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1 / 1）
传说，世间数一数二的容貌，天界东华君，魔界东皇君，人界东篱君。
我幼时一直在想，是不是这叫东的必定长成美艳无双的人，便缠着东华给我改名，叫东善如何？
东华噗地一声笑出来，点着我的头道：“就说你没事找陌黎玩去，自己在这憋着胡思乱想，早晚憋出什么毛病来。善儿本就是美人胚子，叫什么不能长成美人？”
其实他这样说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可仍旧拉着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可是你看这叫东的，都是第一啊，美人有什么好，不能做第一别人也就不知道啊……”
他伸手捏捏我的鼻子叹一口气：“当第一有什么好，虚名而已……何况……”低下头小声嘟哝了一句。
我只听到“省的……拐去……”什么，便缠着他问，他眼中突显尴尬，过了一会儿，抿着嘴道：“何况，那叫东的，还有个数一数二的你没数上……”
我甚好奇，扒拉着他的脖子，撒着娇问：“哪个哪个？”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东诸。”
我的脸顿时黑了一半，决定再也不理会他。
那个东诸君，是东海帝君与青蛟族女王的儿子，却不知为何没有遗传到丝毫父母的优良基因，青面獠牙甚是恐怖，甚至于人间界哄孩子的时候都拿他吓人。我私以为，做神做到此等水平，甚是叫人忧心啊……
言归正传，我自凤九天的道观回来，正巧看到那美男子之首的东华君，一袭白衣，素手清颜地站在院子里，看到我回来，扬手招呼我过去，理了理我跑的有些散漫的头发问：“见到十九了？”
什么叫见到十九了？难道我应该去见他？
他自但笑不语，我只好点了点头，略显烦闷地问他：“我之前可是认识末十九？”
他似料到我要问什么，笑着摇摇头：“你那些孽缘，我哪里知道，自你小时候随着陌黎到处瞎闹，我何曾管过你？”
我兀自瞪着他，直到他笑着改口：“好，自你小时候随着陌黎到处游历，我何曾管过你？”
说的也是。先不说东华是这六界第一美男子是否是徒有虚名，但说他是这六界第一护短那是千真万确，陌黎那小子绝对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我幼时与他到处闯祸，被各路苦不堪言的仙家找上门的比比皆是，全被东华笑着打发到天帝那里去，可陌黎是天帝几十万年单传的独苗，谁没事敢去告他的状，连带着我于天界横行霸道整整七百年之久。
我彼时想的入神，几乎被他的护短感动地热泪盈眶，居然没有想到这厮明显地是在转移话题，我问的是之前可曾认识末十九，他却答我这七百年的所作所为，如若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所谓的人生不止是这七百年，或许后来的那一切，便不会叫我措手不及。
我兀自感动的时候，东华突然问我：“我过些时日要去凡间见个故人，善儿可要一起跟去？”
我随随便便应他一声，头顶上听到他一声轻笑：“我说要带你去凡间，你就这点反应，如此我便带落尘去好了……”
凡间？！
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手脚并用缠住他：“可是说的凡间？”
他笑笑，无奈把我的手拉下来，却没料到我整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只好伸手抱起我：“是凡间。善儿，你好歹也如凡间女孩子十二三岁的身量，怎的还像小时候一样粘人？”
我撇撇嘴：“你又没养过女儿，怎的知道凡间的女孩子十二三岁不会粘人？”
他愣了愣，笑道：“说的也是。”
自东华采雪莲花为我重塑金身已有六百年，我虽不曾修习仙术，但于东华府上也算的是小仙一名，但不知为何，自得了这金身，我的身量却一直在长，只是长得极为缓慢，七百年不过长了七八岁光景，倒是因此与一直不曾长大的陌黎成了朋友。
想到这里，我便问：“陌黎也去不？”
东华恨恨地捏我的鼻子，脸上却做一副委屈的形容：“陌黎陌黎，整日想着你那小友，可曾想过我每日独守空院等你回来？”
我晒然，这东华帝君，主管天界所有男神的任免，人人皆谓他公正无私点尘不染，一袭白衣清冽如同梨花香，可为何我见到的就是这么的……
青柠曾说，若是五万年前的东华，绝不会对任何人这般温存，不管我多么不喜欢她，这句话我却信她。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
可他现在对我好，我何必去在乎之前的事。我讨好地对他笑，生怕他反悔不带我去凡间：“东华，我们去见谁？”
他略显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孩子，想什么全写在脸上了，你在凡间呆过不过半年，怎的跟落尘一般思凡？”
我知道，落尘是他手下的小仙，原本当人当得好好的，谁知路遇武曲星君下界，瞧见他根骨绝佳，非得点化他飞升，自然会时不时地对人絮叨凡间的好，至于我……我不甘心呢，这么久了，不甘心被人放弃，或许我去凡间，会明白当日为何被人放弃呢？
提到我的伤心事，我尚未作何反应，东华倒是先皱了眉数落我：“善儿，你就是执念太深，我才不让你修习法术，你若是再执着下去，这七百年便是白活了。”
“是是是。”我赶紧去讨好他，“我知道我知道，东华对我这么好，我当然不能总想着别人。”
其实，我不过在意一个原因，得不到也就算了，他却在意我的态度，七百年来，我一提起他就会生气。
到底是谁在执念，亦或这就是他的顾忌，就像他一直以来，顾忌着别人提起一个名号。
西王母。
下界之前东华想着封了我的灵力，说是怕我到凡间闯祸，扰了人间秩序，我却觉得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拿我七百年浑浑噩噩学的那点小把戏，也就只能变变小玩意哄小孩子，僵持一番，也便随我去了。
我本意随随便便下界去看看，东华却很是慎重，甚至亲自将我一头青丝挽成两个发髻，我道这样不好，显得我又小了那么几岁，好歹我也是七百岁的人，何必做这种幼稚打扮，东华听了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什么人间的女孩子便是这副形容，我只能由着他去，落地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早就找好了身份，竟是打算住些日子。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我们竟然有些激动，握着东华的手颤了半日，这才看到一边的我，热泪盈眶：“祖上托我照料这处宅子，说终会有人寻来，我等了大半辈子，可终于见到东家，这可是，少爷和小小姐？”
我不动声色，拿眼睛吊着东华，他却只是笑笑，应一声：“赵叔，这些年真是辛苦你守着这处，如今在外游历久了，倒是想起祖上的老宅，回来住些日子，”说完牵着我的手放到老者手心里道，“什么小小姐，按辈分算，也得叫你一声爷爷了。”
我看着他一副正经的样子跟一个凡人叙旧，肚子里早就乐翻了天，面上却极是乖巧地喊：“赵爷爷。”
那老者急急忙忙地应着，脸上老泪纵横，我其时并不太能懂这些凡人的感情，只一边看着，兀自在想这老头被一个上神叫了几声叔，不晓得要折去多少年寿命，竟没有意识到东华说的辈分是个什么意思。
等到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迫成了东华的女儿。
……谁是你女儿啊。
我的思绪自九重天上东华帝君不存在的父母亲属身上回来的时候，东华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这屋子实在简单得很，半点不像月老的书上所说的少爷家的样子，两间卧房一个厅堂，加起来不过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外加两张床，实在不像是可以雇佣得起仆人的样子。
我虽在天界住久了，却一向不太在乎吃住，只是觉得东华一介上神，点尘不染，住在这种地方，未免委屈了他，好在他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我便好奇地去巴拉他：“落尘说你每隔一百年便下界一趟,可是都住在了这里？”
东华方才贤惠得整理屋子，丝毫没有动用半点法力，现在略有些疲惫地坐在那里喝茶，听到我这么问，手里的茶盏微微一抖，面上却依然沉静如水：“是啊，这里的人也换了好多代了……”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本想问他是否见的是同一个故人，想了想又觉得跟我没多大关系，便眉开眼笑地上去缠他：“你若是不急，我们可在人间玩玩再回去？”
他的表情似松了一口气，又像是在遗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笑着对我说：“好，赵叔说今日恰逢集市，不如我们这就去。”
如此自然是甚好甚好的。
集市是我不曾见过的，我遭逢大难的时候尚且不会走路，天界七百年也未得以下界，再者在天界，除非我与陌黎闹得过大，绝不会像这般熙熙攘攘。
因此见了集市，枉我自诩七百岁高龄，仍如孩童一般欢呼雀跃，吓得东华一路牵着我的手，如若不是他过于年轻，看起来倒真像一对父女。
“东华东华！！！那是什么！！！”
一路上我都在呼啸着冲到某个摊贩面前，大呼小叫地惊奇着，引得路人频频围观，东华掩了面，低咳两声道：“善儿你小点声，那是糖葫芦……”
我便可怜兮兮地过来抓他的衣角，扭扭捏捏着道：“东华东华，我要吃那个。”
他再咳两声，背地里偷偷掐我：“要就要，莫做这般姿态。”
我欢呼一声对着摊贩眨眼：“叔叔，我爹爹说给我一个最大的！”
那小贩忙不迭地应着，仔细递到我手里，然后对着东华赞一声：“这公子看起来年轻得很，竟有了这么大的女儿，真是好福气啊。”
东华付了银子，斜眼瞥我：“是福是祸尚且未知。”
东华你这人真不厚道！不过是吃你一个糖葫芦，为何传言中清冷寡欲的东华帝君，在我面前就跟小孩子一般，真是啧啧……