才女佳人的往霍府里领呢。别人都其乐融融，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霍光伸手敲响她的脑袋，不答反问：“还要问你呢。你为何不回去？”

予晗哼笑一声，转身看着面前民间灯会的花好月圆，一字一顿的说道：“大殿的空气太闷，我出来散散心。大哥一定是那些舞姬的重心吧？有那个舞女开的先例，他霍去病今日可一定是无比抢手哦。”

霍光也随着她笑起来，渐渐地笑声和缓下去，变成了沉寂的容颜。一双黑眸也变得深不见底，再度开口时俨然换了一个语气：“予晗，你说实话，你到底还瞒了我和你大哥多少事情？还有多少是我们不知道的？”

“二哥说什么，我听不懂。”予晗袖口中的手渐渐握拳，凉风习习，将她身上的斗篷吹得窸窣，随风飘扬。乌发轻轻覆上那美丽的容颜，即使是人间绝美的脸庞仍然带着几分稚嫩与清冷。

霍光是何等聪明，哪里是予晗糊弄的过去的？

他上前一步，冷声道：“你可知，今日的那曲《采芑》，让陛下看上了你？我自知你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可那《采芑》你是什么时候学的？还有那日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说出到底干什么去了，又有什么事？你说出来的话，我和你大哥会尽全力帮助你化解此次的危机，也让陛下彻底死了这条心。”

予晗幽幽叹息一声，不语。

她却是抬头看向漫天的星斗，从斗篷中伸出玉手，指向那一颗星：“二哥可知，天空最亮的星是北极星，它可以照耀大地，并且为迷路的人们指路。可是北极星也有迷惘的时候，它也会有被云层遮住的日子，不可能十全十美。又好似太阳，就算光芒万丈，也同样会被云层遮护那金色的光芒。生物万象，更何况是人？”

霍光满脸狐疑的望向她：“你真的想入宫为妃？”

“陛下此意，你我都一清二楚。但究竟是什么日子来，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就算是天子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不是天底下所有的人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而我能做的，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予晗望着自己最敬爱的二哥，忽然格格的笑起来。笑声如银铃，在风中传播开去，却带着一抹无法抗拒与忽视的悲凉。眼里空无一物，只是迷惘。

霍光也同样凝视着予晗：“怎么了？”

“没什么。”予晗转身走下台阶，脚步虚浮，好似一个不稳就会摔倒，“不过是害怕以后再也不能这般开心的笑罢了。”

话语随着她的人，消失隐没在未央宫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予晗回到宣室殿时，歌舞已经结束。众大臣都互相敬酒，赞美声欢笑声连成一片，气氛好不融洽。

刘彻正与卫皇后与霍去病敬酒，刘彻脸上始终维持着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抬眸一笑天下尽在掌握。卫皇后望着自己的侄子，脸上的笑容很慈祥，是一个长辈看晚辈时的笑容，几分真几分假。

予晗从后面进殿，尽量保证不被人发现，却还是被刘彻低头看到。

目光如剑，逼得人不敢直视。这就是天家，即使是中年时也依然是宝刀未老，充满了征服少数蛮夷地区的雄心与野心，不惜动用国库大笔财富。

刘彻在对上予晗的目光时，抬眸一笑，眼里的深潭倒映着手里酒杯中的酒水。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众位爱卿，可还记得霍姑娘所作之舞？”

刘彻的声音不大，却在大殿里传的很远，极具威严。许多百官都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

而这一边，女眷这一席，刘彻这一句话顿时引来了众女对于予晗的妒忌。

“当然。霍姑娘所作之舞，乃世间绝美。堪比当年戚夫人为汉高祖所作《折腰舞》。”不知是谁的声音，从席上响起，所到之处不约而同响起一阵应和声。

予晗望着那人，眼里闪过一丝警觉。

刘彻笑道：“爱卿言之有理。细若柳叶，舞若惊鸿，的确是好舞。霍氏身姿翩翩，乃世间绝美，人间再难得几回闻。不如就赐名《惊鸿舞》吧。这琉璃佩就给你，也算是留作一个纪念，这么好的舞蹈可别荒废了。”

百官迎合的笑起来。

予晗离席叩头谢恩，“臣女多谢陛下赏赐。”一个宦官端上一个大红织锦覆盖的紫檀木做得香盘，揭了盖子里面顿时射出一道华光，震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紫檀木盘里，平放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琉璃佩。琉璃晶莹，呈现出难得一见的好似羊脂玉似的莹白色，格外的美丽。白种偏黄，倒是有一种象牙的质感。乍一看，好似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牌。琉璃削的工整，上面有两个形体优美的小篆：惊鸿。琉璃雕刻成水滴状，精致小巧。水滴从上到下以莲花的图案做背景，莲花含苞待放，娇艳欲滴，雕刻的栩栩如生，衬托出了惊鸿的圣洁。在烛光的反射下，琉璃映照着大殿内的繁华，却不显俗气，美不胜收。那本身发出的华光，就算是予晗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小心的取出琉璃佩，琉璃下系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予晗抬头再度看向刘彻，眼眸平静无波。

再度叩首，谢恩。

烛光，摇曳映照出了心。

由于予晗今日的创举，不多时予晗跳出《惊鸿舞》的消息不胫而走，予晗成为名动长安的一个传奇，而《惊鸿舞》也随着龟兹国王子传到了龟兹、匈奴、乌孙等少数民族。一时间，《采芑》的曲子在民间广为流传，各大歌舞坊都用这个舞与箫曲招待贵客，《惊鸿舞》已经成为了女子跳舞是否好的一个标准。直至汉成帝时，《惊鸿舞》依然百盛不衰，也成为了长安城的一种时尚。

细若柳叶，舞若惊鸿。这是刘彻亲口所说，不仅成了惊鸿舞的评价标准，也随着惊鸿舞的流行一直流传到千秋万代。

还有，予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