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再见（1 / 1）
接下来的事情就比较好办了，春迟的那颗子弹精准的擦着千波的脚筋边缘划过，刚刚好的位置，让他暂时失去了灵活的行动能力又不会真的造成终身残疾。
不过这是狡啮第一次真正见到春迟伤人，还是如此精准老道的漂亮手法。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帮千波包扎好后，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别怕。”他轻声说，富有磁性的低沉声音里仿若带着可以包容体谅她所有不堪所有过错的致命温柔。
春迟怔怔的看着自己只因此一言就重新平静下来的手，什么都没说，只是精神一个恍惚之后，她终于拿定了主意——或许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再这样相处下去实在是太过于奇怪了，早些分开，才是真正对两个人都好的最佳选择。
她就那么站在最后看着他们打开了那扇门——惨白的白炽灯，空旷的房屋，简陋的水泥地面，室内的一切就如扇岛的存在一样，既普通又破败。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亮着灯，身为主人的藤间却并不在这里。
然而位于房间角落里的那个装满了药液的巨大水槽却让春迟打心底里松了口气，太好了，找到了关键的证物，慎也不会因此被处分了。有了这个，哪怕马上逮捕藤间都没问题了。
这真是太好了。
“呐，慎也、佐佐山先生，我这就要离开了。”刚刚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来的少女对正忙于取样的两位刑警发出声音，仿若在讨论中午要吃什么东西一样，语气平和而自然，“我得去找我哥哥了。”
“对不起啊，果然还是不能把他交给法律制裁呢。”少女满脸歉意很为难似的微笑着，“不过请放心吧，我很厉害的，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做什么了。”
说着，她深深的看了狡啮一眼，拎起（……）从被枪击中起就莫名沉默的千波转身离开。
狡啮一愣之后起身就追，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可是身体在大脑发出指令前就已经擅自行动了。
然而，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的春迟怎么可能被他追上，还是那句话，只要她不想，就没人能抓住她。
三拐两拐就转到了其他通道中，然后就那样面色平静的望着狡啮在自己面前的路口跑错方向，身影在黑暗中渐渐远去。
她很专注的凝视着他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什么，才轻声开口——
“慎也……再……见，”
女性柔美的呢喃还未在空气中发出声响，就已经被周遭的黑暗所吞没，只留下如夜色般浓重的静寂与决绝——“再也……不见。”
郑重的告别之后，春迟让千波带自己去了槙岛的巢穴，那是一片与这片魔性腐烂土地完全不同的，有着极为明显槙岛风格的干净宅邸。
古典、奢华、精雕细琢，即使深处地下，它竟然还拥有一片生机勃勃争芳吐艳的绿色花园。
——哥哥在生活细节上，是从来都精益求精、养尊处优的。
春迟苦笑一下，将千波打晕之后仔细的安置在客厅的沙发后面，虽然无法使用神术，但此时无人，倒也可以试着用一下她烂到底的治愈魔术稍加治疗，毕竟无论如何，不管千波曾经做了什么，已经对周防保证说不再为难自己杀人的春迟不觉得自己有收走他性命的权利。
忙好这些之后，春迟就开始在宅邸里布置起来：身体与地脉同调、绘制魔法阵图、隐去自己和千波的踪迹气息……
是的，她在为狩猎自己哥哥做准备。
虽然春迟按照战斗力来说，是属于即使在神明也是战斗机中的轰炸机的逆天类型，这个世界的任何人类与她相比都是战五渣。
但是，春迟太明白自己的弱点了——她可是看到哥哥就无法正常思考，只要听到他命令就会情不自禁服从的情感上的绝对弱者。
她不能奢望自己能够说服哥哥，毕竟如果真的谈起话来，凭借槙岛蛊惑、煽动能力满级的究极话术，最终是什么结果还真说不好。
所以果然还是……趁着自己此时决心勇气尚在，什么都不要说，直接打晕带走比较好。至于哥哥曾经说过的，基于自己意志的选择才有价值什么的，也只能暂时对不起了。
于是当不慎迈入自己家门的槙岛，再次拥有意识时，他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了。（……）
让我们为春迟妹纸继【跟踪达人】、【越狱专家】等丧病称号之后，再次达成【绑架高手】的至高荣誉热烈鼓掌！
浅草黄的榻榻米，纸质拉门，苍白到空旷的墙壁上，只悬挂了一副大大的静字，位于静字之下的，则是端放在置物架中长长的一柄太刀。
——是一间相当传统的和室，古典、庄重、肃杀，且……古董。
主人家不是崇尚武道，就是真正的一名武士，虽然在这个时代做出这种猜测似乎有点离谱，不过这点从遗留在这房间里的战意也就是杀气能轻易看的出来。
槙岛圣护向来拥有知微见著的超绝观察能力，只瞥一眼这卧室的摆设风格，就看透了室主的内心。
虽然对这等奇葩人物是如何在西比拉之下生存的很感兴趣，不过，首先摆放在他心头的问题果然还是——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到底是什么人绑架了他？是怎么绑架的？又为什么不限制他的自由？
一系列的问题，让刚刚开了新地图正值探索期的槙岛教父忙于收集情报，而此时，绑架他的凶手其实距他只有一墙之隔。
春迟正在和土方十四郎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迟的穿越是以她十二宫（容我羞耻的先咳一下，每次打这个词时总觉得耻度甚高啊！）的思念之线作为线索的，是以每次她穿越之后的着陆点基本都是在黄泉斗士（……）周围。
于是这次难得人品爆发穿对了世界的她，界门却开在了土方的床褥上空……
彼时刚刚恢复记忆不久、已知自己失去挚爱、罹患重度失眠症的真选组副长，正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静坐沉思呢。
然后听到异响一抬头，就看到了从一道黑色混乱之门中凭空走出的妹纸，以及她手上拎着的银发青年。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语，一人默默躺尸（← ←）。
对视了一会儿之后还是人设上拥有怕鬼设定的土方先开口——真正对一个人的感情到了极致，或许就连她现在是自己曾经惧怕之物这样的事实也顾不上许多了……
“春迟……”他低唤，微带颤抖的沙哑声音在空气里漾开些许悲伤的余波，“是你吗？”
“……”春迟愣在原地，连手上的槙岛掉下去了（……）都没有察觉，虽然、虽然知道自己总有一天能看到他，可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
原来自己，是真的能再见到他啊，心里忍不住就这么想。
“是我呢。”就像曾经千百次发生过的那样自然而然的温柔回答。
然后视线下滑时才发现到自己的哥哥落在地上的摆放形状不对（……），春迟的眼神漂移一下，赶紧走下地来将他摆好（……）。
考虑到哥哥现在睡的正熟（……），春迟就叫土方去室外说话。
午夜的真选组屯所，月明星稀、万籁俱寂，此时正是寒冬，庭院中的树木树叶早已掉光，光秃秃的枝桠直指天空，让人的心都变得有些萧瑟起来。
两人就那样站在廊下，并排看向天空。
“你在……那边……还好么？”对着月亮踟蹰了很久，土方终于语气艰难的问出了这句话。
春迟：“……”——本来还觉得多年不见，十四居然已经恢复了记忆，心中不免觉得很悲伤很怀念很惆怅，可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却又有点想笑怎么破？
不过，笑意终究只是一闪即过，短暂的欢乐之后，忽然觉得就这样被十四误解也没什么不好，不不不，其实也算不上误解，本来嘛，她确实也是死神，不但是死神，更糟的她还是黄泉津大神，说来威风，其实也确实是不该现世的不祥存在。
“……嗯，我在那边，很好。”春迟轻声回答，甚至还转过头去对土方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以作明证。
“只要你好，就好了。”他怔怔的看着她，声音沙哑的说。
春迟一怔，也呆呆的回看他，心中却是一恸，有种难言的伤感泛上心头。
此时半月如玦，光华如练，将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一片皎洁的银辉中。
然而在此刻的春迟眼中，漫天的光辉仿若仅落于土方一身一样，将他英俊的脸，笔直的身躯，随风微微浮动的黑色的发，映衬的既落寞又冷清。
有种让人悲伤的深入骨髓的寂寞感。
“十四……”忍不住开口唤他的名字，然而当真的唤出口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过的生活，彼此间的缘分不过也只能是像现在这样，见面时相视一笑，只要知道你过的还好，就好了。
“你也要好，才好啊。”最终也只有这样说。
其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木木的收回目光，转头看月。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保持着赏月的姿势在寒风里站了很久，直到听到室内有人起身的声响，才打破了这种奇怪的氛围。
“那个……”春迟首先转身，“我该走了。”
“哦，我送你。”土方傻傻的说。
“哦，好的，”考虑到哥哥还是人类，不可能让他跟着自己用瞬步赶路，而这里离她占卜到的能买到死神单行本的店铺还有很远，所以果然还是有车比较方便，也就并没有客气，“那麻烦您了，十四。”
于是终于查看完毕室内环境打开门的槙岛，见到的就是月色下，两人礼貌寒暄的奇怪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