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临（大修）（1 / 1）

西门吹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而他睁开眼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自己的剑。

所幸他的剑还在身边。

但西门吹雪眉间聚起的冷厉之色并没有随之而散。

因为摆在他身边的这把剑并不是他的乌鞘剑。

它或许很像，但也仅仅是很像罢了。

像的不仅是剑，还有他身上穿的衣服。

一样的白衣无尘，一样的古朴款式，简直像是同一个人所缝制的。

然而这件也不是他方才所穿的那件。

他随即起身观察四周的陈设，然后发现这不过是个普通的民居。

可谁都知道一个昏迷的人是不可能自己从一个山洞走到民居的。

所以他的剑很适时地出了鞘。

剑通常都是他最好的朋友，但现在这把剑也可以是最好的镜子。

可这个镜子里的面容却让西门吹雪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神色有异，是因为这张面容让人无比熟悉的同时，又让人觉得无比陌生。

说它陌生，是因为这张脸绝不是西门吹雪的脸。

说它熟悉，却是当人们看着这张脸时，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西门吹雪。

一个高明的医者的确是可以让人拥有一张新的面孔。

西门吹雪自己就是最高明的医者，所以自然也清楚这个道理。

可清楚并不代表接受。

在接受这个事实之前，他先盯住了自己的一双手。

不单剑和衣服不是他的，就连这双手也不是他的手。

他的手指比这双手的手指修长得多。

他的掌纹也比这双手的要细密得多。

再高明的医者也不能改变人的手掌骨骼和掌纹。

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改变他的骨骼与掌纹的，就只有传说中的鬼神。

然而即便是是鬼神也不必设下如此荒诞的幻境。

西门吹雪一向不信鬼神。

他现在仍旧不愿相信。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

或许赵容死前说的那些话，并不都是疯话。

察觉到门外有旁人的气息之后，西门吹雪也不动脚步，只静静看着房门。

来人的轻功并不高明，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步有多重。

门终于被人推开，来的却是位西门吹雪从未见过的人。

他甚少见人，而见过的人之中很多都已死在他的剑下。

来人长得颇为俊俏，一身道衣仿佛是武当派弟子的装束。

他笑起来的时候便像是春风拂面，柳枝摇摆，让人一看就忍不住生出好感来。

他一见西门吹雪，便微笑道：“叶孤鸿，你身上好像有份杀气。”

听到那个名字之后，西门吹雪的瞳孔骤然缩紧。

叶孤鸿这个名字仿佛在一瞬间唤起了他遥远的记忆。

幽灵山庄的事情解决以后，陆小凤曾经到他的万梅山庄讨些酒喝，顺便说了些他这次遇到的人与事，叶孤鸿就是其中之一。

西门吹雪并不是一个喜欢听人说废话的人。

可是他遇到陆小凤的时候，总会变成一个很好的听众。

而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他成功地把陆小凤讲过的话都记了下来。

陌生的男人似乎有些无奈地说道：“年轻人有锐气是好事，但你不该把这份锐气对着自己的师兄。”

西门吹雪道：“师兄？”

男人无奈道：“你不会连自己的师兄邱纯音都不认得了吧？”

西门吹雪却没有说话。

面对这种诡异无比的情况，他仿佛变得连一句话都不想说，一个字都懒得吐出来。

邱纯音道：“即便你想像西门吹雪那样，也不必六亲不认。”

西门吹雪冷笑道：“你见过西门吹雪？”

他一向很少笑，即便是笑了，也是带着几分讥讽意味的笑。

邱纯音叹道：“我只远远地瞧上过一眼。像他那样的人，你只需见上一面，就永远都忘不掉了。”

在这江湖上擅长说假话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但即便要说假话，这些人一般都会把自己的谎言包装得动听无比。

而没有任何一个聪明人会说一个一听就会被揭穿的谎言。

能说出这种谎言的，通常不是个疯子，就是个傻子。

可邱纯音看起来既不像是个疯子，也不像是个傻子。

他看上去实在正常得很，正常得显得有些诡异。

邱纯音继续微笑道：“你的话好像比平时还要少些。”

西门吹雪淡淡道：“而你的话似乎有点多。”

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他倒是不介意对方再多说点话。

邱纯音似乎恍然大悟道：“我好像明白什么了。”

西门吹雪道：“明白什么？”

邱纯音踌躇再三，还是说道：“西门吹雪即将迎娶江南刘家的四公子，你必是伤感不已。我若是你，也不会想同任何人说话。”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是平常自然，平常得看不出一点造作的模样。

他仿佛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说了怎样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但这个男人很快便发现，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前的白衣剑客的眼神在瞬间冷了下来。

这几乎是一种看待死人的目光。

而他从未见过叶孤鸿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邱纯音苦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就好像我刚刚打了你一拳。”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说出了一个事实。

似乎是回应着他的疑惑似的，西门吹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